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老头子管得很严,谢苍虽言语轻浮但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吻戏也是能不拍就不拍,他怕传进老头子眼里给他气出什么好歹来。

但是,五年前的风波后,老头子嫌丢脸就把他带回了国外,现在的心理承受力应该好多了。

聂星文静静地凝视着他,也不催促。

如果是剧情需要,谢苍不会拒绝,于是说:“先找导演和编剧商量一下,他们同意后再和投资方交涉。”

拍完当天的戏份,谢苍去找了导演和编剧。

表明来意后,编剧当场同意。在投资方删除吻戏的时候他就不太乐意,现在谢苍主动提出来,他别提多高兴了。

“小谢啊,我们这边倒好说,投资方那边只能你自己去交涉了。”导演苦口婆心地说。

仔细想来,自从开机之后楚停云就没联系过自己,他这么久不出现谢苍还有些不习惯,便一口应下:“好,我去和他谈。”

回到旅店,谢苍洗漱完时间已经接近九点,楚停云应该还没睡,他发了一张表情过去,没过几分钟楚停云就回复了:

【?】

【楚少最近忙吗?】

【还行。】

【我和星文讨论了一下,觉得有几场吻戏是必不可免的,导演和编剧都同意了,您觉得呢?】

楚停云许久没回复,备注栏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许久不回复,谢苍心中忐忑不安。

没过两分钟,楚停云就打了电话过来,谢苍接起:“喂?”

“谁提出来的?”楚停云语气愠怒,似乎正想压抑。

“星文。但是编剧也说吻戏更能推动观众情绪。”

“聂星文?”楚停云很轻地嗤笑了一声,“你不介意?”

“也不是……”

“我介意。”

谢苍心跳蓦然一滞,“你说什么?”

“要加吻戏可以,必须用替身。”

“替我?”

楚停云压低声音,声色沙哑起来,其中还带着笑意:“替、他。”

没等谢苍问清楚,他已挂掉了电话,谢苍的注意力却不在谁替谁的事情上,嘀咕道:“你有什么好介意的?说话别总是说一半啊。”

他将消息传达给导演时,导演已经从别处知道了。

聂星文得知自己要被替,脸色不怎么好看。

“为什么要替我?”说这话时他眸子里燃起了怒火。

导演说:“你没演过吻戏,毕竟第一场是你的角色主动吻他,投资方怕你处理不好。”

“我处理得好。”

导演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投资方决定的事,我也没办法,反正你也不吃亏。”

方知麟平时最不喜欢聂星文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上前揶揄道:“导演,你给我也加一场吧。我看完剧本觉得我和谢苍的角色也挺配,观众不就是喜欢刺激吗?”

相处这些时日,方知麟在众人眼里已从趾高气昂变成了邻居家的问题少年。导演白了他一眼,说:“要加也是给你和星文加,少起哄。”

方知麟敬谢不敏:“那还是算了。”

聂星文咬了咬牙,“那为什么不是给谢苍找替身?”

“五年前你知道吧?”导演意有所指,“人家可是有经验的。”

事情暂时定下了,直到替身出现之前,剧组没一个人知道他是谁。

齐哥没有跟组,中途来了一次,拿走了谢苍的手机和电脑,然后把导演和方知麟几人单独喊到一旁说了几句话,没给谢苍询问的机会就神色匆匆地离开了。

谢苍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齐哥一般不会监管谢苍的手机,他相信谢苍不会乱来,上一次拿走谢苍的手机还是五年前被全网黑的时候,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骂谢苍的消息。

自从手机电脑离身之后,剧组其他人也热情消减,和谢苍对视都会很快移开视线,徐言又把他跟得很紧,谢苍根本没法通过其他渠道了解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结束一天拍摄行程后,谢苍称淘了壶老酒把方知麟叫到自己房间来。

“明天还要拍戏,你发什么疯?”方知麟穿着睡衣打着哈欠白了他一眼。

“我高兴,来,喝!”

方知麟并没有接过酒杯,眼底蓦然红了起来,骂道:“高兴?你高兴个屁!”

“我怎么不该高兴?”谢苍意味不明地反问道。

“你……”

“我?我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骂我的,更不知道是谁曝出的关于我的消息,我有什么不该高兴?”谢苍抿着酒,自嘲道。

“你……猜到了?”

“我不是傻子。”齐哥这次一点风声不向他透露,情况或许比五年前更要糟糕。

方知麟拿起酒杯猛灌一口,喉间的辛辣刺激得他眼眶更红了。

“谢苍,对不起。”

谢苍失笑:“你和我说什么对不起,从我决定回国、决定复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局面。”

方知麟苦笑摇头,“向媒体曝光你消息的人是顾耀。他不仅说你打算复出,还说《死缠烂打》的投资方钦定要你担任男主,但没曝光投资方是楚停云。他似乎料定楚停云迫于楚家脸面暂时不能和你掺上关系,所以也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死缠烂打》是谢苍出演的剧的名字。

他眼眶通红,像是要哭了一样:“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他说的都是事实。”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谢苍哭笑不得:“这关你什么事?”

“如果不是我……他不会这么针对你,他这次是想通过舆论将你封杀!你的经纪人顶着公司的压力在努力公关,但顾耀请了不少水军带节奏根本没用。再这样下去,不止是你,就连……”方知麟声音哽咽起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手机拿来。”谢苍将手伸到他面前。

方知麟不给他就一把抢了过来,他点开微博,首页全部都是自己的名字。

#谢苍滚出娱乐圈#

#谢苍性.骚扰#

#人间毒瘤谢苍,什么时候死#

#有比谢苍更辣鸡的人吗?没有#

无数的话题,以及里面各种不堪入目的言论,看得谢苍眼睛疼。

首页上铺天盖地的信息压得谢苍喘不过气来,人间毒瘤已经被刷到了热搜第一位,更可怕的是,热搜前十名就有四条是关于谢苍。

“别看了,我会想办法……”

“我的事你别插手。”谢苍冷冷地说。自己正处于整个娱乐圈的对立面,这时候和自己掺上关系不是自讨苦吃吗?

谢苍点开热搜,看着里面那些恶毒的诅咒以及谩骂,心中终究不像表现得那么平静。

那些话语,就像戳在谢苍的脊梁骨上,一人一指将他戳到泥土里去。

“我其实很怕重蹈五年前的覆辙。”谢苍脸上很苍白,声音在轻微的颤抖着,“那时候,只有齐哥一个人站在我这边,只有他一个人相信我。”

“我很懦弱,没有任何告别就离开了这里,我没法儿想象齐哥和楚停云在我走之后承受了哪些风波。”

“那个时候我很后悔进入娱乐圈,也很后悔对楚停云做的事。我忘了有些账,老头子也买不了。”

方知麟静静地听着他倾诉。

突然,谢苍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在一条热搜里,出现了死缠剧组所有人的名字。

是一个带着辱骂性词汇的大v的截图,谢苍一个一个点开,心脏像被人重重给了两拳,疼得他眼前一花。

@方知麟:苍哥很好@谢苍

以及一张配图合照

@韩塔:苍哥很好@谢苍

以及一张配图合照

@邵力行;苍哥很好@谢苍

@死缠总导:有幸与你合作@谢苍

@死缠编剧:明天继续加油@谢苍

……

@聂星文:谢苍很好,很好。

#死缠全组力挺谢苍性.骚扰#

#电竞神人发文力挺谢苍#

#性.骚扰受害者点赞支持谢苍#

他颤抖着手臂点开方知麟的私信,那些谩骂,不堪入目。

那一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心脏也不受控制。

没过几秒,这三条被顶上了热搜前三名。

当你背对世界的时候,一定有人会站在你身后。

“你们傻吗?”他声音哽咽起来。

“导演说过,我们都算是新人,是要手挽手肩并肩地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