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是打车连夜赶回去的。

凌晨的小县城街上静静的,一辆车都?看不见,商场超市处处门扉紧闭,偶尔能看见一个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林亦在李文雅说的那家店前?下了车,他?穿着马海毛羊毛衫和?羽绒服,但还是没能扛住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刚走几步就被冻了个透心凉。

眼前?的店是家便利店,面积不大,门框也不高,走进去的时候还得低一下头。凌晨三点,这家店是整条街上唯一开门营业的,不仅如此?,里屋外屋都?灯火通明。

上了年纪的老板缩在凳子上睡觉,身上搭着条厚厚的被子,林亦上前?推了推他?,待老板睁开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对老板说:“我要玩两把。”

老板不耐烦地从收款桌上拎起?一把钥匙,嘟嘟囔囔地说:“方便面后面的小门,有一桌三缺一。”

林亦接过钥匙,向着里屋走去。

这店表面上是一家小超市,实际后面别有洞天,专门留了个小屋给人赌麻将玩牌的,不然一整条街上就他?一家24小时营业也太说不过去。

廉价白?炽灯在头顶上晃来晃去,映出一片片惨白?的光,屋里烟熏雾绕,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塑料麻将哗啦啦地响着,一张张麻将桌前?有男有女,个个红着脸双目圆瞪。

林亦被呛得咳了几声,在近处扫视一圈,倒是没见着刘树青的影子。

又?往里走了几步,里面的赌|徒更加放|荡,光着膀子的、涂着大红唇吸烟的、赌得兴奋了踩凳子脱衣服的....有人面前?的钞票堆得有下巴高,也有人输的精光只剩了条底|裤,只不过相?同的是屋子里的人都?是写满了贪欲与沉迷一张面孔。

“啪——”两叠红票子猛地被甩在了麻将桌上。

“我不信了!2万,再来一把!”

这声音略显尖锐,透着几分熟悉,林亦向声音源处望去,只见刘树青还是穿着那件起?了球的绒衣,正扶着桌子把钱递出去。

“老刘,今儿都?输了八万了,可别玩了。”

“是啊是啊,有时候就是手气?不行,人得认命。”

“打麻将就是图个开心,你说你这何必呢?”

刘树青瞪着一双红眼睛,死死盯住桌上碧绿的麻将牌,“再来一把!”

他?身上的温吞气?质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副痩书生的样子硬生生撑出几分凶神恶煞的表情,眉毛根根立起?,又?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我不信!!!”

牌桌上的三个人互相?对视几眼,泛着油光的手摸上了一桌麻将,又?开始哗啦啦哗啦啦地搓着。

“小叔。”

他?走到刘树青身后,冷漠地叫了他?一声,男人先是打了个冷颤,随后又?像魔怔了一样继续拿牌洗牌。

“刘树青!”

林亦拽着刘树青破了洞的衣服领子把他?拎起?来,一使劲把男人推出好几步远。

“萌萌还叫你爸爸,你这样赌钱对得起?她吗!”

桌上的人都?静了,擦着赌出来的热汗看好戏。

“我怎么对不起?她!我都?把她给你养了,我想给她挣个嫁妆我有错吗!”

“那你就用我的钱来赌博?”

林亦气?得胃疼,他?千想万想也想不到一向老实的刘树青会来赌博,不仅赌光了他?|妈一个月几十万的医药费,还把他?给他?的钱赌光了。

“什么你的钱,你给我了就是我的钱,我想干什么干什么。”

“小兔崽子别拦着我打麻将,快滚!”

刘树青蛮横地上前?一步撞开林亦,转眼间又?坐回了牌桌上,还从兜里拿出来了一支皱巴巴的烟,点上火吸着。

“来,打麻将打麻将。”

他?若无其?事地招呼着他?的牌友们,在自己面前?摆好麻将牌。

“我这次一定能和?把大的,打出个十三幺七小对,我这一晚上输的钱就全回来了。”

“老刘还真是敢想啊。”

“哟,那得什么样的手气?啊哈哈哈哈。”

“那面皮白?净的小孩是你什么人啊?”

刘树青叼着烟不屑道:“一个小辈,在北|京混两年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以为拿几张臭票子就能让人跪下来给他?舔鞋,不是个东西。”

“老刘这口气?有底气?的很啊,看来是运到了。”

刘树青吐掉烟蒂,看了眼手里的牌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

林亦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刘树青一脸得意,他?左手边的男人圆润的像个笑面佛,右边是个挥着扇子的女子,正对着的老头嘴唇乌青,发?白?的眉毛间杀气?腾腾的。

“和?了!”

这声音并不是刘树青发?出来的,右边的女子挥着两条胳膊,上面的赘肉一抖一抖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和?了!我和?了!给钱给钱,都?把你们的钱给老娘拿出来!!”

“怎么可能......我.....”

刘树青瞪着眼睛去看女人摊在桌面上的牌,对子顺子,有炸他?们都?得出两倍。

“姐姐手气?好啊。”笑面佛拿出几沓钞票摔给女人。

嘴巴乌青的老头也不声不响地给了钱,就剩下赌了两万的刘树青。

“老刘,你硬拉着我们来这一把的,可得认账啊。”女人尖声怪气?地冲刘树青说。

“我.....我就这两万了,要不我先打个欠条?”

“哟,一天天欠条欠条的,都?打了十几万了,可不能让你再欠着我们了,出来玩也得讲究个规矩不是。”

“我家老头就在外面睡着呢,实在不行我可得喊他?来讲讲理。”

“老刘,你可得讲理啊。”

刘树青额头蹭蹭冒汗,这时才忽的想起?被他?推到角落的林亦,被他?骂不是东西的青年。

“我....我侄子在这呢,他?有钱,我让他?给我还。”

刘树青僵硬着步子跑到青年的身前?,说着阴阳话?把人拽到了麻将桌旁边。

“小亦....小叔欠了点钱.....你帮我还点吧。”

林亦深深地看了刘树青一眼,墨色的眸子里浸满了冷意。

“多少?。”林亦问那些?人。

“前?天欠了五万,上个月欠了六万,今天又?欠了两万。小孩,你可得给你叔叔还债啊。”胖女人抛着媚眼看了青年一眼。

“欠条呢?”

“等着,我去给你拿。”

女人从凳子上起?身,惦着脚去了不远处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两张白?纸跑了回来。

“这呢,都?有签名的啊。我们家这店可是讲规矩的。”

“只有一份吗?”

“对,就一份。”

青年突然伸手拿走了那两张沾满女人手汗的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团成一团塞进了自己嘴里,嚼都?没嚼直接咽了。

“你——你——!!!”

胖女人明显被他?这举动吓到了,“你这小兔崽子!敢吃老娘的欠条!!!”

女人气?得跳脚,伸开短粗的手指扬起?手就要往他?脸上打,但被林亦手疾眼快地抓住了手腕。

“不然你就报警,不然你现在找你老公来打断我的腿,要是两样都?做不到,我就拉着我小叔堂堂正正走出去了。”

林亦甩开女人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我刚刚录了视频,你们打麻将赌钱要钱的样子都?在视频里。你不惹事,我就不把视频交到警察那里,你要是敢寻仇,咱们警局见。”

胖女人的脸皱成了橘子皮,气?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她磨着后槽牙,发?出咯咯吱吱的怪响。

屋里的人除了他?们这一桌停了,剩下的完全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还在叽叽喳喳地说话?搓麻将。

“小兔崽子,赶紧滚!以后别出现在老娘的面前?!”

林亦向她晃了晃手机,拽着刘树青飞快地走出了门。

他?攥紧刘树青的领子,一刻不停地往远处走,一直走到离超市一条街远,他?这才放开了刘树青。

“几个月赌出去三十多万,你还真是不把钱当钱看。”林亦冷声道。

离了麻将桌的刘树青又?恢复了那张唯唯诺诺的脸,拉上破旧的灰羽绒服用鞋尖去踢路上的石头子。

林亦等了半天才拦到了一辆出租车,先把刘树青推了进去,随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师傅,麻烦去附属医院。”

·

医院里还是那副惨淡光景,李文雅身上的管子更多了,腹水仍然很严重。病房里的人来来回回换了几茬,看来看去李文雅竟是坚持最久的那个。

林亦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刘树青推进病房,拉到李文雅的床前?。

刘树青当场就跪在了李文雅的床边,凌晨五点病人都?醒了等着抽血化验,他?这么一弄瞬间吸引了全病房人的目光。

“大姐....我...我对不起?你啊...”

“大姐,我就是想挣点钱,我没什么手艺,打麻将赚了一两万就控制不住了,我不是故意要花你的治疗费的.....”

李文雅靠坐在床上,身后堆着一卷被子,由于脸部浮肿得厉害,所以别人根本看不出她的情绪,只能看到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

李文雅哑着嗓子说:“孩子不在身边,你也是个可怜人,起?来吧。”

刘树青的哭声渐渐小了,李文雅扶着他?的手,像虚伪的圣母一样为他?排忧解难。

“输了点钱而已,林亦拿得出来。”她又?说。

林亦沉默地看着他?们,他?脱了外套走进卫生间里,扶着水池子边干呕不停。

那两团带着汗味的纸在他?胃里不断发?酵,简直恶心得要命,他?伸出两根手指探进嘴巴里,用指尖压着舌根动作熟练地给自己催吐,可他?呕出来的全都?是泛着酸味的胃液,那两团纸怎么也吐不出来。

直到呕得眼睛都?红了,他?也没能吐出来那两团纸。

林亦打开水龙头冲洗手指,又?含着凉水漱了漱口。在推开门看见双双哭泣的李文雅和?刘树青之后,他?扔下一句:“我去缴费。”

随后逃似的离开了病房。

补交上拖欠的几十万医药费,林亦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久久难以回神。

对他?来说,某些?人某些?地方就像是炸弹一样的存在,只要稍微接近,那些?炸弹就会一个接一个地爆炸,震得他?脑袋嗡嗡直疼。

“您是李文雅的家属对吗?”

一个带着蓝色无菌口罩的医生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看着林亦。

“是的,出什么事了吗?”林亦说。

“没有什么事情,是您之前?提出的转诊有结果了,北京的a大附属医院给你们留了一个空位。”

“病人的情况确实很严重,三个月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我们医院现有的医疗水平很难再进行治疗,转去北|京的医院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林亦淡声道:“嗯,那请问什么时候可以转院?”

“鉴于病人的情况当然是越快越好,早到北|京就能早点接受治疗,救护车我们可以提供,也会配备医生跟着。”

林亦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病房。

从高中李文雅生病的那一刻起?,医院单子就像雪花一样飞到了他?的手里,到现在为止病危通知书都?攒了厚厚的一沓。

转去北|京的医院,让母亲接受更好的治疗....没什么可犹豫的。

“从这里开到北|京要五个小时,现在是早晨五点,留出十个小时给你们准备器械和?人员,下午三点的时候出发?。您看这样可以吗?”

医生又?推了推眼镜,说:“完全可以,请您另结一下救护车和?人员费用吧,下午两点多我们会有医生来帮您母亲转院。”

“好,麻烦您了。”

·

从病房到医院大门要走几千步,从医院大门到救护车要走几十步。

林亦坐在救护车上,拿下围巾重新系了一次。他?把小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有些?贪婪地嗅着上面残留的味道——是沈清皓喜欢的柠檬味。

救护车迎着阳光开上了高速路,向北|京驶去。李文雅躺在简易病床上吸氧,刘树青唯唯诺诺地守在病床边,不时小声和?随行医生搭几句话?。

高速路的边上还残留着点点白?雪,不论午后阳光怎么晒,它们就是不化,顽强地很,救护车亮着红蓝光超过一辆又?一辆的私家车,穿过收费站和?一条条黑暗隧道,李文雅的喘气?声很沙哑,她边吸着氧,还不忘伸出手冲着林亦指指点点,嘴唇蠕动似是要说点什么。

“北|京”两字渐渐清晰起?来,救护车穿过最后一个收费站,呼啸着向A大附属医院驶去。

因?为是重症病患,恰好空出来的又?是单人间,所以李文雅这次住的是单人ICU。屋子很小,但环境不错,价格也翻了一倍。

林亦缴完费用,给刘树青开了个宾馆房间让他?去睡一晚,他?自己则留在病房里给李文雅陪床。

窗外天色沉了下来,李文雅刚注射过镇定剂,此?刻正处于熟睡中。

林亦盖着毛毯坐在椅子上,他?拿起?手机熟练地按出一串手机号码,想拨又?不敢拨。

·

大洋彼岸。

美国加州,洛杉矶。

纸醉金迷,杯酌换盏,繁华与金钱堆积在街道上,孟|浪的灵魂腾空出鞘,摔死在地上成了一个个巨型涂鸦。

远离办公区的山庄里,一辆辆挥舞着翅膀的劳斯莱斯从山脚开到山上,身着华服的显贵亚裔从车里下来,笑着向周围人展示自己价格不菲的钻石项链。

沈清皓站在别墅二楼的窗边看着满屋子亚裔举杯庆祝感恩节,只觉得没意思。

他?今天穿了一身印着暗纹的定制西装,略长的头发?被造型师做成了微卷的样子,眉尾和?眼尾都?做了加深,像是从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引得一众年轻男女频频侧目。

“小沈”

一位穿着缎面裙的贵妇走到他?身边,用戴着巨型鸽子蛋钻戒的手举起?香槟和?他?轻碰了一下。

“感恩节快乐。”

沈清皓扬起?一抹笑,“您也感恩节快乐。”

这位便是邀请他?来的白?夫人,早年移民?美国,家里做互联网生意,是数一数二的名流。

“令尊令堂可还好?”白?夫人喝完香槟,把杯子放在了酒保递来的托盘上。

“承蒙关?心,家父家母身体康健,感情融洽。”

白?夫人轻声笑了出来,“你倒是不嫌我说话?累赘,进屋来跟我下盘棋吧。”

沈清皓放下空了的香槟杯,随着白?夫人进了象棋厅。

象棋厅的温度比宴会厅低上几分,从地板到桌子都?泛着宝石般的光,高鼻深目的侍从为他?们摆好了国际象棋,白?夫人抬手比了个“请”的手势。

“我不太会国际象棋。”沈清皓笑着说。

“没事,随便玩玩,结束了咱们再签合同。”

“那好吧。”

沈清皓拿起?一枚水晶棋子,看似随便地摆了个后翼弃兵开局。

“美国有名气?的亚裔都?在这里了,你感觉怎么样?”

“自然是白?夫人最为出众。”

白?夫人描着厚重眼线的眼尾微微上扬,说话?的语调都?柔和?了不少?。

“念书至少?要七八年,以后打算留在美国吗?”

“再看吧。”

沈清皓应和?着白?夫人的节奏落子,棋子底部和?水晶棋盘相?撞,发?出悦耳的叮叮声。

“我的女儿和?你年纪差不多大,和?我戴同款项链的那个就是她。”

“她在哈佛修教育,你可以和?她接触接触。”

沈清皓只是淡然地笑笑,“我下棋的时候不能想别的事情,不然容易输的太惨。”

白?夫人摘下手上的鸽子蛋,下棋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沈清皓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也认真了不少?,一时间室内全是叮叮的落子声。

沈清皓执黑,白?夫人执白?,年轻人弃了一子,用指尖按住自己的王。

白?子看似劲头正盛,但其?实外强中干,只差一步,沈清皓就能把她轻松拿下。

“和?棋?”沈清皓问白?夫人。

白?夫人推倒自己的棋,又?重新戴上了鸽子蛋,“签合同吧,青山把细节做得很好。”

侍从把合同纸放在沈清皓的面前?,他?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即白?夫人也签完了。

“怎么样,现在可以想想和?我女儿的事情了吧。”

“和?您家联姻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以后国际市场就是我们家的天下,您们也能更好的进入亚洲市场,无疑是双赢的选择....”

白?夫人听着这话?顺耳,附和?着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我在国内已经有未婚夫了,正在家里等我回去呢,我也不能做个抛夫弃夫的负心汉不是。”

“更何况......我家不差钱....”

沈清皓拿起?自己的那一份合同,对着面色凝固的白?夫人说:“我家那位管得严,我还得给他?打电话?报备,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沈清皓自在地走出了门。

宴会厅里聚会还在继续,香槟塔下面垫了一层碎钻,每当一个人拿下一杯酒,流星般闪着光的碎钻便落下一片,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穿着羊皮底高跟鞋的女子踩过钻石,不耐烦地用鞋尖它们踢开,随后举着香槟和?身边人一起?跳扭扭舞,脖子上的双层钻石项链一甩一甩的。

沈清皓只是看了一眼,随后自顾自地找了个空房间给林亦打电话?。

十几个小时的时差,算算刚好是中国的上午,给小羊打电话?肯定会吓他?一跳。

“喂,老婆!”

“你....好好说话?。”

电话?那边有点吵,林亦的声音听起?来也有点沙哑。

“吃早饭了吗?”

“昨晚睡得好吗?”

“发?现我给你切的水果拼盘了吗?”

“怎么这么多问题.....没吃呢,马上吃早饭,昨晚睡的还可以吧,没看见你留的水果拼盘。”

沈清皓又?问:“我在公司系统里看见你请了三天假,是身体不舒服吗?我让家庭医生上门给你看看?”

“不是,家里面有人结婚....我回来看一眼....”

“是这样啊。”

他?知道林亦的家乡是北方的一个小城,攻略完林亦,接下来就得攻略伯父伯母了。

“下次我跟你一起?回去。”沈清皓说。

电话?那边还是很吵,隐隐约约地竟然能听见几声老北|京口音。沈清皓握着电话?和?林亦闲聊,无非是嘱咐林亦别冻着,要好好照顾自己,钱该花就花,不够就刷黑卡...

“豆汁焦圈@#%¥#@......”

沈清皓的声音猛然顿了一下,“你家谁结婚啊?”

“远房的一个堂姐....小时候对我还不错...”

“哦”

沈清皓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屏气?凝神地听着林亦那边的声音,果不其?然又?听到了几声老北|京腔。

“我还有两个合同,估计能按时回去。”

“好,我等你。”

“嗯。”

沈清皓挂了电话?,紧紧握着手机。

猫有多疑、善妒、占有欲强的特性,如果是在商人之家长大的猫,还会带上几分猜忌和?试探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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