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夜晚在云渊房中安睡,巫嶙重生后不稳的心境在云檀香环绕中平复下来,夺神术也一口气回到第三重,等这次把玉笺带回去,他就能光明正大用了。
各大州府城内都设有传送阵,师兄弟二人下山后用传送阵到了南阳府主城,城内倒是热闹非凡,看上去似乎在庆祝什么节日。
这不刚好吗?简直是瞌睡了就遇上有枕头,巫嶙道:“师兄,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除妖后我们不如玩一晚再走?”
不少摊位门前都挂起了灯盏,似乎是为晚上的庆贺做准备,云渊向来顺着他,点头道:“好。”
他们走在街上,路边摊一老汉刚好听到这句,扯开嗓子吆喝:“二位公子听起来是外地人啊!嘿,那你们可赶上了,今晚是花朝节最后晚,便留下来看看啊!”
巫嶙顿住脚步:“这位老板,怎么个热闹法?”
“花朝节啊,最后一晚那当然是姻缘会啦!公子小姐们打扇步上街头,遇上心仪之人便赠扇聊表心意。还有河灯,放河灯求姻缘,可灵啦!”
老汉说完,张开手臂招呼:“来来两位公子看看,我这儿扇子河灯应有尽有,折扇团扇、花灯笼灯,尽早买了准备好,夜里就能直接上街啦!两位公子如此俊朗,定要去碰碰姻缘啊!”
巫嶙微微一哂:“你怎知道我二人还没遇上姻缘?”
老汉一愣,巫嶙摆摆手要走:“求姻缘就不用啦——”
“哎公子公子!”老汉急忙大喊,“河灯姻缘最灵,求福求财也是灵的!有什么心愿都可写的!”
巫嶙看他慌忙挽留,极想做成这笔生意,既然理由已说是要留下来玩,也得做的像样。
“扇子就不用了,我看看河灯。师兄,你也挑一个?”
“好。”
云渊同他一起上前,老汉的摊面不大,扇面也画的勉强,河灯倒是精巧,他乐呵呵给两人介绍,说这些都是他和夫人闺女一起扎的,尤其对河灯颇有心得。
两人都挑了莲灯,各自拿了一盏,老汉东西齐全备着笔墨,将笔沾了墨递上来:“公子想求什么就写在这儿,对,就这儿。”
巫嶙提着笔想了想,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写什么:“算了,到时候再写吧。师兄你呢?”
云渊:“我也不急。”
老汉收了笔:“夜里放河灯的河段边是有人专供笔墨的,公子到时候再写也来得及。”
巫嶙眉毛一挑:“不免费吧?”
老汉笑呵呵:“那是。”
巫嶙由衷感慨:“你们可真会做生意。”
“哈哈,公子见笑。还有啊,公子你们可得赶着去找住处啦,这两天都是人满为患的,晚了可不好找啦!”
“多谢提醒。”巫嶙道了谢,转念一想,摸出银子来,“老人家可否帮个忙?”
巫嶙手上的银子够买下他这个小摊了,老汉看直了眼,忙不迭:“公子你说!”
“实不相瞒,我俩有要事在身,此刻不宜久留,老人家可否帮我二人去定个住处,除去房钱,剩下的钱便是你的。”
老汉本来就是南阳人,对城内熟得很,立刻答应:“好好好。”
“那还劳烦你跑一趟,给我们定两间房。”
巫嶙特意提了一嘴儿“两间房”,夜里他是要独自行动的,当然得两间房才能避开云渊。两个大男人出来开两间房是常情,只是最近他俩都睡在一屋,云渊不着痕迹看了巫嶙一眼,发现他神色如常,只得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巫嶙将银子和一只传音纸鹤放入老汉手中:“你定好住处后只管朝这只纸鹤说一声客栈名字,我们便能知道。”
老汉小心翼翼捧着纸鹤,颇为稀奇,连声答应。
巫嶙:“好了,师兄我们走吧。”
云渊应声,却不急着跟上巫嶙,等巫嶙兀自走出一段融进人群里,云渊这才朝卖河灯的老汉道:“老人家,方才你说河灯求姻缘最灵,敢问若是求姻缘,河灯写法可有讲究?”
老人露出一个了然的笑:“若有心上人,便写上其名字;若无,就写求缘二字即可。”
“如此,受教了。”
其实老汉也就是碰个运气,做生意的迎来送往,如此俊品非凡的人物还是头次见,宛若谪仙入红尘,不似凡人,约莫是修真人士。修真者他不是没见过,可他见过的里头,还真没谁品貌比得上这两人,如此人物姻缘指不定早定下了,他就是生意人毛病上来下意识吆喝出声,没想到还真给做成了。
这位温润如玉公子最后的问话,老汉不由感慨,就算是仙人,也逃不过情字啊。
“公子,先前那位公子已经看不见人影啦,你们可别走散了。”
“不会。”云渊淡淡一笑,“我不会把他弄丢的。”
果然,他没走出几步便锁定了巫嶙的身影,而巫嶙已经停下脚步站在原地,和云渊对上视线后,遥遥冲他一笑。
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云渊一眼便能找到他,而巫嶙也会等着他,纵然暂时分开,终归是会走到一起的。
师兄弟二人并肩,继续出城去。天子有令,朝廷有规,凡修真者,不可随意在普通城镇中施法扰民,遇上特殊时节更加严苛,他俩得出了城,才能御风而行。
都说入乡随俗,在凡尘的地界,也要遵从合理的规矩,朝廷也有为自己效力的修者,而且修真界有不少大门派也与朝廷关系慎密,就比如说如今修真界名声极大的三宗四家中的流月宗,他们现在的宗主夫人还是位公主殿下,当今天子的亲姑姑。
出了南阳府城,向东御风三十里,便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
旱魃过处滴雨不落,草木皆枯,附近村庄受难,已有百亩良田旱死,人畜饥荒受病。最初还以为久不降水是天灾,直到路过的飞云宗弟子为村民治病,才发现了旱魃的踪迹。
路过此地的飞云宗弟子只有一人,要分神照顾病患,旱魃又狡猾得狠,抓不住,才报了宗门。为了方便治疗他将附近村落病患暂时聚在善堂,领路的纸鹤带着巫嶙云渊前来,弟子迎上前。
“大师兄,巫师兄。”
“辛苦了。”巫嶙道,“你且在此照顾病患,我们前去除妖。”
“是。二位师兄,只这旱魃狡猾非常,察觉到我的气息后,就算以水诱之也绝不肯现身,我尝试隐藏自身气息,却还是被他发现。除妖之事就拜托二位师兄了。”
巫嶙:“是个欺软怕硬的。”
他自然知道,前世便是他将弟子和自己的气息尽数隐藏,诱出了旱魃,一发现上当,这家伙跑得比野狗还快,要不然巫嶙也不至于追出老远,还发现了藏夺神术的山洞。
让弟子进善堂后,巫嶙竖起结界,他修为高出许多,弟子做不到的他可以,结界起后,旱魃便感应不到善堂内的弟子了。巫嶙又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云渊不用他操心,自然知道怎么做。
放眼望去,脚下土地龟裂干涸,头上的日光隔着一层灰雾,无声的灼烤大地,却又辨不清太阳方位。天仿佛极低,沉沉如盖,地面的暑气蒸腾上去,方圆天地就成了蒸笼,不怪人们叫苦不迭。
有人从门缝窗缝里偷偷往外瞧,好奇又担心,怕打扰了仙人除妖,谁都不敢吭声,就连幼童也极其安静。
巫嶙拿出一颗水灵珠,灵力催动,蓝色的灵力波纹以水灵珠为中心荡漾开去,带着活水的气息,云渊按着剑,默默找准位置站住了。
云渊的武器是剑,随时佩在腰上,此剑剑鞘看上去朴素无华,出剑惊知定是绝世名剑,是飞云宗至宝之一,剑名藏云。藏云是心气儿极高的宝贝,百年前由寒冰玄铁打造,一直不曾承认过谁,直至云渊十八岁时从藏宝阁起出藏云剑,宝剑认主,藏云这才成了有主之物。
百年来谁也看不上的名剑却认了个少年人,更能体现云渊的不凡,也是一段美谈。
旱魃避水,绝不容忍自己的地盘上有大水,村庄已经被他划成自己的地界,还是重点看顾对象,在这里催动水灵珠不怕它不上钩。不一会儿,巫嶙和云渊便察觉了有东西飞快靠近。
巫嶙拿着水灵珠慢慢后退,藏在一颗树后,旱魃果然谨小慎微,临近的时候收敛了速度,小心翼翼的摸索过来。
对,前世也是这样,当时旱魃在离他还剩十来丈远时发现了不对,掉头就跑。毕竟水灵珠散发的气息只是感知,并非真正的水气,想必此次也会重复当初的画面,只不过这次有云渊在,必不会让其……咦?
巫嶙诧异的睁大眼:旱魃离他已经不足三丈,却完全没有要逃的迹象!
怎么回事,脑子突然不灵光了?跟上辈子不是同一只旱魃?不应该啊!
利器的争鸣声骤然响起,云渊宝剑出鞘,打断了巫嶙的走神,巫嶙赶紧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收,从树后转出来,配合云渊向旱魃攻去。
旱魃猱形披发,皮肤干枯发紫,一足行,云渊出鞘一剑便削掉它一条手臂,断臂砸在地上,切面被藏云的寒气冻住了,不见血,散发出浓重的臭气,能把人臭晕。
“吼——!”
旱魃发出痛苦的嘶吼,转身要跑,这么近的距离又受了伤,巫嶙怎么可能让他跑掉,巫山鞭甩出,立马把旱魃捆了个严严实实,越是挣扎,鞭子收得越紧。
旱魃不断挣扎,张口吐出浓郁的臭气,巫嶙身上的水灵珠气息立刻把臭气净化干净,云渊提剑,巫嶙还不忘朝扒着门板看戏的村民们道:“小孩子别看啊!”
剑芒闪,吼声静,旱魃的脑袋被一剑削下,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巫嶙把鞭子撤开,躯体轰然倒地,砸起一地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