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墨和聂铭两人运功的手瞬间收掌，萧沉央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两位峰主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跳跃起身，将那位给他喂红色药丸的弟子抓住按在地上。
几人还未开口，那弟子眼看不对劲，一句话也不说，唇齿间突然用力一咬，黑色的血从嘴角流出，没几秒就断了气。
聂铭用双指在脖子间探了下，表情凝重的摇头。
宋青墨用手掰开弟子的口，瞧了瞧道:“是鬼面毒，连魂魄一并吞噬，魂飞魄散。”
其他三位弟子惊吓过度，缓了好大一会，其中一人才颤颤巍巍的过来将他扶起来，安抚道:“没事吧？”
萧沉央捂着胸口痛的说不出一个字来，气息开始紊乱。
宋青墨手吹了个口哨，一只巴掌大的纸鹤缓缓飞来，他吩咐道:传音给掌门，此事确有蹊跷，请掌门等人速来。
随后在萧沉央后背上送了一掌，将毒完全逼了出来。
毒虽是逼了出来，没什么大碍，但他确实内力翻滚的厉害，像是要破体而出，平静湖面狂风骤雨一般。
萧沉央猛的抓住离得最近的聂铭胳膊，咳嗽好几声才勉强问道:“方才他给我吃了个红色的东西，我现在内力翻涌，控制不住了。”
宋青墨和聂铭自然是看到了那个弟子给他吃了东西，但运功期间不可能一瞬间收住内力的同时又去阻止那名弟子的行为。
他两轻叹一声，对视一眼后，对萧沉央道:“现在需要用缚魔锁将你绑起来，对不住。”
除非特殊情况，凝远宗才会用缚魔锁。
一股子疼痛直冲脑门，萧沉央浑身都滚烫起来，魔息越发加重，不断以几倍的速度增长。
他抓住胸口，喘气声加重，几乎是要将牙齿咬碎，一个字一个字道:“把我、绑起来，快！”
两峰主自然是察觉得到此时魔息的增长速度，快速给他缠了好几圈缚魔锁，牢牢绑住。
聂铭看了眼宋青墨，急忙道:“来不及了，他快控制不住了，带去坠台。”
宋青墨会意，两人一边一个胳膊架着他御剑飞行，往坠台赶，那是所以地方的必经之路，不管去往哪里都要经过坠台。
取得是警示和激励之意。每当有弟子经过此处，必然会想起在其坠落入魔的弟子，以达到警醒的目的。
萧沉央眼前发黑，竟是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咳出一口血，顺着白皙的脸颊滑下，血迹越流越深，将他领口染成了红色。
一朝被蛇咬，谁曾想是条毒蛇，不但陷害他，还想要他的命。
他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和衣袖被风吹起的声音，实在提不起来什么力气，萧沉央浑浑噩噩的被带到了坠台。
掌门和其他人在他们到达后不久也赶了过来，萧沉央感觉周围有很多人，像是将他围成了一个圈。
人数之大，很可能是全门派，凝远宗从始至今有个门规，若是门内掌门或峰主的弟子受到过重的处罚，全门派需要一起来做个见证，这门规叫——当归。
提醒后辈，告诫自己。
萧沉央此时猛的吐出一口血来，莫名其妙开始大笑，脸上挂着血丝开口道:“你们是想给我陪葬吗？还不快滚。”
他抬手给了自己胸口重重一下，这次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双肋骨碎裂的声音，应是下面那几根受不了这拳，直接断掉了。
他明白自己真的快撑不住了，能听到周围吵闹的声音，聂铭和宋青墨给掌门说发生何事的声音，还有自己的心跳声。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滚？
站在一起真不怕被全杀了吗？他快控制不住了。
他最后一次提醒道:“不想死快滚，老子不想杀你们。”
似乎有个弟子站出来反驳道:“你身上有缚魔锁，还受了伤，而且周围这么多峰主，你觉得你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
萧沉央将一口血沫子咽下去，润了润嗓子，艰难道:“你该死。”
脑前突然闷痛，痛苦挣扎一番，竟将缚魔锁挣脱开来，他提起缚魔锁甩出去直接缠上那名弟子脖子，手稍一用力，那人头和脖子分了家。
他当真是忍到了极致，再也控制不住了。
那人死后，萧沉央眼前景物突然只有了大概轮廓，但都像是被泼上了红色墨水，入眼大片赤红。
当众杀人，杀的确实是凝远宗弟子，这个罪名是坐实了。
商晔祭出佩剑，语气平稳道:“不论之前是否冤枉你，是否有人陷害你，事情我们都会查清楚，但现在你确实杀了凝远宗弟子，必须伏诛。”
萧沉央笑道:“不杀他，会死更多人。”
他环视周围，冷笑道:“有很多人被吓跑了。”
掌门蹙眉道:“目前你我正常交流，说明你入魔未深，何必如此。”
萧沉央抬起袖子擦干净嘴角血迹，“我想让他死，便杀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商晔最后提醒道:“沉央，你正在被心魔控制，试图压制住他。”
萧沉央大笑道:“来不及了，太迟了，太迟了……我内力暴涨快要控制不住了。”
“算我求你，让所有人离开。”
身上魔息越发爆开的深，商晔见势头不对，不得不提防，当即命令:“从今往后，凝远宗取消当归这条门规，所有人现在离开。”
四周又吵闹起来，来来回回脚步声和御剑飞行的风声。
萧沉央胸口像是要爆开，因着疼痛整个人处在暴怒的边缘，内力比先前更加凶猛而来，手中缚魔锁用足力向一处摔出去。坠台表面抗不住如此力道，裂开了一条裂缝。
他捂着太阳穴，想着是不是给天门一掌就可以结束这些痛苦，但却有些不舍，到底是不舍得什么……
“师……师尊……”
商晔已经命令其他几位峰主摆好了阵法，却差了一人，九栾阵是九峰峰主共同摆出的奇阵，天下基本无解。
此时阵法缺了一门，尚未成阵，若是在此萧沉央彻底魔化，很有可能他们几人抵挡不住。
聂铭着急问道:“洛罹还没到？”
宋青墨没应，半晌才叹气道:“洛罹终究不舍看到萧沉央死在自己面前，一大早就假意抱病在床。”
聂铭手中的剑已经隐隐透露出流转的内力，道:“此事颇有蹊跷，那名弟子给萧沉央吃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东西，现在看着萧沉央的魔息爆发程度，像是比魔谷最强的那位还要厉害。”
几人正在说话时，萧沉央已经突然的离开原地。
他眼睛突然彻底变红，深邃摄人。手上的缚魔锁瞬间成了送人上黄泉的夺命锁，挥出去就会带走十几人的性命。
此时是确确实实，彻彻底底的入魔疯化了。
他挥出角度奇特，速度奇快，那些没离开多远的弟子，在不知不觉中就后背猛的受击，一命呜呼上了黄泉路。
几位峰主无法，只得舍了阵法，先行去救人了，一大批救下的弟子躲在几位峰主身后，像是待宰的羔羊。
萧沉央眼前一片红色，什么也看不到了。感受到的只有生命轻微的呼吸声。全身的痛感折磨最后一丝理智，逼迫他做出最残忍暴虐的行为。
直接冲进了那处人群中，滔天的魔息震得几位峰主后退几步，后面的弟子直接抗不住，一口鲜血脱口而出倒在了地上，五脏尽碎，气绝而亡。
没了要保护的人，几位峰主彻底放开了手脚，毕竟死的各峰弟子都有，每位峰主都伤心不已，八人摆出的不完整的阵法，直接向萧沉央而来。
此时的萧沉央只能感觉到会动的物体的方位，也不知是谁，用了十成力道便一掌挥了上去。
“不可！”声音是从另一处传来的，似乎有一人飞速的闪到了自己面前，受了这一掌。
这大概是他听到的唯一可以能到的声音，可却依旧不知是谁，只模模糊糊的看见面前的红有一块更加的深了，红的发黑，像是又叠上了一层红色一样。
萧沉央脑子轰隆一声全线崩塌，那种害怕和担心竟将内力压下去好几成，脑中清明起来。
他不确定的开口:“师尊？师尊！”
白洛罹刚来就看到徒弟魔息滔天，用足了力道往聂铭身上而去，阵法缺了一门，十足十的内力位于正心的人肯定躲不过。
养不教师之过，白洛罹迅速过来补全了阵法，并当了正中的阵眼。
他五脏受到巨震，吐出一口血来，顺着白皙的脖颈往下滑。
萧沉央过去抱着他，手指在发颤，全身都在发抖，控都控制不住的脸色发白。
虽然看不到师尊的模样，他伸手在那人身上摸索，到胸口时，粘稠的触感让他心头一惊，再摸时，竟摸到一个窟窿，巨大的血窟窿。
他迅速收手，“我……我不是，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是的。”
白洛罹抓住那只手，“我知道，别难过。”
“别怕，就算要去黄泉，这不是有师尊陪着你吗？”
白洛罹猛的咳嗽，牵动全身疼的发抖，尽力保持温柔:“从第一次带你回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的心魔多少有我的错，是我没有提前发现，导致你入魔。”
“师尊还知道洛华峰那些人不是你杀的，但不能找到证据，帮你沉冤得雪。”
“别怪我，沉央。”
萧沉央突然心头一痛，像是缺了什么东西，血顺着心头像是失了闸门的水喷涌而出。
那处竟是直接被掏出了一个血窟窿来。
“一命换一命，黄泉路有师尊陪你。”
萧沉央的内力混合着魔息顺着血窟窿在快速流失，他眼前能看的清楚很多东西了，第一眼看到的是师尊惨白无血丝的脸。
他躺在地上，冷嘲道:“我杀了那么多人，八成要去地狱。师尊那么好的人，一定不能去黄泉。”
几位峰主早已经过来要抢人，但一直就被萧沉央的魔息抵挡住不能靠近半步。
随着生命和内力的流失，萧沉央抵挡不住。几人突破了魔息冲了进来，看着两人胸口皆是一个血窟窿，剑已经脱手掉在地上。
聂铭正要过来，被萧沉央一记眼神威胁道:“滚，要想他活，就给老子滚。”
他发了疯的想要留住怀里的温暖。
“沉央，你！”白洛罹挣扎一下，没起身来。
萧沉央有气无力微笑道:“师尊，都还给你，你别死……”
“不要！”
像是灵魂入体，白洛罹身上的血窟窿已经被补上了，血也停止了外渗。
萧沉央很满足了，他死在了师尊怀里，虽然那么做不会让师尊完全恢复，但好歹有几位峰主在，一定会有办法医治好的。
他的意识开始迷离，呼吸困难，像是一条搁浅的鱼儿。
只听到白洛罹的最后一句话:“蠢货，你会永不能轮回的……”
这声？似乎骂的还挺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