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也没什么不一样,耿灿灿之后的生活还是她租的那个家和电视台两点一线,偶尔回家,家里也是低气压,没人敢问一句她的婚姻。

这比契约婚姻还不如。

其实就是领了个证,秦牧挺忙的,忙案子,忙鉴定,偶尔会给她发消息,有时候半夜,有时候清晨,有时候下午,反正想起来了就给她发一条,她看见了就回,心情不好就不回。

领证半年以后,秦牧才第一次来耿灿灿租的屋子。

彼时正是夏天,耿灿灿已经有几个月没看到秦牧了,她把秦牧迎进去,然后两人坐在沙发上,不约而同的沉默。

隔了许久,秦牧这才开口道:“我买房子了。”

“哦。”耿灿灿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搬家吗?”秦牧问。

“不想。”耿灿灿拒绝的也很干脆。

秦牧抿了抿唇,“离你单位挺近的。”

在秦牧的坚持下,耿灿灿同意了。

毕竟结婚么,就算是形婚也得在同一个屋檐下,现在的情况是,周围朋友和双方父母都知道她和秦牧扯证了,但没有人敢问她们到底是什么情况,又尴尬又不得体。

秦牧努力了半年,全款买了离电视台很近的一套别墅,总价大概在千万。

耿灿灿知道秦家破产了,也知道秦牧现在的工作并没办法支付起这套房子,她看见这别墅的时候都有些诧异,“你去抢银行了?”

秦牧笑了下,没说话。

耿灿灿也没再多问,她又不是以前那个不喑世事的小女孩儿。

她住进了和秦牧共同的家,离电视台步行就五分钟的距离,附近什么都很方便,但秦牧依旧早出晚归,她俩常常都碰不到面。

直到三个月后,秦牧喝醉回来。

耿灿灿刚洗漱完,都已经打算睡觉了,有人敲她的房门,耿灿灿下意识想去看,但脚都已经撘到了地上,然后又缩了回去,她朗声道:“打算睡了。”

“灿灿。”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她的门又被敲了两下。

耿灿灿想了想,还是下去开了门。

秦牧就靠在门上,耿灿灿一开门,他立马跌倒在地。

他的西装外套被扔在地上,领带被揪开,衬衫最上边的扣子解开三颗,整个人都显得很颓,整张脸都红彤彤,传来了一阵浓郁的酒味。

“这是喝了多少酒?”耿灿灿蹲下把他扶起来。

她一直以为秦牧是不会喝酒的,逢年过节他都几乎滴酒不沾。

她十八岁那年,秦牧几乎是一杯倒,那会儿他的酒品还挺好,除了在她的撩拨之下乱了个性。

但现在的秦牧,被她扶起来以后直接倒在她肩膀上蹭来蹭去,还低声说,“灿灿很香。”

像是个变态老流.氓。

耿灿灿翻了个白眼,把他的领带解下来,然后把人扔到床上,秦牧却突然笑了。

他不常笑,但笑起来挺好看的,耿灿灿心想,当初要不是因为看脸,她也不能上这么大当。

秦牧赤红着一张脸,笑的人畜无害,眼泪顺势流在她被罩上,他说,“灿灿,我是个混蛋。”

“嗯。”耿灿灿一边给他脱鞋一边说,“是挺混蛋的。”

“我想对你好。”秦牧说。

耿灿灿没说话,她沉默的收拾着一切。

秦牧突然拉着她的手,“灿灿,我混蛋。”

“嗯。”耿灿灿说,“这事儿我早知道了。”

“我最想对你好。”秦牧说,“但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了。”

“然后呢?”耿灿灿挑了挑眉,“秦牧,你装呢?”

秦牧摇头,不停地喊,“灿灿。”

在这种时候,耿灿灿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她给秦牧擦了脸,然后拉了被子给他盖上,秦牧的眼睛亮的像星星,在她身上转来转去,耿灿灿却给他关了灯,“晚安。”

“灿灿。”秦牧说,“我怕。”

“怕什么?”

“怕黑。”

耿灿灿又把床头的灯打开,“睡觉吧。”

“那年,我不想走。”秦牧说,“我真的不想走。”

“我家破产了,我被送到国外,没有回来的钱,也没脸见你。”秦牧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说,“我一直都想见你来着,但我不能。”

“我……我在那儿打好几份工,每天都没时间睡觉,但我一闲下来都在想你,想你但又见不到,给你发消息都不回,我知道你讨厌我了,我不敢了,我是不是特怂。我就是把你给弄丢了,我又怂又没用,连回来找你都不敢。结婚了又有什么用?我还是怂,我都不敢面对你。”

“我混蛋。”

“我知道你爱我,所以我不要脸。”

“他们说得对,我就是个混蛋。”

“我还是个怂货,怂了这么多年……”

秦牧一边说话一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耿灿灿这才相信他是真的在说梦话。

她没见过这样的秦牧,在她心里,秦牧一直都是傲气十足,看谁都懒得搭理那种,偶尔毒舌,但从来不是这样,把自己否定的一无是处。

耿灿灿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但她其实一直在等,在等一个解释。

不管他当初有多难,她等的是一个诚意。

但秦牧从来不说,哪怕她从别的地方知道秦牧把这别墅也归到了自己名下,把他名下的所有资产以及死亡保险都写的自己名字,耿灿灿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原谅他。

又是两个月。

耿灿灿单位聚餐,她作为领导被灌了不少酒,喝多了以后大家也没那么拘谨,反而是合起伙来开耿灿灿的玩笑。

“灿灿姐,你老公呢?藏得那么严实,也不给我们看一看。”

“灿灿姐,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来接你,怎么能这么神秘呢?”

耿灿灿果真借着三分醉意给秦牧打了电话,他那边好像还在加班。

耿灿灿上来就蛮不讲理的说:“你是要工作还是要我?过来接我。”

秦牧那边顿了顿,“你喝酒了?”

耿灿灿:“你管我。”

“地址给我。”秦牧冷声道。

不肖二十分钟,秦牧就到了地方,众人一看到是他,立马笑了起来。

“我就猜是秦先生,果然是。”

“来来来,输了的掏钱吧。”

秦牧也没理会他们的调侃,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打盹的耿灿灿,他走过去一把把人抱起来,“我先带我老婆回去了。”

耿灿灿回家以后闹腾的很,她指着秦牧的鼻子骂,“工作重要是吧?什么都比我重要是吧?抛下我十几年,就跟钓鱼似的,反正我是愿意上钩的那个,秦牧,你还是不是人?”

秦牧抱她,“不是。”

“我想听你解释几句怎么就这么难?!”耿灿灿伸脚踹他,“秦牧,我真的要跟你磕一辈子啊。”

秦牧抿了抿唇,抱着她去了房间,如狂风骤雨一般的吻落了下来,在接吻间隙,秦牧说,“我跟你磕一辈子,我谁都不要,就要你。”

“还跑么?”耿灿灿揪着他的领子问。

秦牧摇头:“不会了。”

一夜旖旎。

次日一早,耿灿灿醒来之后很明显的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而且她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

只是她的身旁早就人去楼空了。

摸了摸床,旁边一片冰凉。

耿灿灿咬牙切齿,秦牧可真是好样的。

正想着,门就被推开了,秦牧穿着睡衣进来,他看了眼床上的耿灿灿,把手里的东西颤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耿灿灿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

耿灿灿撕开,一封道歉信,一封情书。

“我早就写好了,一直没敢给你。”秦牧说,“我真挺怂的。虽然我嘴上一直说你肯定爱我,但我心里没底。这事儿是我做过最混蛋、最不要脸的事儿了,但我现在知道了,我改。对不起。”

耿灿灿想要的终于等到了。

她看着秦牧,吸了吸鼻子骂道:“你特么个憨批。”

怎么就不能早一点?!

她等这个解释和表白等了太多年,都快等的放弃了。

*

这次忘记做措施,耿灿灿又是个不怎么记时间的人,所以等她发现怀孕的时候,孩子已经很难保住了,而且对她的身体造成挺大影响的。

耿源儿听到他姐身体受到伤害之时,急得差点去揍秦牧,后来还是耿灿灿坦白,她自己为了好玩儿,在下班路上跳了个三级高的台阶,直接觉得小腹坠痛,来了医院一检查才知道是怀孕了。

调养了三个月,秦牧和耿灿灿终于办了婚礼。

别人在婚礼上只说我愿意,但秦牧愣生生在婚礼上念了十几份情书,对他来说挺算是公开处刑的,但耿灿灿说,她等一个告白和解释等了近十年,你得给我补上。

秦牧红着一张脸在婚礼上念完了情书念道歉信,果真是挺别致的。

耿灿灿的身体一直调养的不太好,她不爱喝中药,经常背着秦牧把药给倒了。

秦牧也没办法,后来心想,大不了就不要孩子了,反正不能折腾耿灿灿,他前半生都够对不起灿灿了,后半生总不能更对不起。

婚前是耿灿灿总围着秦牧转,现在是秦牧围着耿灿灿转,家里事儿基本都是秦牧管着。

没想到,耿灿灿这个孩子还是来了。

虽然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为此,秦牧直接选择了辞职,用的理由是:我老婆比较娇贵,生孩子这种事儿我得伺候着。

上级领导快气疯了,在办公室里骂了半天,反正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话,全世界就你老婆娇贵!你老婆最娇贵!

秦牧倒还挺自得其乐的,他每天就是专门的家庭煮夫,反正他挣到了足够孩子上幼儿园的钱,短期内不用出去上班。

每天看着自己的小家和日渐圆润的耿灿灿,他这才明白:有些话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憋在心里不过是自以为对她好,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快乐。

就像他们现在这样儿,有话直说,生活才能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秦牧是个铁憨憨。我先骂为敬。

明天是赵易和裴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