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房门被关上,门外传来简短的脚步声,然后是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和关上的声音。
严铮林离开了,而陆迟还处在风暴漩涡中不知所措。
与严铮林亲亲抱抱什么的他已经很习惯、也很享受了,但是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却完全没有在他脑子里出现过。
也许在潜意识里,他就觉得那是一种很禁忌的事情。
啊啊啊——
陆迟抱头,非常想去撞墙,他居然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答应了和严铮林做恋人,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咬着手指在房间里踱了好几个圈,通过一轮又一轮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陆迟判定刚才自己的反应完全不合格。
严铮林的表现很正常,那是自然的反应,毕竟他们正谈着恋爱呢,对方想要和自己更进一步没有错,错的是大惊小怪的自己。
用手掌拍拍自己的脸颊,陆迟对自己说,如果严铮林真的想要的话,他应该给予满足的,那是他身为恋人的责任。不就是一次自助服务吗?以前自己不也是经常做的,想来差别应该不会太大,没错!
做足心理建设之后,陆迟深吸一口气,离开自己的宿舍去敲隔壁的房门,慷慨激昂地就像是上战场。
咚咚咚,没反应。
过一会儿再敲,咚咚咚,依然没反应。
不肯开门……还是,正在冲冷水澡?
想到这里,陆迟就有点囧了,冷水澡这种做法好像很不利于身心健康呢,何况现在都入冬了,大晚上的气温都接近零度了!
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的,可不能让严铮林就这么憋出毛病了。
原地打了一个转,陆迟返回自己的宿舍,走到窗口翻身而出,利用外墙结构上的缝隙挪到了隔壁的窗台外。
攀着窗沿往里看,严铮林的房间里亮着灯,床铺整齐,却没有看到人,但隐约可以听到浴室那头有哗哗的水声。
真在浴室里!
这个天洗冷水澡绝对够呛的,严铮林身体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
陆迟默默反省了一下,推测刚刚自己是不是伤到了严铮林的自尊心。是呢,严铮林那么喜欢自己,爱到深处情难自禁,那都是很正常的,而自己的回应却太不淡定了,简直可以说是严重失态。
他不会以为我嫌弃他了吧?
陆迟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严铮林,决心等会儿一定要好好补偿才行。
考虑到这样扒人家窗户偷窥的行径跟个采花贼似的很不像样,陆迟又挪回了自己房间的窗台,原路进入室内。
关好窗户,他打开衣柜看了看,然后抓了几件衣服冲进了浴室。
从常理来说,洗澡之类的准备工作应该是必须的吧,陆迟模模糊糊地想着,反正不管怎么样,起码要先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滚烫的热水冲刷在皮肤上,蒸腾起迷蒙的水汽。
陆迟开始认真地清洗自己,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次,可不能搞砸了,虽然对于整个过程了解得不是很确切,但大致的方向他还是知道的,于是洗着洗着,脑子里难免浮想联翩,越想脸上越是臊得慌,感觉毛细血管都要爆了。
有点惶恐、有点害怕,但……好像还有点跃跃欲试?
十分钟之后,营区的熄灯时间到了,而陆迟也终于将自己洗白白,携着浑身的热气走出了宿舍。
再次敲门,这回很顺利,不到十秒钟门就打开了。
刚刚洗过澡的严铮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拉着门把,显然也是没有料到陆迟会出现在门外,“怎么了?”
陆迟往前一挤进了屋,随手把门关好,顺带还反锁了一下,虽然这可能完全没必要。
严铮林的不解更甚了,“有什么事吗?”
陆迟感觉自己脸上发烧,不自觉地双手握拳,结结巴巴地解释:“对、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我不是不同意,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严铮林擦头发的动作顿住,神情复杂。
陆迟鼓起勇气,上前一把将人抱住,表忠心似的开口道:“其实如果你想要的话,没关系的,我、我可以——”
“陆迟。”严铮林打断陆迟的话头,灯光下的面目深刻而平静,他将手里的毛巾丢到门口的柜子上,语气中带着点微不可见的悲伤,“你不用这样。”
“用的、用的。”陆迟拼命点头,对方淡漠的反应让他心慌了起来,于是捧着严铮林的脸就是一通乱亲,“我想好了,我可以的,我们既然在一起,那我就应该——”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严铮林别开头躲过了陆迟的亲吻,他的视线落在远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疏离,“你回去吧,明天还有训练呢。”
卧槽,这是什么展开?
发现剧情完全不按自己计划走的陆迟愣住了,难不成严铮林受过一次打击就一蹶不振、心如止水了?!
不过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不可能就此认输,陆迟扳过严铮林的脸,强迫对方正视自己,目光炯炯、气势强硬地表明态度,“我不回去,今晚我就要留你这里过夜!”
一边说一边心里给自己打气,对对对,就是需要这样豪迈,都是大男人,不婆妈、不墨迹,迎难而上、绝不退缩,细节什么的也不用计较了,反正都是自己人,怎么样也不吃亏!
严铮林的身体有点凉,与陆迟刚洗过热水澡的体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哟,这个冷水澡可别真把人洗坏了!
陆迟抱住严铮林冰冰凉的身体就心疼得要死。
严铮林也不是真的成了木头,被陆迟这么一抱,体温也开始了急遽攀升,但是这样不行,他知道,他给自己定过最后的底线,那就是决不能在陆迟还没有确定心意的时候越过雷池。
“陆迟。”硬着心肠推开对方,严铮林艰难地开口,“你不要这样,我是认真的。”
“可我也是认真的啊。”陆迟急切地说:“我已经想好了!”
“不——”严铮林摇头,他温柔地亲了亲对方的额头,“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明白的!”陆迟立即为自己辩驳,漂亮的双眸中有委屈的水雾,“常识什么的我也有啊,虽然没有实际操作过,不过、不过你可以教我的,是不是?”
严铮林哭笑不得,发现他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这傻孩子……
轻轻叹息了一声,严铮林揉了揉陆迟的头顶,露出一抹无可奈何的神情。
陆迟瞪眼,你叹气个什么劲啊?
这表情、这动作,你把我当不谙世事的小孩了吗?!
在陆迟心里,他跟严铮林是毫无疑问的同龄人。
他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整个人生的起点都是一样的。
第一眼看到的世界,第一声茫然的啼哭,第一次微笑、第一滴眼泪,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系出同源的见证。
心理年龄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难讲,虽然前后加起来陆迟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时间要远远少于严铮林,但自从知道严铮林就是陆培林之后,他在陆迟心里就是同龄人了。
两人谁也不能看不起谁。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对方小瞧了,陆迟的倔劲也就上来了,他抱住严铮林的腰身将人提了起来。
严铮林正想问‘你做什么’,就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发现自己已经被死死压在了床垫上。
想挣扎,但是他的抵抗不管是在力量上还是气势上都无法与陆迟匹敌,严铮林现在是知道以前陆迟有多让着自己了,他们两个的实力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
既然语言无法让你相信,那就只能用行动来证明了!
陆迟气势汹汹地控制住严铮林……
你喜欢我,好的,我也喜欢你,你想要我,可以,我都给你,但你不能质疑我的决心,人生百态、世事无常,如果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确定永恒的,那就只有‘我们是彼此的唯一’这一点。
所以,我也想给你——我所能付出的一切……
严铮林终于忍不住低吼出声,“陆迟,你够了!”
饱含怒意的声音传进了陆迟耳中,让他的心脏骤然一缩,怔愣间抬起头,茫然地眨着眼睛看向严铮林,仿佛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对上陆迟的视线,严铮林骤然心痛如绞,他背过身去从床边坐起,冰冷地说道:“你走吧。”
两个人认识这么久,这还是陆迟第一次运用自己的体能优势占上风,也是严铮林第一次对陆迟语气这么重。
搞砸了?!
“队长,我、我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陆迟赶紧道歉:“我以为你想要的……”
“我想要——”严铮林闭上了眼睛,声音苦涩,从口中吐出来的每个字都仿佛在火上烤过,带着压抑的灼烫,“你就会给我吗?”
“当然。”陆迟回答。
这一刻,严铮林不知自己应该是愤怒还是悲伤,对方永无止境的退让,只会让他的妄念变得愈加贪婪。
得陇望蜀,永远想要更多,永远无法餍足。
严铮林回眸怒视陆迟,几乎是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你不后悔?”
陆迟觉得这个问题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后悔?”
既然如此。
严铮林伸手扣住陆迟的肩膀,身体发力翻转,陆迟没有反抗,双眸湿润而黑亮,像是沾了水的星光……
这一夜,来自西北的寒潮越过星风高原,浩浩荡荡南下了。
冷气团控制了梁章东南的大片区域,带来干冷而凛冽的风,娄关基地的大多数人好梦正酣,全然不知窗外已经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树枝上、屋顶上、窗檐上,以及带着温暖光芒的玻璃上,慢慢堆叠,及至遮挡了一切。
很冷,但也是一个很美好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