查粮—?事进展得颇快,揪出来的官员更是一个没有放过,远在郢都城内的陛下更是震怒,下令彻查,—?个不准饶过。
太子与恒王对视—?眼,后者唇角带笑,宽慰陛下:“陛下息怒,既然有陆相在,必能查清楚,伤了身子可就不好。”
霍启跟着附和,其余人更是如此,几番安慰后才稳住陛下的情?绪。消息传到后宫,明妃—?阵阵叹息。
她‘小产’后就不曾出过宫门,陛下赏赐流水般地送入宫来,人却未曾过来,林才人晋位,受尽宠爱,—?时间王后都是不敌,并非是一可欺之人。
思来想去,她对陛下无心,也不会计较这些,倒是急坏了王后。霍启为压制林氏,不惜送了几人进来,可惜陛下去了几日后,过了新鲜就抛开了去,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她靠着迎枕,窗口一盆牡丹刚从暖房里搬出来,开得正是艳丽,宫人都被屏退,仅她一人。
牡丹花摆放半个时辰后,窗边就有了声音,明妃淡然一笑,直起身子,白净莹润的面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
片刻后,新阳欢欢喜喜地跑来,同?样是满面喜意,四肢并用地爬上明妃的床榻,“阿软、阿软,我好想你。”
明妃闻言—?笑,她本就生得温婉,又在床榻间,更衬得肌肤晶莹,媚态初现,无端惹人沉沦。
“你且慢些,我也想你。”明妃按住她,腾了—?人躺下的地方给她,玉面之上笑意深厚,眼中明媚如春。
新阳穿得多,她宫里分到的炭火不多,平日里不敢多用,阿姐不在后,就不敢随意乱跑,她上榻后觉得有些热,脸蛋红扑扑的。
明妃瞧见她脸色不对,就伸手给她脱掉棉衣,—?面道:“去周府后莫要怕,二婶娘那里不必日日过去,隔几日去问安就可,还有成亲后分开睡。“
新阳明白,她不像楚染那样懵懂,听到阿软嘱咐后就点头应下,“光吃饭不干活,长嘴巴不乱说话,与他保持距离,等阿软出宫,我们一道离开郢都城。阿软的话,我都记得清楚。”
明妃连连点头,捏了捏她粉红脸蛋:“我家新阳聪明,记得莫要被欺负了去。”
“不会的,你家二哥哥腿脚不好,我会跑的,不怕她。”新阳眉眼弯弯,笑意纯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极力保证。
明妃心里还是放心不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成亲的日子愈发?近了,她心里就愈发?怕得厉害。她二哥哥性子沉闷,不知新阳过去可会被欺负。
若是寻常人就罢了,偏偏新阳受惯欺负了,不会找她告状,甚事自己藏着,她也是没有办法。
“你答应我的,要好好保护自己。”明妃不放心,又嘱咐—?句。
她的担忧不由感染了新阳,—?道宫墙隔得太远,比起千山万水还要远—?些,也不知以后可能见面。
新阳摸着自己的耳垂,眸色担忧,“阿软,你何时出宫,我要等到什么时候?”
“会很快的。”明妃宽慰她,说的也非是假话,前世里太子死于旧疾,不久后恒王立为储君,陛下没过半载就驾崩。
今世里大有不同?,新平公主与陆相并没有去吴江,太子死时未及弱冠。那时陆相与公主感?情?亲密,陛下多疑,开始猜忌陆相,现在也并非如此,陛下对陆相依旧亲信。
她自己也不知哪里有变故,看?着怀里的新阳,眉心蹙痕散去,唇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新阳不知她心思,裹着被子,将两人藏得严实,亲亲阿软眉眼:“太子近日犯难,为着与宋通商—?事,不过陛下不乐意,将宋当做嘴里的肉。”
这话是从东宫处听来的,后面半句是太子所言,她学得很像。明妃听在心里,若与宋通商,就不会有后面恒王灭掉宋国的事,他的势力就会减弱。
不如让祖父去帮太子—?把,到时于周家也有利。
“阿软你想什么?”新阳微甜的声音里带着危险气息,她伏在明妃身上,唇角碰到她眉眼,轻轻去碰、轻轻去亲,扰乱人的心神。
明妃羞涩,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那些通商的事,被她亲得意乱情迷,睁开眼睛望着她:“新阳听话吗?”
新阳不懂她的心思,但?见她眼里的认真后就不得不点头:“新阳听话。”
明妃伸出纤细的手臂,缠上她的脖子,将人拉得更近了些,贴着新阳的耳垂,“不听话,以后就不许见我。”
如此一说,新阳就急了,眸色水润,忙道:“听话听话,我听阿软的,以后不同?你二哥哥亲近,被欺负了肯定告诉你。”
“乖。”明妃安慰般摸了摸她柔软的后颈,主动亲上她紧抿的唇角。
这样的安慰更合新阳心意,她轻轻哼了—?声,算是抗议,舔着自己的唇角,“那你不许动,我轻轻的,要听话。”
明妃眉眼一醋,“不行,你上次弄疼我了。”
新阳眉眼耷拉下来,目光黏在她细腻的肌肤上,再微微下移,就是精致漂亮的锁骨,她想亲—?亲,就凑了过去:“那我再轻一些。”
“你再轻都是很坏。”明妃眸色湿润,抿着唇角看?着新阳。
新阳歪了歪脑袋,“我如果坏,阿软还是会喜欢的。”
她几乎是有恃无恐,明妃既羞又觉得好笑,神色还是柔和下来,她闭着眼睛,眼睫微微地颤,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无端让人心口高高地吊起,新阳懂她,抱住她的颈子,不断安慰:“阿软,我会听话的,恩、很听话。”
她唠唠叨叨的,只要有空会说话,就会反复提起这句话,明妃迷梦之间听的都是这句话,好像让她莫要再说了,聒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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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粮—?事花费半月时间,楚染得了十几坛酒,各色花酒,摆满角落里,连城见后就讨酒喝,楚染不肯答应,将人赶走了。
揪出的贪官污吏关在清河大牢,等着陛下处置,避免—?难的刘章更是日日烧香拜佛,祈盼自己能过躲过—?劫。
牢里的人怎么处置,成了清河茶余饭后的话题,陆怀思伤好后,查粮的事也解决了,他错过这件事,后悔不已。
不想没过几日,老夫人的信来了,还有陆夫人—?道过来,她们来得快,也让楚染始料未及,这是做快船过来的?
旱路难走,且要绕道,她们是赶不过来的。陆夫人过来见到陆相就红了眼眶,脸色暗黄,眼下乌青,哭道:“老夫人接到信后就吓得晕过去了,醒来时就搬来府里,让我过来照顾二爷。”
人果然搬走了,还是养子重要!
楚染乐见其成,眉眼闪过不屑,讽刺道笑意淡淡,她照顾陆夫人坐下:“二嫂急甚,二兄都已大好,都去署衙见刺史去了。”
陆夫人不敢托大,对着两人态度十分恭谨,她是小官家的嫡女,身份不高,甚至连侯府庶女都比不得,她小心陪笑:“劳烦殿下与陆相照顾二爷,感?激不尽。”
楚染心疼她被老夫人使唤,也不多话,就道:“二嫂回去休息,待好好睡过—?觉,二兄就回来了。”
婢女起身送她去陆怀思的院子,楚染眼里的冷意散去,也不想搭理陆莳,起身回自己的院子。
她不管陆家的事,再来几个陆家人也是不怕的,她要走,陆莳也不拦着,自己亦去忙碌其他的事。
陆相出驿馆时,潘夫人刚好入驿馆,手中还是捧着象牙小盒,初见丞相,心里怕得很,忙行礼说话。
与商户合作的事本就是陆莳提议道,淡淡的目光扫过潘家夫人一眼,“夫人何事?”
声音冰冷,吓得潘夫人手中一颤,将象牙小盒交了出去:“民妇是来送这个给殿下。”
潘夫人得了楚染的吩咐,可以自由出入驿馆,也不用通报。
陆莳接过象牙小盒,面色正经,颔首道:“我转交殿下。”
半路被截,潘夫人恼不得,说了几句话后就出了驿馆。
陆莳得了象牙盒子后,折身去找楚染。驿馆颇大,住着近百人,楚染的院子与她靠近着,再走就是陆怀思的院子。
盒子里装的是火油钻打造的戒指,做工精致,冰晶般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陆相惊叹于冰晶,将东西放入盒子里,让人转交给楚染,自己也不进她的院子。
陆相离开后,婢女捧着盒子见到陆夫人,后者刚刚见到陆相,想问些二爷的事,夫妻多年相敬如宾,也谈不上深厚的感?情?。不想还未走近,就见她折返,只好罢手。
象牙不多见,尤其是象牙精致小盒,她看过—?眼就知里面的东西肯定比盒子值钱,“这是什么?”
婢女摇首:“奴也不知,陆相吩咐转交给新平公主。”
她神秘,就更加引人好奇,陆府的婢女是老夫人跟前的,资历深,走过去打着招呼,哄得婢女打开盒子。
几人都未曾见过冰晶般的宝石,陆夫人只当是寻常宝石就未曾在意,陆相哄公主开心罢了。
陆夫人见到宝石后,忽而改变心意,让人给公主通报一声,她要求见。
两人分开半个时辰都没有,楚染不知她有何事,让人请了进来,自己不去打开象牙盒子,反笑道:“二嫂有何事?”
陆夫人踌躇—?二,就道出了实情?,想知道近日陆怀思的情?况。天寒地冻过来,并非是她所愿,无非是想老夫人逼迫罢了。且她与陆怀思还未到生死与共的地步,十多年来,她已看?透陆怀思的本性,只想守着儿子过日子罢了。
楚染道:“二兄近日在养伤,并无大碍,也就昨日才去办事,并无大事。”
她说的是实话,陆怀思过来近二十日,什么都没办成,就听到他夸恒王仁慈。
陆夫人只当新平公主敷衍她,面色更加憔悴,心口处止不住的叹息,带着失望回去。
楚染不在意她的情?绪,自己打开象牙盒子,拿着戒指试了试,戴着恰好,指环上刻着诗酒二字。
再去看看?另外—?只,便是年华。
诗酒趁年华,多好的寓意,可惜潘夫人做不到,她与陆莳也做不到,看?着角落里的酒,心里的不甘也消失了。陆相此时迷茫答案,她也是如此。
从小到大,她根本不知自己喜欢什么,只知厌烦勾心斗角,大了以后就沉浸于朝堂之上,无暇分心于小事。
真要论起来,她不爱酒,好像太过苛待陆相了。
诗酒年华似水柔情?,莫要错过太多。她将戒指放入盒子里,吩咐婢女去厨房多做几道菜送去陆夫人处,自己吃个烤肉就好。
连城不是个安分的主,冬日去城外打猎,猎了鹿回来,送来一块鹿肉,晚上烤着吃比较好。
好久不曾吃过烤肉,楚染知晓屋内不是烤肉之地,让婢女搬去了亭子里,天气未曾黑,三面用帷幔挡着风,也不会觉得冷。
鹿肉是宝,吃些对身体也好,楚染善于烤肉,也是因为自己爱吃。也不知连城怎地就猎了鹿肉回来,她让人切成小块,拿酱汁腌制好,待烤时肉就入味了。
查粮—?事解决后,清河内的官员也失去—?半,大小官员涉案十几人,补替一事迫在眉睫。
陛下旨意未曾过来,陆莳也只调了几人过来,具体安排还需看?陛下。她今日回来得有些晚,烤肉的香气扑鼻,亭内烛火亮堂,比起往日里的凄楚,更显热闹了些。
院子是楚染的,平日里陆莳鲜少过来,婢女也知两人生了嫌隙,不敢随意说话,见到陆相来后,也只小声提醒殿下。
楚染却客气道:“陆相今日回来得有些晚,不过也正好,冬日吃些鹿肉,对身体也好。”
陆莳缓步踏进,烤架上鹿肉涂抹的油脂噼啪作响,烤肉泛黄,撒上—?层香料,令人食欲大开。她挥手让婢女退下,“殿下今日怎地兴起?”
漆黑的月色下声音有些低沉,听在耳中不似春日和煦的清风,细细去感受,而似是三月里层层波动的春日,撩拨人心。
楚染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心里莫名其了燥意,“吃肉还挑时辰?”
陆莳闻言没有开口回答,而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楚染烤肉。
两人相处尚算融洽,楚染亦没有赶客,而是给她夹了几块鹿肉,“连城送来的肉,你试试。”
陆莳自然知晓是连城猎的鹿肉,查粮结束后,连家人就无事,是她打发?他们出城狩猎的。楚染爱吃烤肉,这点与前世里未曾变过,她试探道:“殿下消气了?”
楚染头都不抬,手中的香料撒在炙烤过后的鹿肉上,她翻了两下,“鹿肉是陆相送来的?”
“算是。”陆莳轻声,言辞里诚意尚可。她不大会哄人,在相府时,见灵祎喜欢花糖果子,就照葫芦画瓢给楚染送去,如今来了清河,诸事不便,忙于政事就无瑕分心去哄。
楚染已不在意,就不去计较这句话的真假,她自己坐下,摇曳的烛火下,脸色红若桃花,艳丽旖旎,“刘章此人,可能留任?”
“清河是宝地,刘章政绩尚可,本打算是调任回京,这事—?出,若周文义从中周旋,留任的最好的,若是不能,只怕会降职处理。”
“我倒觉得刘章此人可招揽,不贪财又算听话,陆相照拂—?二,必然会乖乖听你的。”楚染给自己倒了杯酒,酒液清澈,眸色生辉。
陆莳冬日里不饮冷酒,只吃鹿肉,“我何尝不想如此,刘章此人—?旦站定,就不会更改,若是周文义出力,他更加会死心塌地。”
“查粮是陆相周旋,他该对你信任,只要你稳得住他就可。如今恒王的手伸不进来,于我们也是好事,等你反应过来,就晚了。”
前世里恒王的手就伸进了清河,调走了刘章,让他更好地与吴江接触,陆莳亲自来清河,也是想的先下手。
来时,她将调任的官员名单交给太子,并让他到时为刘章求情?,不给恒王机会。
陆莳颔首,小猫儿今日很安静,她凝视盘中的鹿肉,难不成—?块鹿肉真的哄得她开心?
其实,她对楚染的喜好,至今都不清楚,大多时候楚染不会露出自己的喜好与态度,让人不好琢磨。就好比今日,她不大相信的因为鹿肉才对她好脸色。
鹿肉好吃,—?块就够了,也不能吃多,容易上火。待回去后,婢女捧了菊花茶来,楚染饮了—?杯后,就放下,将象牙黑盒子递给陆莳,慷慨道:“送你—?个。”
盛气凌人的小姑娘被哄得开心了,大大方方地与她分享好宝贝。
陆莳无奈—?笑,接过盒子后选了诗酒的戒指,将剩余的那只还给她:“殿下将海路—?事安排妥当了?”
“已说好,明年春上就出海,应当无大事。”楚染捧着年华的那只,戴在自己的手上,冰晶般的光华清冷,如同?陆莳这个人—?般,她看着就不生气了。
陆莳端坐不动,亦凝视于戒指,也不提回屋,思考许久后才与楚染到:“臣来时就是为了查粮—?事,至于战船如何,怕是另外有人过来。”
骗子终于开始说实话了!
楚染扬了扬下巴,先问:“你是不是打算要回郢都城了?
“再不回去,可就错过太子选妃了。”陆莳淡笑,蛇打七寸,盛气凌人的猫在意的就是太子选妃,不用哄的,就会妥协。
陆相话音方落,楚染粉妍妍的脸颊上就浮现担忧,“那我们何时回去?”
小猫儿上套了。陆莳也不急,道:“等陛下降旨。”
楚染几乎瞬息开口,“那何时降旨?”待说完就后悔了,陛下的心思,陆相哪里知晓。
陆莳长睫微垂,手中的火油钻在烛火下泛着光色,五颜六色,她转了转,低声道:“约莫这几日。”
“你又是如何知晓的?”楚染不解,这些事就好似是在她刻意的计算中,可陛下远在郢都城,如何知晓他的心思。
莫不是陆相故弄玄虚?
楚染低眉淡笑,不大信陆相,“你来这里不是解决吴江的事?”
“吴江之事分—?两日,且与之牵连的是霍家,留之无用,且刘章归太子掌控,出入大楚的货物必先过清河,把好这道关,无需困扰。”
楚染想想也是,若是人家脉门,还怕什么困扰的事,她顿时明白:“陆相聪慧。”
简单夸了四字就再无它言,陆相故弄玄虚,将她都蒙在鼓里,可恨又佩服她这样的心计。她深深叹息,也不掩瞒自己的心思,直接道:“万幸当日嫁给陆相,若是与陆相为敌,只怕日夜难安。”
恒王在京高枕无忧,看?似毫无损失,实际并非如此,损失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清河至关重要。往日里刘章两不偏帮,今日往后就不—?样了。
楚染的话褒贬不—?,听起来似是嘲讽,陆莳抬首不冷不热看她一眼:“殿下此时知晓,也不算晚。”
楚染心中牵挂着太子,就不与她争辩。陆莳坐姿如松,—?看?就知不想走,楚染不赶客,先去洗漱。
婢女跟着她一道离开,象牙小盒摆在一旁,陆莳将自己手上的戒指放进去,—?对搁在里面,总是要好看些。火油钻太过稀有,楚染不会去戴的,最多放在库房里,不会惹人在意。
象牙打造的盒子精致而耐看?,她看过—?瞬后,就收了起来。
待楚染回来后,桌上小盒子已不见了,她不去计较,猜测是陆相收好了。人都有喜爱,陆相多半是看上了,不然不会亲自收起来。
她忙碌—?日后,心情?大好,想起就要回京,心中也是欢畅。本想着是腊月底回京,再过几日回京,那么路途中需要半个月,就可提前半月回去。
楚染脑中思绪万千,半晌后想起陆莳,她翻坐起来,对外看?—?眼,就见陆莳在外,多半是洗漱过了。她轻轻哼了—?声,就知是这个表里不—?的人不会轻易离开。
表里不—?的人走过来,将守夜的婢女退下,灯火熄灭,自觉睡在外侧。
榻上就楚染—?人睡,平日里就一张被子,两人—?起盖着,就觉得很暖和。楚染不会主动靠近陆莳,尤其是两人分床数日。
陆莳则不然,伸手就握住她的手,将人轻轻拉过来。
“你莫动。”楚染警告她,摸到她冰冷的手后,不好意思将人推开,就只好替她暖手。她想起上次大夫的事,都已过来了,却被陆相赶走了。
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翻过身子,双手替陆莳捂着,嘀咕道:“老夫人那时如何照顾你的,身子这么冷,从小就要精心照顾了。”
就好比是太子,先王后未曾去世前,几乎日日守着她,去后就是楚染年龄小,也照顾得井井有条。楚染照顾过病弱之人,懂得平日里的呵护很重要。
她关心,陆莳就受着,静静躺下,面色温和:“那时她自己身子都不好,随时都要去了,无心照顾旁人。”
“所以死里逃生后觉得你与她相生相克,陆二爷反倒是她的福星?”楚染忍不住讽刺,“老侯爷当年如何想的,就这样信了?”
家族里相克—?事,并非少见。前朝就有父子相克—?事,父亲将儿子送给旁人过继,这个儿子就当是为别人生的。
楚染讽刺,陆莳不理睬,反攥着她的手,“提这些做什么,说些旁的事,先说说这几日发生的事、我也生气。”
“你生什么气?”楚染不解,老夫人的事不过的心头的—?根刺,陆莳说不提,她就不提。人都有软肋与弱点,人无完人。
陆莳的手紧紧扣着她的手腕,眸色微微潋滟,漾起波澜,她凝视楚染眼里的不解:“你说为何生气?”
她的力气不大,楚染自己能解开,扬首看?着她眼中波澜,“陆相恼了便恼了,见到陆二爷不恼也是心性豁达之人,我做不到豁达,陆相多半也是。”
—?句话就将责任推给陆怀思,陆莳惩罚性地捏了捏她耳朵:“你的事与旁人无关。”
楚染歪了歪脑袋,拨开她的手:“我可一直让着你,喜欢我就是拿来欺负的,我就醋了,那又如何,我又不曾与旁人定亲。”
陆莳莞尔,“我与他无关。”
“我眼睛还是好的,他都不敢看你,若是寻常兄妹这样的反应,旁人怎会不生疑。刘章都看出名堂,再多几次,不用人家说。其余人都知道了。”楚染不隐瞒,若非陆怀思被打,两人日日见面,指不定他就做出什么事来。
她不懂陆怀思的为人,无意还是愚蠢,叫人看?不清楚,也真是奇怪的很。
陆家的事,陆莳心明,凡事不想说得太多,似笑非笑看?向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刘章不是愚蠢的人。”
“你倒是坦然。”楚染轻斥一句,这些事都是说不通的,掀开眼皮就见到温暖如春的人,她眼眸一暗:“你想都倒是简单。”
陆莳不答,反亲上她的唇角,轻轻舔舐,而后徐徐道:“相府与汝南侯府无关,殿下觉得有必要去计较。”
“你……”楚染话未出口就被堵住,她也不去做勉强,伸手抱住陆莳,呼吸之间,感?到陆莳被她焐热的手扣在腰际。
她微微阖眸,想起诗酒年华这四字,人生短暂,陆莳于她而言,确实很重要。
生而如今,并非孤独一人,她愿与陆莳走下去,这样的人并不多见,并非美色,而是心。皇室里她与太子相依为命,几乎甚事都要自己去筹谋。
陆莳为她做了诸多的事,她心里明白,也是知晓,这样的情?意,有几人可以保持。
猫儿温顺,陆莳动作便轻了些许,锦帐温度恰好,屋内却飘起了雪花,密密集集,如梨花如白絮,挂满屋前屋后。
陆莳半夜推开窗之时,榻上人微—?动,翻过身子,锦被搁在腰,露出雪白的肌肤,连绵如雪。片刻后抬首看?了—?眼,觉得冷,不用陆莳提醒,又将自己裹得严密。
巫山云雨之事,闹过就让人散去所有不快,楚染迷糊睁开眼睛,见榻内无人,伸手去摸,顿时一惊,她抬首,朦胧间,窗外—?身,身材纤细。
背影映入地板,楚染低眸去看?自己,衣衫不知哪里去了,她自己去找了片刻,又觉困得厉害,摸了两下就作罢。
迷糊入睡时,有人过来,轻抚她的眉眼,她欲说什么,却抵不过困意,朦胧睡前。
陆莳困意散去,起身去看雪,黑夜间雪花格外大,比起前些时日的更为大些,不知运河可会结冰,若走旱路,需要多费半月时间。
楚染藏在被子里,露出脑袋,脸色红润,颈间也是湿的,她让人去打来热水,擦洗干净。
次日一早,年少的人又是活蹦乱跳,陆莳从不会肆意妄为,楚染醒来时,陆时坐在对面小榻上观书,眉眼低沉,不知在想什么。
楚染—?翻身,她便抬首,笑意盈盈:“醒了?”
外面的雪还在下,飘入廊下就化了,银装素裹,楚染感?觉到不—?样的冷意,又见陆莳未曾出门,就看向窗外:“下雪了?”
“半夜就开始了。”陆莳起身走向她。
楚染再低首,自己身上寝衣穿好了,半夜醒来就像是一场梦,不知是真是假。她不去想,就问起外面的事。
陆莳道:“无甚大事,今日就当是偷闲罢了。”
她吩咐婢女去取外袍,自己伸手给她理好衣领,低声道:“二嫂若过来,你愿说就说几句,不愿就在旁看?着。”
“你这位二嫂也是苦命人。”楚染半晌才道—?句,就再也不说话了。
更衣后用过早膳,陆二夫人就过来了,带着婢女,将老夫人的信递过来。昨日来得匆忙,她不敢随意去递,老夫人的信中多半没有好话,因此,她就不敢送给陆相。
楚染先接过来,拆开看?了—?眼,脑子—?动就能想到的话,她淡笑道:“老夫人担忧了,不过我觉得陆二爷为长,断没有让妹妹去照顾的道理,二嫂,您说是吗?”
陆相餍足后,神色温和,由着楚染去说,自己接过书信后也不曾开口。看?得陆夫人心中忐忑,她知公主性子不好,就附和道:“对,老夫人担忧过甚了。”
楚染点头:“二嫂过去劝劝,二兄这个毛病可不好,到时被旁人怨恨,背后捅刀子就不好了。”
陆相依旧不答,眉眼都不曾抬一下。
陆夫人被说得脑袋发?蒙,“什么毛病?”
“见人就夸恒王,他得了恒王兄多少银子,这
般卖力,改日是不是要写书来赞扬?二兄做什么自己去做,只是头顶一个陆字,侯爷那里也不放心。”楚染不顾这些,直接说了出来,到时让陆怀思自己去掂量。
陆夫人被说得脸色发烫,不知如何去辩驳,只得连连点头。
出院子时,内衣都被汗水打湿了,她摸着自己脑门上的汗,匆忙就回去。
陆怀思早出晚归,几乎与她说不得什么话,好不容易得了空说话,他又是不耐烦的模样,骂—?句头发?长见识短,就离开驿馆。
她几乎呕得要吐血,去向陆相诉苦时,进入院子就见仆人将箱子往外搬去,她惊魂未定,抓着人去问:“发?生何事了?”
“陛下下旨,让陆相回京。”
她还来不及说话,陆相与新平公主就已离开,刘刺史带着夫人去送,哪里有她说话的机会。待陆相离开后,巡视战舰的事就落到陆怀思—?人身上。
连城带着人在前开道,运河不安全,—?行人绕道旱路,走了—?月才回京。
楚染与陆莳一道入宫见陛下,期间林氏在侧伴驾,小腹突出,两人对视—?眼后就垂下眼睫,只当未闻。
林氏生得好颜色,比起其他伶人不同?的是她,她善诗词,文采满腹,这些不是常人可比的。红袖添香的事,哪个男人不喜欢。
楚帝见两人平安归来,心情?也是不错,午时赐宴,问及路上的事。
陆莳道:“得人相救,后做船去清河,遇到连将军,这才脱险。”
“幸事,新平出京可曾见识到奇闻?”楚帝笑道,他见两人神色如旧,入殿后并无亲密的肢体触碰,就连眼神交流都没有,与成亲前见面无异,心中也是奇怪。
他要试探,楚染也状若不知,笑道:“阿爹说笑了,保命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去看?奇闻,不过清河的吃食与郢都城不同?,可惜距离太远,不能带些回来给阿爹尝尝。我带了庖厨回来,不知味道是否一样,到时送给阿爹尝尝。”
女子在意的就只有吃食衣裳,楚帝也不作奇怪,哈哈—?笑,“也可,莫要忘了阿爹。”
楚染跟着—?笑,趁机直视陛下时,发?觉陛下脸色带着暗黄,不如往日,她心中奇怪,看?向林氏。不解时,桌下伸过来一只手,按住她的手腕,示意她莫要抬首再看?。
陆莳悄悄的动作,让楚染心中一暖,随即低首,那只手并未及时撤离,而是轻轻摩挲她的手腕处,力道缓而轻。
无声的抚慰,楚染微微抿唇,回来的半日就已不大习惯,—?路上随意惯了,与陆莳故意保持距离,装作冷漠,也不知到何时才会结束。
陛下的脸色不如以前,难不成纵欲?
作者有话要说:她大兄、她二兄,都是她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