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长子的从容人生

作者:柳清雪

“二小姐……”

原本在张姨娘坐下后,便也跟着坐下的沈姨娘,听到这话不得不再一次站起,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古代规矩森严,妾室虽说是主子,但其实不过是半主半仆,那地位是远远比不过府里正牌小姐的。

即便沈姨娘生下了林府唯一的少爷,她的地位有所提升,但也不过是隐形的,在这明面上其实与以往并无不同。

“姨娘不必客气,快快坐下……”

见沈姨娘起身行礼,林月茗连忙拉着她又坐了下来,她面上带着和煦笑容,柔声说道:

“刚刚在外面瞧见弟弟,想着姨娘大概是想念得紧,又不方便过去,便来与你说一说,也省得你担心挂念……”

作为府里的二小姐,对于自己父亲的这些妾室,除了自己的母亲外,林月茗一向都是不屑一顾的,平日里更是连对方行礼,都懒得搭理一下。

不过沈姨娘从进府到现在不过才一年多,大半时间又在安胎,对于府里的人事都不太了解。

所以也不知道林月茗这亲切模样的反常,倒是以为这位林府二小姐原本便是这样子的。

因着这个身份,本能的便有些自卑,怕被人瞧不起的沈姨娘,很自然的便因着林月茗这亲近的样子,而升起了一丝好感。

尤其是在听到对方说,是特意跑来告诉自己儿子情况的时候,那就更是有些感激了。

虽说这位二小姐的母亲,瞧着是颇有些碍眼的,好像也不是很友善,但沈姨娘自认不能把母亲和女儿看做一体,这二小姐和张姨娘那可不是一种人。

林月茗说是过来告诉沈姨娘,关于林子涵满月宴的情况,她也确实是往这方面去说的,而且说得绘声绘色,让人仿佛能亲眼瞧见一般。

就连一旁保持着警惕的小红,在这详细的描述中,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的那副图画中,都不知不觉的放松了下来。

而虽然没法亲眼看见,但听到自家儿子满月宴的盛况,还有太后的懿旨,沈姨娘脸上也露出了丝笑容,显得极为满足。

“这满月宴夫人是当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单单只是那些菜肴就是请的扬州城内有名的大厨,弟弟更是被打扮得就跟个福娃娃似得,只可惜……”

见勾起了沈姨娘全部的注意力,林月茗眼中闪过一抹得意,她说着说着忽然间轻叹了一声,而后又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得,连忙把话收了回去。

“可惜什么?”

对于自己儿子的事情无比关注的沈姨娘,自然是不会错过林月茗这瞬间的变化,她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便抓住了对方的袖子。

“没什么的,沈姨娘,刚刚是我说岔了,我接着给你说说太后赏赐给弟弟的东西吧……”

林月茗眼神躲闪了下,一幅自知失言的模样,脸上带着些淡淡的懊悔,对着沈姨娘的追问,也是连忙便试图转移话题。

可还没等她开口说些别的,就被沈姨娘给打断了,眼见着林月茗这幅好像隐瞒了什么重要事情的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哪里还能坐得住,一连声的便追问了起来:

“二小姐,您就说说吧,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小少爷出了什么事情?”

越想越觉得心慌,在瞧见林月茗这不愿意多说的样子,沈姨娘就更是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还没得到什么答案呢,便开始自己吓自己了。

“沈姨娘,不是我不愿意多说,而是那也不过就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实在做不得准的,我又怎么能跟您说呢,到时候还要让人家以为,我是在挑拨……”

像是被沈姨娘追问的有些烦了,林月茗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是说了实话,那言辞恳切的模样,颇有些掏心窝子的感觉。

不过她越是不愿意说,沈姨娘便越是担心,越想知道,见林月茗这幅为难的样子,她当即便保证道:

“二小姐,您放心吧,我不会那么想的,您就告诉我宝宝他到底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虽然是林子涵的生母,但作为妾室,沈姨娘也只能称自己的儿子为小少爷,而不能直呼他的名字,现在她连儿子小名都叫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急了。

而见此,林月茗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又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装作一副实在不忍心的样子,咬牙说道:

“沈姨娘,那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这件事也不过就只是我的猜测,若是猜错了,你也别见怪……”

说着,林月茗的眼神还不由得瞟了一眼小红,那意思表现的很清楚,就是这件事只能告诉沈姨娘一个人,让无关的人都下去。

“小红,茶水凉了,你让人在端些糕点来……”

注意到了林月茗的暗示,沈姨娘犹豫了下,还是整了整袖子,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让小红下去了。

她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仅因为几句话,就信任林月茗,只是这两人过来是大家都看见的。

她若是出了事,那她们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倒是也不用担心她们会使什么坏。

望了眼林月茗和张姨娘,在瞧了瞧自家姨娘,即便心里很想吐槽,这茶水凉了跟拿糕点到底有什么关系,但小红还是依言退下了。

不过她并没有真的去拿什么茶水糕点,而是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拐角,便躲在那里偷看了。

自家姨娘胆大的敢跟这两位在一起,她可不敢就那么放任姨娘自己单独的和那两人一块,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当真是后悔都来不及。

“二小姐,现在这里没人了,您可以说了?”

见小红退下后,沈姨娘迫不及待的看向林月茗,双手搅在一起,神情有些许的紧张,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唉,这件事,其实也不一定是真的,全都是我的猜测而已……”

为了不让沈姨娘怀疑是自己故意挑拨,林月茗又特意强调了一下这句话,而后才有些犹豫着说道:

“我方才在宴席的时候,瞧着弟弟全程都是睡着的,您也知道,这么大点的孩子,那宴席又那么吵,怎么可能这么安静呢……”

说着,林月茗又瞧了眼沈姨娘的神色,见其面色明显的不对了,她停顿了下,又叹了口气,显得有几分忧愁:

“再加上,前段时间夫人找太医配了些有助于睡眠的药,这沈姨娘你也是知道的,所以,所以我就有些怀疑,怀疑是不是夫人她……”

接下来的话,林月茗故意吞吞吐吐,装作有些不敢往下猜,一幅说不出来的样子。

不过这时候,也不需要林月茗继续说了,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这么明显了,沈姨娘即便是傻子也能听出来了。

“你是说,是夫人给宝宝下了药!”

顺着林月茗的话想下去,沈姨娘有些惊骇的说道,秀美的面容上满是恐慌,双手下意识的便攥紧了裙摆。

不过只是一瞬,回忆起待自己温和友善的柳如兰,沈姨娘又下意识的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呢,这不可能的,夫人她没有理由这么做的……”

虽然妾室和嫡妻是天生敌对的,但沈姨娘一入府,柳如兰待她就是比较和善的。

对于这位夫人,除了生产完刚醒来那段时间,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很好的,自然不相信对方会做这种事。

而且就算说对方待自己的好,都只是些表面功夫,那柳如兰也没必要对自己儿子下手啊,她又没儿子,这完全没有利益冲突啊。

“怎么能没有理由呢,你也不想想,这满月宴那么大的场合,小少爷又向来是个调皮的,万一他在满月宴上哭个不停,那丢的可不就是夫人的脸吗?”

听到沈姨娘这话,林月茗还没等说什么呢,张姨娘便嗤笑了一声,一幅不屑的模样。

而后见沈姨娘的目光望过来,她就更是端正了坐姿,很是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柳如兰一向就是个好面子的,成天摆着什么书香门第出来的谱,要说她不这么做,那才叫见了鬼呢,反正也不是自己亲生的,她自然不心疼了!”

张姨娘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瞬间便扎进了沈姨娘的心里,不是亲生的自然就不会心疼。

纵然知道柳如兰不是那种会苛待孩子虐待孩子的人,可沈姨娘的一颗心,却仍旧是有些乱了。

她知道,林月茗她们说得不过都只是些猜测,当不得真,可她更知道,她们有一句话却是说对的,不是亲生的,怎么可能真的尽心尽力去照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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