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身后无人跟踪,谢苍舒了口气,停下整理好仪容才继续向外走。

他摸出手机,再次拨通“江星星”的电话。

江长星很快就接起了电话:“情况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动手?”

谢苍将手机贴在耳旁,又回头望了一眼,回答道:“情况还行,但你再不来接我,情况可能会有点危险。”

“他真动手了?”

“嗯。他眼神不太好使,那一拳应该是冲我脸来的,最后打偏了。”

“对你这张脸他都下得去手?”

谢苍讪讪地笑了一声,何止下得去手,恐怕还下得去嘴!他不由在心里感叹道:楚停云报复心理实在太强了,为了报复自己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阵子我可能得去你家躲一躲,你赶紧过来接我。”

“好……等等,有电话打进来了。”

说完,江长星就挂断了电话,谢苍不悦地皱起眉头,还是决定先离开机场,找个地方等江长星过来。

不多时,江长星打了过来。谢苍接起也没废话,直接报位置:“我在机场前边的……”

“我现在有事,不能过来接你了。”

谢苍眉头越皱越深,“你把地址发过来。”

“今晚不行,有个朋友明天比赛,我这儿离赛场近,他想过来借住一晚。”

谢苍脸一黑,“他能住,我不能住?”

“总之你先熬过今晚,再联系。”

一秒后,谢苍捏着微微发烫的手机,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风度。

江长星你给我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就在这时,一张纸条缓缓从旁边递了过来,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一排地址。

谢苍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咬牙看向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保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谢谢你啊。”

保镖十分敬业,将纸条交给他就退后,鞠了一躬,说道:“楚少让我告诉你,没有钱的话,他可以载你一程。”

谢苍一咬牙,“替我谢谢他的好意!”

“那我给你带路?”

谢苍眯起眼睛,指了指咖啡厅空调正对着的地方,问道:“你看那儿凉快吗?”

保镖顺着他的手看过去,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凉快。”

谢苍立即收了笑容,向外走,边说:“你上那儿待着吧。”

“……”这是让自己哪儿凉快哪儿待着的意思?

他拿出对讲机:“楚少,人走了。”

不知道楚停云说了什么,只听保镖回答道:“收网,明白。”

离开咖啡厅,谢苍明明白白身无分文,关键是,在这破地儿,他只有江长星的联系方式,钱包和身份证都还在包里,他拿着手机就跑了,谁能想到江长星也是个靠不住的。

谢苍心里堵着一口气,明知自己无处可去,仍然不肯妥协,将写着楚停云住址的纸揉在掌心几次三番想扔掉,最后还是收了回来。

就这么拖拖拉拉耗到八点多,谢苍终于打开了被他揉得不成样子的纸,上面字体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直接把地址给了司机。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先把钱结一下。”

“不是按表收费吗?”谢苍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我今天没带钱包,能不能到地儿再给?”

司机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看他,见他实在不像是无赖,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道:“那好吧。”

谢苍憋屈地坐到了目的地,司机没开车门,一手伸向谢苍,说:“给钱。”

“……”

谢苍活了这么多年,这绝对是他最丢脸的一次。

“我没带钱包,能让我上去拿么?”

司机一瞪眼,说:“你要是不下来,我不是白跑了。这是你家吧?你打个电话让你家人帮你结一下。”

被司机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谢苍脸颊滚烫,“我没他电话。”

司机将地址单子翻过来看了看,旋即递还给谢苍,说:“这儿有。”

谢苍脸色难看了些,楚停云准备得倒是齐全!

无可奈何,在司机的目光如炬下,谢苍硬着头皮拨通了电话。

谢灿正在做心理建设,谁知电话才响一声,对面就接通了,冷淡的声音顷刻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喂。”

“……”谢苍被吓得差点心跳停止,这人是在盯着手机看吗?

楚停云没给谢苍多余的时间考虑,见许久无人应声,于是说:“是谁?”

楚停云没得到回应,将手机从耳畔拿开,谢苍听到窸窣声,以为他要挂断,忙说:“就耽误你几分钟!”

楚停云顿了几秒,沉声说:“谢苍?”

“是我。”

司机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谢苍向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之后,楚停云又沉默下来。谢苍不禁着急地说:“就耽误你一下,不会妨碍太久。”

“我人就在你给的地址的楼下,但我的钱包在包里,你能帮我扔下来吗?”

良久之后,传来了楚停云的声音:“等着。”

说完他便挂掉了电话,车里谢苍与司机面面相觑,司机问道:“他说什么?”

谢苍扶额叹息道:“让我等着。”

楚停云没让谢苍等太久,很快就穿着一身休闲装出现在路灯下。

他双腿修长,很快就走到了出租车旁边。谢苍摇下车窗,借着路边昏黄的灯光,发现他额头上挂着一层薄汗,脸颊也红红的,不由问道:“你刚跑步回来?”

楚停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问司机:“多少钱?”

司机道:“四十二。”

给了钱,楚停云为他打开车门,漆黑的眸子看着谢苍,嘴角竟然微微翘起,说:“下车。”

谢苍警惕地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眼司机,突然觉得就这么待在出租车里更好。

“哥,你把行李还我,以后上你家登门道歉成不成?”谢苍求起了饶。

楚停云抿起嘴,见他没有动作,神色一暗,拽起他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拉下了车。

司机搞不清楚状况,干笑着道:“慢点儿、慢点儿。”

心中却在想:这小哥儿欠人钱了?算了,也不管自己的事,看他们也不不像坏人。

只是,这个小哥儿似乎有点眼熟?跟我家闺女逢年过节烧的照片上的人有点像啊。

楚停云手劲儿真大,拽着谢苍跟提着篮子似的。果然人不能貌相,他看着没什么力气,怎么劲儿这么大?难道自己真的老了?

送走司机后,楚停云看着他,像是怕他再跑了似的,一路紧紧抓着他的手腕,谢苍早已放弃了挣扎,索性就任他拽着。

走进楼里,楚停云将他拉到电梯旁,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谢苍奔波了一天也懒得开口,便百无聊赖地盯着电梯楼层发呆。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便问:“电梯坏了?怎么每一层都要停一下,停的时间还不短啊。”

楚停云点了点头,说:“出了点故障,以后会修。”

“你家几楼?我们爬上去吧?”

楚停云:“28楼。”

“得,我觉着等会儿也不错。你最近天天这么等?不嫌累吗?”

紧接着,谢苍就看到电梯门的倒影上,楚停云若有似无地勾起了唇,他舒了口气,心想楚停云也不像传闻中不好相处。

一想到这儿,他就轻松了不少,话茬子也逐渐打开了。

直到下了电梯,走到楚停云家门前,谢苍才想起一件事:他家电梯比蜗牛还慢,刚刚在出租车里为什么出现得那么快?

他是从二十八楼走下来的?就算是下楼,二十八楼也够呛吧?

打开门,楚停云让他在客厅坐着,自己进房取了一套崭新的睡衣出来。

谢苍一见,眉心直跳,干笑道:“楚少,我们也别卖关子,有什么话现在说清楚。”

楚停云用发箍将刘海别了上去,露出的剑眉轻轻皱起,根本不顾谢苍的反抗,将睡衣塞进他怀里,用不容置喙的口气:“我和你没话说。”

“那你……”

“要么去洗澡,要么我帮你洗。”

“……”

楚停云神情更加不悦,冷声道:“别让我说第二遍。”

谢苍懊恼地皱起眉头,他本想和楚停云谈谈,如今看样子是谈不了了,与其留在这里,不如让他露宿街头来得痛苦。

想到这里,他趁楚停云不注意,拔腿就往外跑,在即将接近关闭的房门时,身后疾风刮来,温热的气息瞬间裹满了后背。楚停云动作出奇地快,左手勾住他的腰身,右手扣住他的下巴,身体紧紧贴在他的后背,让谢苍承受着他的重量趴在门上。

这个姿势……羞耻极了。

“哥……我就给你找找刺激……”

楚停云将他抵在门上,眼神阴翳,唇靠近他的后颈,不轻不重地咬上一口,沙哑着声音道:“谢苍,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好!”

谢苍乖乖进了洗漱间,他比较喜欢捯饬自己的皮肤,刚想回头问楚停云拿自己的洗漱用品,就看到洗漱台上放了满满的瓶瓶罐罐,以及两个杯子,旁边还有没拆包装的牙刷。

“他早就准备好了?”谢苍嘟囔道。

“五年前就准备好了。”

谢苍本是自言自语,哪里想到会被他听见,当即惊恐地转过头,便见楚停云垂着脑袋,双手环胸,靠在洗漱间的门上,眼睛慵懒地半眯着,显得有些无精打采。

“用不用我帮你洗?”

“不用、不用。”谢苍忙摇头道。

楚停云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还顺道帮他把洗漱间的门儿给关了。

关上门,谢苍提起的一颗心才放了下去。

等他洗漱完,时候也不早了。

楚停云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裸露着上半身正在用浴巾擦头发,看样子是洗过了。

“洗好了就去我房间休息吧。”

谢苍瞳孔一睁,“你房间?”

楚停云擦头发的手顿了一下,“我家只有一架床。”

“那我睡沙发。”谢苍道。

楚停云放下浴巾,一字一顿道:“不、准。”

谢苍:“……”

老头子,我想回家。

两人吹干头发,谢苍先回了房。一进房间,他就看到角落里熟悉行李箱,不禁心头一喜,他将手伸向背包,身后便传来了脚步声,他不禁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楚停云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关上大灯,开起了床头的小灯。

“不睡?”

“我睡觉不老实,我怕吵着你。”

“那我拿绳子栓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