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清西这事,是他这几天才决定的。

他在京城这些日子,根本没法好好学习,再说了,他现在抢了吴家的地,多多少少都会引起一些麻烦。

被人坑了那么多次,也该换换位置了。

苏成的目标是过完年就走。

铺子开张定在冬月十八,这些日子除了自家产的一些粮食之外,他正联系其他的食材,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跟赵大树有联系的。

苏成这一日刚从铺子出来,就听大牛说,小山正在车上等他。

苏成略一算时间,这日子跟他计算的差不多,看来景家人办事也挺利索,便笑着上了车。

小山将地契交给他道:“公子料事如神,吴家除了景家的地之外,还瞧中了附几家的,想买来给他们家的六姑娘当嫁妆,景家刚好在最中间,如今被咱们插了一脚,吴家人据说气坏了,当天便去景家闹事。”

不过景家在当地的名望,吴家人也没讨到好处。

苏成道:“他们知道是咱们买走了吗?”

小山摇头:“奴才没暴露身份,不过景家人说不说,咱们就不知道了。”

苏成感觉景家人就是不说,也能猜到是他。

景家人行找过赵大树,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他前前后后,无论是文如南,还是卢氏,或是这次的地,这眼药上得确实多了点。

小山又道:“公子,景家人说他们旁边也有人想卖给咱们,不知道您还要不要?”

苏成一咬牙,“要,价格要是跟景家一样便宜我就要。”

“八百亩。”

苏成:“……”

这特么是算过,小皇帝给了他多少经费吧!

小山头一次买地很顺利,第二次就没那么幸运了,苏成算着他能在铺子开张前回来,可惜人是回来了,不过却被人打断了一条胳膊。

地契虽然签了,不过却被人抢走了。

苏成望着痛得呲牙咧嘴的小山,脸黑如锅底。

小山这是进京之后,被人打的,而且对方还离他们这铺子不远才动的手。

够嚣张的。

正说着,就听见楼下有个女人大声喊道:“有没有人呀,你们这是什么粥铺呀,我们当家的中午在你们这儿吃了一碗粥,回去后上吐下泻,如今连床都下不来了,今日你们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没完!”

苏成让大牛照顾着小山,又让人去医馆请了大夫,这才带着虎子下了楼。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女人,嗓门极大,坐在大厅里一吆喝,顿时吸引了不少人。

甚至对今日来吃饭的客人大声道:“你们可别吃呀,他们家这粥吃了可是要死人的!”

苏成边下楼梯,边道:“大婶何出此言?”

女人一听这话,顿时怒了,“中午我们当家的在你这儿喝了碗粥,如今已经下不来床了,这就是证据。”

望着女人理直气壮的脸,苏成轻轻叹了口气,这瓷碰的太低级了好么。

“你们今日不给我们一说法,我便不走了。”

少年一袭青衣,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对胖女人道:“大婶既然说是我们的粥给您丈夫吃出了毛病,那我且问问您,他点的是哪碗粥?”

妇人一时有点傻眼。

苏成继续道:“您瞧,咱们这儿有杏仁粥、紫菜蛋花粥、鸡蛋糯米粥,甚至还有鸡汁肉松粥,皮蛋蟹黄粥,自然还有鸭血粉丝汤……”

苏成的声音不大不小,无论是店内的客人,还是店外围观看热闹的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而他家的菜单不仅店内有一份,店外还挂了一份。

苏成这粥名就是乱配的,妇人一听便道:“杏仁粥,我想起来了,就是杏仁粥,你们一定是用了有毒的杏仁,你们得赔我,赔我们……”

苏成微微一笑扭头对各位客人道:“大家快些用粥吧,天气冷粥凉得快。”

说罢,又对门外看热闹的拱拱手,“这几日店里试营业,走过路过的朋友,均可以进来免费品偿,若是您觉得咱们的粥不错,也可来一碗,营养美味又健康!”

今日来捧场的要么是苏安的朋友,要么是苏成以前在书院的同窗。

还有一些是李家、顾家,甚至苏家的亲朋好友,并未有任何外人。

大家都是识字的,听了这话,便有人笑了起来。

朝苏成拱拱手,开始坐下来继续吃东西。

门口瞧热闹的一位书生,将招牌上的粥名一一给大家报了出来。

均无一与刚才苏成念的相同。

而门外瞧热闹的群众,在听完菜单之后,开始讨论了起来。

“这位大婶怕是走错铺子了吧!”

“这菜单我都瞧了好几遍了,也没发现什么杏仁粥。”

“这年头,不要脸的多了去了,见不得别人生意好,就过来捣乱!”

“还真别说,前几天长顺街那边就出过这事,两家竞争生意,其中一家便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请一些波皮无赖去人家店里闹……”

“……”

胖女人见苏成转身不再理她,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如今听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叽讽,顿时怒了,快速上前就要揪苏成的衣袖,“好你个少年人,瞧你长得一幅好相貌,却偏偏欺负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识字,故意误导我。”

“你们明明给我们吃的就是香菇肉沫粥,你们肯定用的毒蘑菇。”

苏成着实没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

被人戳穿了,反而又倒把一耙。

虎子不等妇人过来,一下子横在她的面前,同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人推开,妇人痛的哇哇大叫,“你们不想赔钱还想打人?”

虎子冷笑道:“本就不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赔什么钱,更何况仅凭您一人之词,便断定咱们的粥有问题,那么我们这里一早上来来回回卖了几百份粥了,怎么不曾见有任何一人回来寻事?”

“若是您不服,不如咱们到衙门里说道说道。”

“肯定是你们家,我们当家的说了,就是一家新开的粥铺!”

妇人梗着脖子,斜眼望着虎子,“今日你若不赔钱给我们,我便不走。”

说着就要搬椅子往那里坐。

苏成看了虎子一眼道:“报官吧,既然她非说咱们粥有问题,那便让衙门来解决这事吧,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有公道可言了?”

苏成本以为这个胖女人很强硬,起码见官后,会各种哭闹,要求作主。

结果出了铺子的门,就软了下来,再往衙门走的路人,一溜烟跑了。

苏成找人跟着她,过了一个时辰后,那人回来说,胖女人跟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拿了点银子,然后喜滋滋地走了。

苏成有点无语,本以为这事跟吴家有关,谁知……

可能就是想在他开业的时候恶心恶心他吧。

这事原以为不了了之,可却在他开业的当天,那个妇人又披麻戴孝的来了,还找了几个人抬着一口棺材放在店门口。

苏成这次没忍住,再次报官了。

当场就把人和棺材一起抬走了。

妇人到了堂上依旧一口咬定苏成他们的粥吃死了她家的丈夫。

苏成好笑道:“我家的粥吃没吃死人,我不知道,但是这棺材里面怕并不是你丈夫吧!”

妇人正哭得起劲,一听这话,微微怅了一下,随后破口大骂,“你血口喷人,你害死了我家当家的,如今又诬蔑我不清白,我也不活了……”

苏成摆摆手,给她让开位置,意思让她往棺材上撞。

妇人一噎,转了个弯,伏在棺材上哭了起来。

跟虎子一起挤在人群里看热闹的皇帝差点笑出声来。

苏成道:“大人,我们的粥有没有问题,您只管派人去查,至于这棺材里到底是不是她的丈夫,咱们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他说完就要开棺。

妇人怒道:“你敢,你竟然敢打扰死者休息!”

苏成挺无语,心想,您倒是什么都懂,那您还把人从土里挖出来,盗人家的尸体。

正说着,突然有一家人哭着来报案。

说是自家的丈夫,昨日才下葬的,结果今日一家人去祭奠,不料坟被人给挖开了。

如今棺材还落地地旁,但是尸体已经不见了。

领头的妇人哭晕了好几次。

苏成咽了咽口水,将道让开。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这棺材里还不知道是不是那胖女人的丈夫,结果这家就丢了尸体!”

此言一出,四周瞬间安静了两秒。

被家人搀扶着的女人,突然扑向胖女人,一爪子就抓了上去,“你这个偷尸贼!”

苏成:“……”

大堂上乱成一团。

随着惊堂木拍下,胖妇人已经被人抓得脸不是脸,头发不是头发。

苏成也没瞒着,把自己前几日试营业期间,这个胖女人来捣乱的事给抖了出来,随后补充道:“当时我们要带她来见官,她吓得在路上便逃走了。”

“后来我又让人跟着她,岂知,她收了别人的银子,说是专门来陷害我的,目的就是不想让我正常营业,让我的铺子赔钱。”

苏成道:“大人,您说现在的人怎么这么坏,我正正经经开门做生意,凭什么就不成了,他们非要找人来破坏?”

“还望大人明察。”

胖女人将遮着脸的头发拔开,怒道:“你胡说,明明就是你们的粥吃死了我家当家的。”

苏成道:“那您先开棺证明这就是您丈夫呀!”

胖女人还没开棺,那家找尸体的已经抢先一步将棺材盖打开了,紧接着便是一声哭叫声。

好不容易平息的乱,再次上演,那一家再次将胖女人按在地上揍了。

平来看热闹的还挺同情她,结果剧情反转的太快,大家只恨手里没拿烂叶子、臭鸡蛋。

苏成这几日找了几个人盯着吴家,同时又让人找胖女人。

直到两天前才有了消息。

这女人丈夫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两人平时就做一些讹诈人的活计,再顺便偷鸡摸狗,吴家人在赌场找到他们。

让他们来苏成的店里闹个事,让他的铺子开不成。

吴家人也知道一时间将苏成按不死,就想来恶心恶心他,也不知道谁知道了皇帝今日出宫,便让这妇人来狠点。

岂知,这货把人的坟给挖了。

却不知道苏成一直派人盯着她。

此事已然真相大白,而这胖女人的丈夫便是抬棺材的人之中的一个,当场便被人认出来抓住了。

两人盗尸这事太恶劣,被当场拿下了。

苏成见这事了了,便将小山那日被人打了,他的地契丢了一事给报了案。

同时道:“大人,我买的地合理合法,在许城均有档案可寻,可这些人明目张胆地抢我的东西,这便是不把咱们京兆尹放在眼里。”

苏成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较真。

小山那事很快也有了眉目,说是几个小混混抢的,目的是想抢小山的钱。

苏成却不依不饶,非说和肯定有人背后指使。

同时将自己买地的情况给说了一下。

大理寺的曲大人差点给他跪了,“苏解元,您能不能不要为难本官?”

苏成有点无语,“您只管将这事上报就是了,怕什么?”

这事牵扯到吴家,虽然一时间办不了,但是只要告的人多了,事情就会有转机。

更何况他家小山是真被人打了呀。

曲大人想哭。

两边都得罪不起。

简直神仙大架好吧!

苏成刚从大理寺出来,就见对面一辆特别豪华的马车,见他出来,车夫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车窗被挑开一角,露出一张熟悉的笑脸。

“苏解元好久不见!”

文如南笑盈盈地冲他招呼了一声,“要不要去茉香楼喝杯茶?咱们叙叙旧。”

苏成好笑道:“行呀,是不是我最近的话本你很喜欢,想催更呀!”

文如南,神特么喜欢你看你的话本。

苏成直接上了对方的马车,文如南知道他身手好,很扛打,见苏成在自己的对面坐定,忍不住哼道:“苏解元可真是艺高胆大,咱们俩人这关系,您也不怕上了我的车有去无回?”

苏成笑道:“大理寺的人可是看得真真的,我上了您的车,若是我就这么回不来了,您说倒霉的人是谁?”

文如南一噎。

咬牙道,“苏解元果然伶牙俐齿。”

苏成顺手捏开一颗栗子,塞进嘴里,赞叹道:“文亚元果然有眼光,才进京没多久,就摸到了宋家老铺,他们家的零嘴,在京里可是出了名的好。”

文如南看他一颗接一颗地往嘴里塞,半点都不客气的样子,冷哼道:“苏解元,难道就不怕我在里面下毒?”

苏成抬头,“怕呀,不过大家都看我跟你在一起,你还邀我去茶楼喝茶,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吴家肯定脱不了干系。”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最近我跟吴家算是怼上了!”

“我抢了他们家的地,他们家不服,找人想要破坏我的铺子,这么恶心来恶心去,我们两家如今在京里不对付已经算是人尽皆知了,现在你又跟我在一起,你出事我肯定被叫去问话,我出事,你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咱们两人能平安分开,那自然是旁人不乐意看到的。”

文如南没想到苏成这么能说。

默了一会道:“托你的福,文家在周城已经待不下去了。”

苏成有点惊,差点被嘴里的栗子给噎住,“真的呀,你们家都干了什么?”

文如南差点没忍住,把手中的茶泼他的脸上,“那倒要问问你在周城都干了什么。”

苏成又吃了一颗栗子,这才道:“也没干什么,就是去考了个解元,然后就成了你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也没办法,我真不知道文亚元的心那么小,容不下旁人比自己强。”

文如南自知说不过他,深吸了好几口气道:“别以为吴家不敢动你。”

苏成点头,“我知道他们敢呀,明知道我是谁,还找人打我的人,破坏我的生意,就这仇,我得记一辈子。”

文如南感觉自己就不该叫他上车,不该跟他去喝茶。

苏成见他气得直抖,将剩下的栗子连包带走,“那个我还有事,就不跟你聊天了,我们家也快到了,在这里放我下来就成。”

“苏成你别太得意,原先在周城我没查清你的身份,如今既然知道了,我也不会怕你。”

苏成不等马车停稳,就跳了下去。

回头冲着马车挥了挥手道:“文亚元,我祝您明年高中。”

直到苏成消失,文如南才想起自己来不及炫耀和刺激他的事儿!

可恶!

苏成没想明白文如南来找他干嘛。

绝对不是来找不自在的。

结果刚到家,就见大牛急吼吼地跑进来道:“公子,不好了,太后下了旨,要把五姑娘指给文如南。”

苏成心头一凛,“哪个五姑娘?”

大牛快哭了,“咱们少奶奶呀。”

苏成:“……”

大牛见他还在发呆,急道:“不骗你,我听说懿旨已经在路上了。”

苏成主要是有点懵。

吴太后真是吃饱了撑的,不过他都跟李五订亲了,这事她下旨也没用。

不对,等等,他们好像还没过明路。

苏成拔腿往外跑,差点被自己的门槛给拌倒,踉跄了几步,又与从外头狂奔回来的虎子,差点撞个满怀。

“公子,太后的旨意马上就到家了,说是什么苏家对社稷有功,如今您又到了该婚配的年纪,想着把吴家的六姑娘许给您。”

苏成差点吐血,他就说嘛,吴家明知道他抢了自家的地,还只跟他小打小闹,恶心恶心他,尼马,原来目的在此。

“公子怎么办?”

大牛哭丧着脸道:“奴才听说,吴家人都可坏了,想来六姑娘也不好惹……”

苏成:“……”

你的关注点有点清奇。

苏成将自己发散的思绪拉回来,“这事皇上不知道?”

虎子摇头,“这两分旨意全是太后的,估计根本没走皇上那边。”

苏成默了一会道:“二舅舅在家吗?”

“好像不在!”

苏成问了两句,突然发现自己说得简直就是废话,在门口转了两圈道:“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大不了拒婚,脑袋一颗,命一条,没什么好怕的。”

虎子哭,“您说的可轻巧,这人命可只有一条。”

太后猝不及防的来这么一下,谁受得了,苏成现在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

早知道会有今日,他就该在岳城的时候把事情给定了,也不至于,现在手忙脚乱。

苏成在这边急得团团转。

李家人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结果两家人在家里左等右等。

传说中马上要进家门的懿旨迟迟未来,反倒是皇上跟前大总管带着圣旨到了。

在苏成一脸懵逼中,给他跟李五赐婚。

直到大总管走了,苏成都没能缓过劲了。

将其提起来左看右看,每个字都认识,意思加起来也理解,可跟他想象中的还是挺不一样……

“怎么回事?”

苏成感觉自己的智商不够用。

说好的太后懿旨,怎么就变成皇上的圣旨了。

更戏剧性的是,男女主角给换了一下。

虎子道:“奴才的消息千真万确呀。”

大牛附和点头:“奴才的消息也不假!”

不管前面的消息是真是假,苏成握着现在手中的圣旨很安心。

只要结婚对象不是吴家的,他以前后有得混。

直到晚上苏安从宫里回来,他才知道,皇上听说太后下了赐婚旨意的时候,忙让人拟了两道圣旨。

让人快马加鞭抢在太后的懿旨到来之前。

同时还让人在路上给太后的那队人马使了些小拌子。

总之这对母子斗法,他们下面这些棋子,只能跟着跳来跳去,人家叫他往哪打,他便往哪打。

圣旨比懿旨速度快。

先去的吴家,直接下了一道将吴六姑娘与文如南赐婚。

来苏家路上的那队人,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圣旨就趁着这个空当过来了。

总之皇上狠狠地打了他老妈的脸。

苏成他们这四个人,却经历了心惊胆战的一段时光。

若是太后速度快,那他现在就跟吴六姑娘是一对儿了,明天得去上上香。

苏成这婚事,现在是正儿八经地过了明面,得到了官方认可。

随着圣旨一道下来的,还有皇帝赐的一对玉如意。

太后没能拉成红线,为了不把脸丢尽,快速将赐婚的懿旨改成了赏赐,不明所以的人还以这对母子心有灵犀。

还在京里传成了一对佳话。

随着两人火速被官方认可,苏成粥铺也正式开张,也不知众人是怎么传的,说什么他这个铺子好,头一天开张,就为大家抓了一对挖坟贼。

甚至还有人说,那两人其实是土夫子中的一员,以前还盗过前朝的皇陵,如今刚好被抓住,苏成也算是立了一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