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府的积雪还未来得及清扫,抱着美人的赵框宇穿过月牙门在雪地上落下清晰的脚印。
确定即将袭击目标所住的厢房,领头的肖昱大摇大摆地走在长廊里,折了另外一条延伸到月牙门的羊肠小径,眼看着后边跟了条畏畏缩缩的小尾巴,不由得讥讽了句:“你害怕的脚都快打哆嗦了,一会怎么动手?”
薛瑾夏理所当然地回答:“不是你打头阵?我在后头补刀,挨刀的人有骨气就行,至于补刀手只要没晕过去就拖不了你的后腿。”
……
这话确实没错,但是心血来潮的肖昱至今没明白,依他的性子,应该直接踹开赵框宇的厢房大门,二话不说揍完人走就。如今却偷偷摸摸潜伏进院子,带了条随时会阵亡的小尾巴找赵框宇的晦气,或许只是突然有了打抱不平的英雄情怀?
这个答案没人能够解答,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
一路上出奇的静,连个丫鬟奴才都没看见。
两人十分顺利抵达了赵框宇所在的厢房门外,隔着一堵墙都能听清屋子里传出打情骂俏的调笑声。
“大人,慢点,奴家疼的厉害。”
“本官怎么没看出来?你都湿成这样了,还会疼?不会是嫌本官太过勇猛,承受不住吧?”
“哎哟!大人真坏,你这般勇猛威武,奴家欢喜得紧。”
“本官让你更加欢喜!”
“啊!大人,快饶了奴家。”
舞姬深知这些大人们都喜欢女人在床上连声讨饶,所以孟浪声嚷的越发响亮,是以更好地激发男人驰骋在身上的征服欲。
立在墙根边的薛瑾夏却险些承受不住,这种令人脸红心跳的对话,就好像在眼前描绘出一幅春画,一股火热灼在胸口险些将她点燃,气喘吁吁地揪着衣袖急匆匆地转过身子,撂下一句话便落荒而逃:“我去月牙门处望风,你动手利索点。”
看着那道如风一般刮得远远的女人,肖昱不免摇头失笑:“当真是有贼心没贼胆,只会打脸充胖子。”
薛瑾夏守着月牙门隐隐约约听见屋子里传出咯吱作响的床板声,只得故作不知探出脑袋瞅着肖昱,却见他神色自若地迈开腿推开门缝,挥手间,屋子里的烛火顿时熄灭。
“什么人?”同一时间,传出了赵框宇的惊呼声。
再侧耳倾听,整个院落已然静悄悄。
薛瑾夏眼眸一亮,这是,打晕了?好是利索,果然是惯犯。蹑手蹑脚地摸索到了房门外,待一探头朝着门缝向屋子里张望,大门却被人打开了,抬眸对上那一双犹如群星璀璨的星子,不由得底气十足:“我想给你帮忙来着。”
……
帮倒忙?
肖昱颇有君子之风地没同她计较:“进屋,关上门。”
屋子里的烛火再次被点燃,薛瑾夏适应了一会儿光线,才看清楚赵框宇正躺在冰凉的地板没有动静。
“动手吧,抓紧时间。”肖昱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颇有好心情地品起茗。
同谋很轻松,她却十分后怕,努力挪到赵框宇的身边,确定他不会醒来,才琢磨着要从哪里下手。
眼见她迟迟不动手,肖昱终于不耐烦道:“让你揍人,不是让你来欣赏,再磨叽片刻,伺候的丫鬟只怕要返回。”
这话在理,可是她依旧低垂下头满脸窘色,好半响,才憋出一句:“可我不会揍人。”更多的是,她害怕。
“抬脚。”冰凉凉的话语吩咐道。
“欸?”对视上他凉飕飕的目光,终于哦了一声,听话地抬起脚。
“踩他脸上。”
……
“用力,碾。”
……
“再用力,碾!”
……
“你没吃饭?使劲,对,再使劲,抬起脚,踩下去,再抬脚……”
薛瑾夏觉得,今晚一定是她这辈子最拼命的一天,刚开始还听着指令行事,一下一下地用脚招呼在赵框宇的脸上,到后来,已是熟能生巧,使出吃奶得劲往他身上连踢带踹狠狠地踩,满腔怒火发泄在‘尸体’身上。
原来鞭尸这般爽,真是刷新她的认知,侮辱毫无反抗之力的仇人,除了分外眼红根本寻不着一丝怜悯。
末了,竟觉得仍不够恨,直挺挺地站在赵框宇的身上跳起来连续蹦跶。
也不知道肖昱究竟给身下的‘尸体’下了什么药,这会除了被揍得特别痛时哼哼唧唧两声表示依旧顽强活着,始终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眼罪归祸首究竟是谁。
肖昱看着面前撒着泼往赵框宇身上用脚不断招呼的女人,哪还能寻的着一丝大家闺秀的矜持?
这泼辣劲,似乎还有待开发,肖昱四周匆匆扫了一眼,果断拿起烛台丢到薛瑾夏的脚边,提醒道:“用这,省力。”
这一回,薛瑾夏没再多说废话,操起烛台时觉得分外趁手,不用教竟无师自通,抬手间直接往赵框宇的身上抡。
都说女人凶起来,像只张牙舞爪的母老虎。
肖昱觉得,面前的女人,真是这个形容词最好的写照。
可他刚才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像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
真是瞎了眼。
突然,咯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
薛瑾夏僵硬着身子看向突如其来的闯入者,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惊吓的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凶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循声望去的陌生男子,匆匆扫了眼‘躺尸’的赵框宇,待看清他的脸上鼻青脸肿完全复原不出样貌,足以猜测衣服下是何等惨目忍睹。莫名地,嘴角不自主地抽搐了下,看着薛瑾夏的眼神有些不忍直视,好半晌,终于向肖昱确认道:“她揍的?”
肖昱喝了口茶,颇为自鸣得意地回道:“对,得我言传身教,现学现卖,时阙觉如何?”
洪时阙沉默片刻,如实道:“……一言难尽,甭多说了,快走,一会这院子要来人。”
惊吓的小心肝乱颤的薛瑾夏终于确认,来者是帮凶,十分安全。然而,听见院子里要来人,神色有些慌张地站起身子:“那我们赶紧离开吧?”
肖昱看了眼‘躺尸’的赵框宇几乎真的要挺尸,才点了点头:“是该走了。”
离开前,薛瑾夏回过头恋恋不舍地欣赏了一眼她的杰作,不知是否觉得还不甚满意,临走时再朝着赵框宇的脸上送上一个大脚丫子,方才毫无留恋地离开。
洪时阙一言难尽地将屋子里闯入者的痕迹抹去,方才最后带上房门:“这娘们,可真狠,主子什么时候与这种母老虎厮混上了?”
这话薛瑾夏没听见,她正紧紧跟随着肖昱的步伐匆匆离开事发地点,待远远能够看见离开时的亭子,方才心安地问了句:“刚才报信的人是谁呀?”
肖昱愣了下,没做掩饰,如实答:“是他料理了院子外的守门人。”
恍然大悟的薛瑾夏点了点头:“原来是你的同伙!”
“……我的同伙不是你?他最多算个望风人,行了,你赶紧原路返,一会赵框宇醒来必定要追查凶手。”
“那我怎么办?”生怕东窗事发,她的脖子一缩,终于有了揍完三品大员的后怕。
然而,对于肖昱而言,现言揍人已是家常便饭,很是自然不要脸地回道:“装死,会吗?”
薛瑾夏想了想,终于体会到了深奥词语的博大精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