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电话里吵闹的歌声,洛叶猜他是去了KTV。到底是被自己气走的小孩,万一有个好歹,良心上也过不去。

思来想去,他托朋友查到程默搭乘的出租车司机,然后找到培训机构的位置,在那附近挨间搜索KTV,好巧不巧的看见晕乎乎的程默被一个男人推上车。

洛叶不清楚他们二人是何关系,不方便直接冲过去抢人,但中途撤走他又不放心,便拦车跟上。他那辆租来的宝马停在小区里没开,就怕出入人多的场合蹭了刮了还得赔钱。

“师傅,帮我跟着前面那辆尼桑,别贴太近。”

“车里有你什么人?”

“我弟,不学好,跟狐朋狗友出来鬼混,我去抓他回家。”

“得嘞。”司机一听有共同语言,开始跟洛叶唠起家常,洛叶隔三岔五应和两句,时刻紧盯前面的车,生怕跟丢了。

没过多久,那辆尼桑开进个黑漆漆的小树林,洛叶紧跟着让司机停车,结完账匆匆下了车。大晚上把醉酒的漂亮孩子拐到没人的地方,还能干什么。

他从旁边工地上捡了块板砖,溜着边悄悄往林子里走,等接近目标,洛叶看傻了眼,那车的底盘像安了弹簧似的,整个车身都在剧烈震动!

这么刺激的吗,我,我要不要过去啊?不行,那孩子被自己碰了下嘴唇都炸毛,应该不会这么开放。既然来都来了,去看看吧。

他越是靠近,车内断断续续传出的声音越清晰,有人在喊“救命”!

糟糕,铁定是被辣手摧花了,洛叶不再多想,抡起板砖狠狠砸向后座的玻璃,只听哗啦哗啦的巨响,玻璃碎了一地,他顺窗户打开车门,用手机背光晃着里面的人:“你是人吗,他还是个孩……”

“子”字还没说出口,洛叶看清里面的情况,下巴快掉到脚面,他原以为受到欺负的程默正骑在一个男人身上,一手攥着他的衣领,一手握成拳,破窗之前他应该正在打人。

而那男人鼻青脸肿,口中不断逸出呜咽声,相比之下,程默更像个恶魔。

“你怎么来了?”

“你们俩,谁潜谁啊……”

“你说呢。”程默回手一拳闷在老板面门上,把人打晕了事,然后爬下车子。他喝的酒不算多,脑袋虽有些晕,但还不妨碍他揍人,之所以没有中途离开,就是想看看老板打算玩什么花样。

“所以说小孩子晚上不要出门,会遇上熊瞎子和流氓。”

“你不会给我装了GPS吧?”程默虽然嘴上讽刺,但看到洛叶着急忙慌来救自己的那一刻,心中莫名涌上一股暖流,自己当众让他难堪,他还能赶过来,换了其他人,只怕看笑话还来不及。

“我要有那本事早去当侦探了。”洛叶松了口气。

刚刚打人把程默仅剩的力气用尽了,现在酒劲上来,他感觉身子飘飘的,有些站不住:“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我查查地图。”洛叶拿着手机导航,这地方信号不好,盯着屏幕转了半天圈,最后看到规划路线再次傻眼,“我去,跟市里相距十公里!司机也走了!”

程默靠在树上:“你先回去吧,我得歇会儿。”

洛叶低声骂了句脏话,走到程默跟前半蹲着背过身去:“上来,得走一段,找个路边好打车。”

“干嘛?”

“你个小醉鬼走得了路吗,当然是背你啊。”

“……”自己负气在先,现在人家真给他个台阶下,他反倒不好意思了。

洛叶拍拍自己的背,笑嘻嘻道:“乖,别闹别扭了,上午的事是我不对,就当将功补过了。”

程默磨磨蹭蹭上前半步,把胳膊搭在他肩上,语气生硬道:“……别把我当小孩。”

洛叶勾起他的膝弯:“好,好,不是小醉鬼是大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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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程默睁开沉重的眼皮,头顶是洁净的白,身上盖着柔软的绒毯,这是他租的小复式没错。

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从趴在洛叶身上开始,他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头晕脑胀的,他用力按压太阳穴,撑着床垫坐起来,绒毯顺着脖子滑落到腹部,露出光裸的皮肤,这时他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猛掀开毯子往腿上一瞄,手僵在半空。

他,现在,一_丝_不_挂!

昨晚刚遭遇过流氓,今_天_衣_服_就_被_扒光了,他浑身的血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

吱呀一声,有些生锈的卧室门开了,洛叶抱着一摞衣服走了进来:“呦,你醒了?”

程默一张脸惨白如纸,死死盯着他,泪眼氤氲,握紧的拳头爆出了青筋。

洛叶与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突然明白他频临崩溃的缘由,匆匆把衣服放在一旁,拼命解释:“你昨天吐了一身弄脏了衣服,我才帮你脱光的,你别误会!”

见程默还是不说话,气场冷得骇人,想起他昨天揍人的那股狠劲,洛叶心里毛毛的:“你照照镜子,身上连个草莓都没有!真的,我用人格保证!”

程默依旧保持缄默,像只高傲的波斯猫,僵硬的肩膀却缓缓放松下来,细想想身体确实没有异常,再者说来,自己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不可能每个人都那么变态。他抽出毯子围在腰间,下了床就往浴室走。

洛叶猜他听进自己的话了,这才松口气:“对了,热水器不太好用。”说着,他抢在前面冲进浴室,乱摆弄一阵,然后在浴缸里放水。

程默想不通他为什么这般殷勤,但别人主动示好,自己总不能一直耷拉着脸:“……昨天,谢了。”

“啊,你说什么?”洛叶耳边都是哗啦啦的水声,没注意听程默的蚊子音,等他回过身时程默已经偏开了头。

洛叶本来想对上他的眼睛,看着看着眼神不自觉地往下划拉,这孩子脸蛋白白净净的,容易让人误以为是个白斩鸡,可当他卸了外壳,身材却是出乎意料的好,名副其实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理分明,胸腹紧实,锁骨线条完美得引人犯_罪。洛叶把喷头举高了些,走到程默身边,好奇地捏了捏他的手臂:“哇,硬邦邦的!”

程默这次没有甩开他,但脸色也说不上好看:“水热了吗?”

“热了热了,你先洗,我去做早饭。”

“嗯。”

当程默走出浴室,就闻见煎蛋和培根的味道,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起来,寻着诱人的香气来到厨房,洛叶正握着铲子翻煎蛋,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没留意到旁边来了人。他的睫毛很长,时不时忽闪着,像两把小扇子似的,鼻梁很高,略薄的嘴唇开开合合,哼唱着歌,这副极具欺骗性的外表,根本无法让人将他与沙雕的本质联系在一起。

程默看他关了炉火,便上前帮忙,正要把锅里的东西倒在碗里,洛叶突然一个激灵,惊呼道:“小祖宗你怎么跟幽灵似的走路没声啊!吓死我了!”

程默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也被吓了一跳,滚烫的粥溅到手上,他不由自主地“嘶”了一声。

洛叶见状赶忙抓过他的手,抹掉上面黏糊糊的米粒,凑到嘴边不住地吹凉气。

程默怔住了,烫一下其实没多疼,他练武术时压腿都比这个难过,然而刹那间,他感觉心脏抽动了一下,胸口闷闷的,似乎有种久违了的情绪涌上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嚯嚯嚯,什么情况,不是我眼花了吧?!”有个不怀好意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彼时,洛叶还拉着程默的手,再近点就亲上了。

程默腕子一转,强行抽回手,洛叶心里直打鼓,暗道这孩子是不是又生气了,于是他把火气撒在那人身上:“你怎么不打个招呼!”

“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感情注意力都集中到小美人身上了,怪不得呢。”那人坏笑着拽出把椅子坐在餐桌前。

洛叶丢了个橘子砸他,他一手接住:“快开饭吧,我快饿死了。”

程默打量着来人,见他虎背熊腰,脸上挂着青须胡茬,满面痞气,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没有你的份,啃面包!”洛叶拎了袋全麦面包拍在他桌上,然后把装有培根和煎蛋的盘子放在程默手边。

“怎么,你们俩同居了?”

“胡莱,闭上你的破嘴,他还是个孩子。”洛叶怼了那人一句,接着面带歉意地看向程默,“你别理他,他嘴上没把门的。”

程默微微颔首,找了个椅子坐下。

胡莱反问道;“都上大二了还是孩子?”

程默皱起眉头:“洛叶告诉你的?”最近信息外泄真是令人头疼。

“你都成名人了,还用他告诉我。”胡莱翻了翻手机,把屏幕探到程默面前,上面的标题赫然写着“黑莲花另觅新欢?神秘豪车男友校园密会”,标题下面紧跟着几张偷拍的照片,有洛叶站在车边张望的、有程默和他谈话的,还有程默跟他上车的!

用五秒时间消化完花边新闻,屋中响起咔嚓一声脆响,程默手中的木筷子齐齐折断。

胡莱的嘴没停:“还有啊,别那么没礼貌,你得叫他学长。”

程默瞥了他一眼:“学长?”

胡莱拆开面包袋:“老洛你没告诉他?”

“有什么好说的,都是陈芝麻烂谷子了。”洛叶把一碗绿豆粥放在程默面前,“绿豆解酒的,都喝了。”

胡莱指着洛叶对程默道:“他也是美院毕业的,比你大几届,不过是学数媒专业的。”

怪不得他能进校门,大概是跟门卫认识。

“你这么能说,以后算账的事我来,你当司仪得了。”洛叶拿了根没切开的培根往胡莱嘴里杵,被他躲开了。

“说正经的,我可听说那个客户要毁约,他们找你了没有?”

“搞定了。”洛叶没提搞定的过程,“不过要改方案,把充气拱门改成鲜花的,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帮我算算价钱。”

“还改,她疯了吧,要求那么多,我给的报价够可以了,再换成花毛利还得缩水!”

“还能怎么办,少赚总比不赚强吧。”

看两张苦瓜脸对着发愁,程默决定破例发回善心:“把设计方案给我看看。”

此言一出,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胡莱以拳击掌:“对啊,你学艺术设计的,没准能帮上忙。”

洛叶摆手道:“他还有课呢,你别瞎张罗。”

程默摇了摇头:“请个假就行。”如果没有洛叶的照顾,他今天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在哪里醒来。人家给了涌泉之恩,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胡莱不等洛叶发话,直接从客厅茶几上抱来方案册子:“你看看。”

程默接过方案,推开面前香喷喷的早餐,拿出招生考试时的认真劲头,翻看起来。

“化妆师不用请了,我认识个做平面兼职的学姐,可以便宜点。餐桌的布置跟酒店说只要餐具即可,装饰我来做,采购上可以节省。”

洛叶听了,屁颠屁颠过来给他捏肩:“继续继续。”

程默朝他摆手,示意不必如此,胡莱又拿了本书给他扇风。

“海报和易拉宝我来设计,你们找厂家直接印刷就行。花材用最好的,地毯和支架用二手的。

她不是要看起来高大上吗,只要材质相近质量过硬就行,未必要花高价。”

一连提了数条可行的建议,他抬起头,发现那两人正用谄媚的笑容看着自己:“怎么了?”

胡莱用手肘捅了捅洛叶道:“老洛,要不你娶了他算了,这得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