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馆内复杂如?青楼,且揽客方式较为特殊,如?今在赵顾宁手里变成收集情报的地方,之前恒王也曾进出,就算到现在,霍家人也爱进去玩,脏乱程度让陆莳不肯松口。
她接过楚染手里的文书账簿,“交接过了吗?”
“还未曾,陆相借我些人手?”楚染眼睛里泛着水泽,眼巴巴地看着陆莳,双手攀上她的脖子,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亲她。
阿秀只当未曾看见,殿下这出美人计使用得愈发得心应手,她带着婢女都悄悄退了出去。
榻上陆莳在翻看着文书,楚染早已看过,视线也随她一道看过去,“哪里不妥当吗?”
“白白得了便宜,殿下就不想精明如赵顾宁为何送这么大的馅饼给你??”陆莳提醒道。
凭着赵顾宁的玲珑心思,不会这么心甘情愿地吃亏。
楚染未曾想过这些细节,被她一问反僵持下?来,“她能有何目的?”
“殿下且等我看完这些。”陆莳垂首,也不去看楚染纠结的神色。乖觉的人伸手给她揉肩膀,缓解疲惫。
揉了一盏茶时间,手都酸了,还不见陆莳说话,最后泄气地揉着自己手腕,“陆相说说你的想法?”
“赵家和?霍家抢了宫里的绸缎?意,你?又打了霍栎,霍启不敢怪罪殿下,但霍栎心知肚明,与赵家之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早晚会知晓温泉馆是为赵家的,长此以往,温泉馆势必保不住,既知前程,何必勉强,不如?当作大礼送给殿下,也好得殿下的感激,一举两得。”
“我晓得啊,可与我有何关系,相府还能怕了霍栎不成?”楚染理直气壮。
赵顾宁若在,肯定又讽刺她打着陆相招牌做坏事。
陆莳不会介意这些小事,她看完文书之后,将?东西还给楚染,道:“相府名下?有一玉石铺,换殿下?这座温泉馆如?何?”
“不换。”楚染想而未想就直接拒绝,陆相的心思不好,玉石铺哪里有温泉馆有趣,凭什么给她。
她油盐不进,让陆莳抬眸,“殿下不换?”
“不换。”楚染坚持。
陆莳忽而淡笑,眸色里涌动着狡黠之色,凝视楚染:“殿下若不换也可,您给太子打下?的欠条还在,不如?臣明日去要债?”
“不要脸。”楚染嘀咕一句,就晓得她想些见不得人的招数,她将温泉馆的印章放在一旁,心里不甘心,又说一句:“小人。”
陆莳莞尔,随她去嘀咕,重复一句:“殿下拿温泉馆抵那些银子,也占了很大便宜。”
“不想答应,你?去问太子要银子便是,横竖太子有钱,平白无故就晓得压榨我,不答应。”楚染道,说完就跑去浴室去沐浴,匆匆去上榻安置,不让陆莳近身。
陆莳说到做到,让人拿着借条去东宫,奈何太子不愿还银子,让人给陆莳传话:“欠条之上无?东宫印玺,无?孤亲笔签字,算不得数,再者?何人签字何人去还就是。”
楚染气得想去东宫打死他,作势撸撸袖口,看着带笑的陆莳:“少得意,太子不认、我也不认。”
“无?妨,温泉馆的印章与地契在臣手里,殿下亲自送给臣的。”
“我何时送给你?的?”楚染一时间未曾反应过来,那夜不过是给她看看,忘了拿回来罢了,如?何就是送她了。
陆莳则道:“臣已让人去交接了。”
“趁火打劫、不对,就是强取豪夺。”楚染不想她动作这么快,不过一两日的功夫,温泉馆就已归她,这人脸皮着实厚。
她恼恨之余,不愿同她说话,自己郁闷地回屋,临睡之前将?门反锁了,由着陆莳去敲门,如?何都不开。
如?此锁了两夜后,陛下?召见她。陆莳不在,也没给她传信,不知发生何事,换作一身衣裳后随着内侍匆匆入宫。
章华台内仅陛下?一人,楚染入内后,跪地行礼后就未曾叫起,幸好四?月里的天气暖和?,跪在冰凉的地砖上也不觉冷。
不知为何,跪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叫起,她揉揉自己的膝盖,猜测陛下?罚她的原因莫不是打了霍栎?
霍启那老头还有脸去陛下?面前提及此事,他既提及,陆相怎地还告诉她?
她胡思乱想之际,内侍的声音响起:“殿下,陆相求见。”
陡然听到陆莳的名姓后,楚染脑海里紧绷的神经终究松了半分,她不敢回身去看,只在那抹身影从她面前路过时,以手拽了拽,示意她快些搭救自己。
陆莳被她轻轻一拽后脚步缓了缓,唇角弯作一抹浅淡的弧度,不易察觉,瞬息就不见了。
她照旧行至御案前,将?奏疏呈上,道:“宋国使臣一路顺畅,不日将抵达宋国边境。”
楚帝不言,接过内侍呈来的奏疏,垂首细看。
时间在呼吸里愈发急促,楚染悄悄抬首去看陆相侧颜,视线所隔,只看见挺直如松的背影,纤丽而雅致,容颜神色几乎看不见,她于冰冷的宫殿内寻得一丝籍慰,稍稍跪正了姿势。
她一举一动皆在陆莳的注意中,见她神色尚可,想来无大事就没有再看,免得被陛下?察觉。
楚帝看过一盏茶后,执笔写了几字,方道:“可,传令下去照着国书之上的约定行事。”
陆莳照旧接过奏疏,余光扫了一眼楚染,本欲离去,不好将她一人丢下?来,便主动道:“陛下?,公主又惹恼您了?”
“她自己不省心,上门去打人,性子越发野,可有公主的模样,旁人只当天家无?教养。楚帝不轻不重地开口,微微恼意在话语里尽现。
楚染本不想反驳,但见陆莳亦在,心中向她借了几分胆量,高声到:“霍栎传谣言,本就是有罪的,儿不想惊动阿爹,累你烦忧,就只能自己解决,按例他如?此诋毁皇家公主是要进刑部大牢的,敲破他脑袋已是放过他了。”
“他传何谣言?”
“私自说儿喜欢一商户女,等同离间儿与陆相,难道不该打?”楚染据理力争,本当此事就此结束,不想陛下?竟还想罚她。
“不知悔过,你?可有证据,霍老道是旁人所为,与霍栎无关。”楚帝见她不知悔改,顺手拿着一本奏疏砸了过来,男子力气大,不偏不倚地就要砸向楚染。
陆莳轻移两步,恰好挡在了中间,奏疏砸在她肩上,应声而落,身后的楚染缩了缩脑袋,前面的人礼节性开口,“陛下?息怒,想必无?证据的事,殿下也不敢做,不如?叫来证人听一听,若真是殿下?错了,就让她给霍公子赔礼就是,霍老不会占着理不饶人。”
楚染:“……”她哪里有证人呦,陆相站着说话不腰疼!
御座的楚帝见陆相一副自信笃定的神色,心中也略有狐疑,不想将事情闹大,摆摆手:“罢了、罢了,此事闹得人人皆知也非好事。”
“此事若公主无?理,霍老心中不平,他日定说闲话,不若将事情妥善处理,也叫旁人说不出话来,是非黑白总要说清楚些。”陆莳言辞清冷,句句在理,让人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她回身看了一眼楚染,示意她说话,楚染被她看得心中发怵,梗着脖子道:“对,是非对错总有结果的,儿自然有证人的,阿爹招来见一见就可。”
她心里心虚地厉害,但听到陆相坚持就只能相信她,只是哪里来的证人?她狐疑的时候,陛下?开口:“让你那些证人速度来见朕,嫁人了都不省心。”
楚染泛着狐疑,不知去找何人,不知如何解局的时候,陆相走来伸手就要扶起她,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装作无?人般出殿去了。
她就这么走了?
楚染开口想唤人,可陛下?又在身后,着实不敢放肆,自己揉了揉膝盖,让内侍出宫去带人进来,也不晓得那几人听不听话。
内侍请人快得很,一个时辰后就将?人请了齐全,陆莳早就出宫去了,将?自己摘得干净,为了不让楚染沾手,楚帝直接将?她赶去偏殿。
她在殿内等候的时候,灵祎提了食盒过劳,衣裳比起以前素净很多,素锦穿在身上也添了几分清灵。
来者不善,楚染保持着面子之情,接过她手里递来的果酒,“你?来找阿爹?”
“阿爹无暇见我,就来瞧瞧阿姐。”灵祎
笑得灵动,比起以前性子稳妥许多,也不知在宋国经历过什么,眉眼处稚气不见了,留下?淡淡的女子风情。
楚染倒也信了她的话,“阿爹有事。”
“我方才在外面听了几句,赵家姑娘定是很好看,不然怎会让阿姐动心呢。”灵祎斟酒,自饮一杯,茉莉浸酒的口味与从前还是一样的。
楚染睨她一眼,自顾自躺在小榻上,随意道:“我对赵姑娘无?甚心思,灵祎想为自家表兄求情就去正殿,来我这里套话无?甚用处,莫要耽搁时间。”
“阿姐说笑了,我为何要套话,外面传得跟真的一样,我就好奇阿姐是不是真的对赵家姑娘有意,莫要辜负了陆相才是。”灵祎声音比起楚染要轻上许多,笑意浓浓,依旧可见几分天真。
“你?且出去吧,我累了,自己出去找地方喝。”楚染指着殿门外示意她离开,而后让宫人赶客。
灵祎脸色通红,不想阿姐翻脸这么快,只得跟着宫人后面离开,三步一回头,情绪如常。
半个时辰后,宫人传旨让楚染离开,与此同时,那些请来的世家子弟也跟着离宫,人人面色恐慌,出了宫门就上自己府上马车离开,也不敢再同人说话。
殿内与陛下?的谈话也是无人知晓,更不见陛下?发旨意召见霍家人,楚染心中存疑,更是满头雾水地回相府。
陆莳在府内久候多时,手中捧着一卷书,见婢女扶着人进来后便淡笑,轻声道:“殿下腿疼?”
“膝盖疼。”楚染没好气地瞪着眼前云淡风轻的人,拂开婢女的手后,走过去俯视她:“陆相今日看热闹,觉得好看吗?”
“比戏台之上好看。”陆莳坦诚道。
“看完了就说说戏怎么开锣的?”楚染好奇道,一瘸一拐地走到陆莳身边,让人去打些热水过来,膝盖疼得钻心,挪一步都疼。
陆莳笑意敛去,目光落在她膝盖上:“霍启自认此事无?人知晓是霍栎所为,谅你?没有证据才敢去陛下?面前告状,臣不过提前去找了与霍栎同行的世家子弟和?几名商户子弟罢了,提前将?人安排好,霍启若是咽下这口气就无事,挑起此事就势必要承担后果。”
婢女打来热水,楚染脱了鞋袜,膝盖处一片青紫,她疼得自己都不敢去触碰,听她留有后手就放下心来,身上感觉哪里都疼,提议道:“我们去温泉馆泡一泡身子?”
话说完,陆莳就冷眼看着她:“殿下还没跪够?”
楚染缩了缩脑袋,“你?若早些提醒我,哪里会有今日这一劫?”
陆莳不答,反走过去要给她揉了揉膝盖。楚染不让,“你?别碰我,疼。”
“疼还记得去泡温泉,也不见得多疼,早知今日臣当晚些过去。”陆莳眉眼平静,出口的话带着淡淡的讽刺。
楚染?气又无?可奈何,比不过她心思玲珑,哪里会晓得霍启那个老儿会耐着性子等,等她放松警惕时再来一招。
她又气又疼,无?可奈何之际看着陆莳:“陆相,我好气,你?给咬一下?。”
听她这句不正经的话,吓得婢女不知所措,捧着滚烫的帕子愣在当下?。一旁的阿秀习以为常,拉着她退出屋去,殿下不正经的时候,不喜旁人守在一旁。
陆莳就当没有听到那句话,将?帕子盖在伤处轻轻揉了,痛得楚染皱眉。
“陆相再猜测陛下?会如?何处置霍栎?”
“不知。”
楚染皱眉躺在榻上,膝盖疼得不想动弹,抱着被子之时顺势去拉着陆莳躺下?,而后咬上她的下?颚,听到不可遏制的呼痛声后才满意地松开她。
“玩不过陆相,总得让我占些便宜的好。”楚染自己安慰自己,又想起窗下?桃树,心里还是多少有些快慰的。
翌日休沐,陆莳闲散在家,幕僚匆匆过来报信。
楚染近日都起得晚,迷糊的时候,榻沿坐着一人,她习惯性地往榻内挪了挪。陆莳看她一眼,道:“该起了。”
“你?怎地不去早朝?”楚染往被子里缩了缩。
陆莳无奈:“今日休沐。”她伸手将?人拉起来,楚染不愿,闭着眼睛说话:“不要了、不要了。”
她困意难耐,不愿同这人说话,抱着被子不想放手,迷离之际,听得一声音:“陛下?将?霍栎宣进宫,腿打残了。”
“打得这么狠?”楚染瞬息就醒了。
“陛下?本就心狠,留他一命已是开恩。”陆莳淡淡道。
陛下?对亲子都能以毒来控制,霍家的人岂会轻饶。
“不对,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事,你?做了些什么?”楚染不傻,就这些事不足以让陛下?下?狠手,陆莳定有事瞒着她。
陆莳神色平静,还抬手理了理她缭乱的衣襟,指尖不经意间滑过她的锁骨,认真道:“殿下记得不要去温泉馆就可,其余的事只要您想做的,臣都会尽力帮你去做。”
“这么温柔,必有反常。”楚染不上当,拂开她的手又躺回榻上,自顾自地想着这件事的始末,陆莳不想说的事,怎么问都不会说,不如?省些力气。
陆莳浅浅一笑,不再去烦她,让人搬了公文进来,自己先处理,到时辰躺不住就会起来了。
新平公主被罚的事传到东宫,太子着人送了药膏过来,还附带一碟奶香点心。
楚染让人将?药膏带回东宫,还不缺太子那些关心,只收下点心,自己吃了一块,见陆莳坐了许久,一步步蹭过去,将?点心喂给她:“吃不吃?”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吃不吃?
陆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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