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长星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往他手机屏幕瞥了一眼,调侃道:“小少爷这回真生气了。”

谢苍退出短信页面,面不改色地说:“没事儿,能躲一天是一天。”

“你就不怕他到时候杀到剧组里要人?”

“为了报复我他何必做到这个份儿上,顶多等我复出的时候泼些凉水。”

江长星却不以为然:“他都干得出机场劫人的事儿,还做不到这份儿上?”

与楚停云短暂地相处一夜,谢苍觉得他并非像传闻中的那么恶劣,不是什么不可理喻的人,如果不是自己急着复出没时间和他周旋,说不定还会顺着他意来,毕竟五年前的楚停云真的很对自己的胃口。

江长星晚上有个队友聚会,谢苍差不多也认识,就一起去了。

老头子从小就管得很严,谢苍鲜少来这种地方,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和江长星一起,老头子直到现在都觉得是江长星带坏了谢苍,才让谢苍一门心思进入娱乐圈,所以在国外这几年他根本无法与江长星取得联系。

到了酒吧,谢苍被灌了几杯酒,有些头晕脑胀,他告诉江长星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就离开了座位。

“帅哥,一个人?能请我喝杯酒吗?”一位穿着暴露身材火热的女人拦住谢苍的去路。

谢苍向女人行了一个绅士礼,“抱歉。”

女人了然地笑了笑,没有为难谢苍,将自己的名片放进谢苍裤兜里,语气暧昧地说:“我也不常来,想和你认识一下。”

谢苍抿嘴淡笑,“告辞。”

经过舞池左侧,一道谈话声让谢苍停下了脚步。

“楚少,听说你小时候学过钢琴,不如趁今天人多,给我们露两手?”

谢苍躲在来往的人群后面,往卡座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得他头皮发麻,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在这里都能撞见楚停云。

楚停云靠坐在沙发上,两手向外展开,头仰靠着沙发,露出轮廓明显的喉结,刘海半盖住他深邃立体的五官,各种颜色的灯光汇集在他身上,就一幅撞色图,充满了艺术感。饶是坐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他仍然像一个将世俗置身事外的少年。

当年,谢苍最喜欢的就是他给人的这种不染烟火的气息。

他以为楚停云已经变了,原来并没有。哪怕经历了五年的沉淀,这股与世无争的气息都一直存在。

“楚少?”

楚停云拂开身旁女人倒酒的手,像没睡醒似的,眸子半睁,很是无精打采。

“楚少别扫兴啊,给我们露两手。”

“钢琴?”楚停云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将酒杯放下,众人的眼神追随着他的动作。只见他放下酒杯,突然起身,一把揪住起哄的人的后领,将他从座椅上提溜起来。

楚停云兴致始终不高,动作却很利落。

他将人按在茶几上,捡起滚落到地面摔碎的杯子,用尖锐的碎角抵在那人的太阳穴上。

楚停云的动作有条不紊,众人神经紧绷,但又不敢靠近。

“有没有人告诉你,我再也没有弹过钢琴。”

“楚少!楚少我错了!我就是随口一说……您别生气,我以后再也不提了、我再也不提了。”

楚停云是他们那贵族圈子里人人耳熟能详的二世祖,做事从来不考虑后果,让很多人闻风丧胆,此时便更加没人敢阻止。

酒吧工作人员想过来处理,却被卡座里其他人拦住,毕竟他们都不想因此事得罪楚停云,以及,他身后的楚家。

“楚少今天心情不好,没什么大事、没什么大事,我们自己能处理。”

而在人群中,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谢苍表示,太阳穴忽然一凉。

爸爸,我立马跟你回家,还来得及吗?

楚停云岂止是不可理喻,根本就是穷凶恶极!

不弹就不弹,居然还拿碎玻璃扎人太阳穴,楚停云得是有多凶残!

喝进肚里的酒水已经变成汗水挥发在脑门子上,谢苍甚至萌生了一个马上飞回国外的念头,至少老头能暂时保住他!

“谢苍苍,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们都准备回去了。”江长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原本在震耳欲聋的酒吧里不算清晰,可舞池里那该死的音乐竟然停了一瞬间!

谢苍神情惊恐地回头看了江长星一眼,仿佛在用眼神诀别,他咽了一口唾沫,缓慢而艰难地将头转向楚停云那一侧。

楚停云不知何时已经起身,眼神仿佛是扎进谢苍皮肤里的鱼钩,迈起长腿就走了过来。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那一瞬间,谢苍的腿都吓软了。

江长星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正要将浑身僵硬的谢苍拉走,一只手蓦地出现在上空,扣住江长星的手腕,疼得他抽了口凉气,松开了谢苍。

“卧槽,谁啊?”

谢苍战战兢兢地挪动着步子向江长星靠近,还没走到一半就让楚停云一手拽了回去。

“谢苍……”

“停云,你在做什么?”少年润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谢苍等人看了过去。少年正是白天《攻防》赛场上,被江长星好一通夸的苏云疏。

苏云疏的形象与直播里相差不大,清清瘦瘦,温温柔柔。

看到苏云疏,江长星就跟耗子看到大米似的,丢下谢苍屁巅屁颠跑到他面前,揉了揉手腕,神情委屈极了:“疏疏,他捏得我好疼。”

苏云疏冲他莞尔一笑,“滚。”

谢苍:“……”

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甚至有点想笑。

“哥,其实我打听到你要来,我故意想给你一个惊喜!surprise!高兴吗?”论临场发挥的演技,谢苍都忍不住颁一个小金人给自己。

楚停云抓着他的手,脸色微沉,见他裤兜里露着一张名片,伸手就拿了出来。

他垂头看了几秒,保持拿起的动作看向谢苍,将手里名片的正面慢慢转了过来。

谢苍看到名片上赫然写出几个大字:长久会所,三百一晚。

哥!别!爸爸!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你、你喜欢?那送你了?”谢苍谄媚道。

谢苍往他身后看了看,服务员已经将卡座里的残局收拾好了,谢苍稍微松了口气,生怕自己的太阳穴也被戳上碎玻璃。

“谢先生也有这种爱好?”压低后的声音带着楚停云独有的味道。

不知楚停云为何生气,谢苍脑子里只要自己即将被戳穿太阳穴的画面,所以他很及时地将锅甩给了江长星:“江长星的!”

江长星:“……”

江长星:“?”

苏云疏:“呵。”

苏云疏走上前,对楚停云道:“松开谢先生吧。”

楚停云似乎很听他的话,盯着谢苍看了一眼,就将手松开了。

“你好,我是停云的朋友,我叫苏云疏。”

见他替自己解围,谢苍心中好感度飙升,忙弯了弯腰,说:“你好,我是谢苍。”

“我们今天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苏云疏道。

“别啊疏疏,才刚来,多玩会儿。”江长星挽留道。

“离我远点儿。”苏云疏对任何人都很温柔,却独独对江长星格外地凶残。

他拿过楚停云手里的名片,塞进江长星手里,皮笑肉不笑地说:“江神,自己的东西自己拿,别栽赃给别人。”

“……”

谢苍摸了摸鼻尖,对江长星讪讪一笑。

临走前,楚停云回头阴阴地看了谢苍最后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表明“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等人走后,江长星用手指狠狠地戳了几下谢苍的脸,怒不可遏地说:“谢苍,你还能要点儿脸吗?这是我的吗?老子好不容易拿到他的联系方式,这回没准儿又给拉黑了,你能别这么祸害人吗?”

谢苍理亏,不敢还手,最后才问:“你和苏云疏什么仇什么怨?他对其他人都客客气气,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样?”

江长星叹息道:“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

他拨通苏云疏的电话,然后冲谢苍挑眉,“果然拉黑了。”

“再接再厉!你可以更加不要脸!”

不明确小少爷最后的态度,谢苍当晚就把小少爷的电话从黑名单拉了出来。只是小少爷一直没什么动静,谢苍又点进小少爷微博里,发现他不久前编辑了一条微博:惩罚进行中。

谢苍眉心一跳,点开微博评论。

“乖鹅子,谁欺负你了?告诉麻麻,麻麻帮你削他。”

“鹅子,你说实话,是不是那个撒比逼你和他互关?麻麻给你说,那种老男人你别管了,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麻麻。麻麻永远爱你!”

老男人????

谢苍忽然有了抛弃涵养骂人的冲动,他就和你们的“鹅子”差两岁,他哪里老?哪里老?机场小妹妹还管他叫哥哥呢。

他继续往下翻,突然翻到一条极其亮眼的评论:“我隐约嗅到了s.m的气息。”

继续点开评论回复,第一个回复是:脑子里面有了画面。

接下来,所有人回复的这条评论都是同样一句话:(脱掉麻麻的外衣)姐妹,脑子借我瞅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