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的客人们全被嬷嬷的破嗓门吓坏了,待听清楚话里头是在说刺客,纷纷惊醒,一瞬间人群里像炸开了锅。
“刺客,快来人捉拿刺客!”也不知道是谁响应了一句,高声呼喊。
庞府内的府兵提着剑秩序井然地冲进了厢房内,一柄柄寒光泠泠的剑尖聚拢成圈,将薛瑾夏团团包围。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竟出动这么大的阵势,当真是做足了前戏。
薛瑾夏怒极反笑,胸口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压得险些喘不过气,眼看着即将成为阶下囚,却不愿屈服于这些恶势力的淫威之下。
不甘心又如何?
说到底,还是她太过年轻,没想到老奸巨猾的赵框宇竟然挖了个坑直接将她推下去,诬陷她是刺客。
在提刑大人眼中,没有证据捉拿刺客,那就将怀疑对象择个理由绑了,待大刑伺候,还怕不能屈打成招?
今日参加赏梅的宴赵框宇本就对府门外遇见的绝代佳人难以忘怀,如今借着刺客的由头,正好将她绑了以供带回去慢慢享用。常年混迹官场的他嗅觉自然灵敏,起初隐隐觉得殴打他的人绝对与府门外调戏薛瑾夏有所关联,一想到拿下了佳人,自然不怕这幕后之人狗急跳墙路出马脚,何不一箭双雕擒来佳人做诱饵?
姜还是老的辣,他虽然不知真相,依旧误打误撞抓了凶手。
不消一会儿,薛瑾夏被府兵们押解到赵框宇的跟前,虽然即将落入恶人之口,她的脊梁骨依旧挺得笔直,士可杀不可辱,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也要忍辱负重,伺机拿把刀子捅穿老色鬼的心脏!
坐在凳子中的赵框宇,用着垂帘欲滴的眼神透过帷帽一瞬不瞬地落在面前的绝代佳人身上,仿佛迫不及待地将佳人拉进厢房内压到床上扒光衣服狠狠地羞辱一番。
他倒要看看,这股子傲气到了床上被践踏求饶时,是何等模样?
想一想就觉得甚是销魂。
骚动的人群中,震惊的客人们无不对着薛瑾夏指指点点,小声议论:“你说,这娇滴滴的美人,真是那行刺提刑大人的蒙面人?”
“说不得,说不得,真相究竟如何,又岂是你我能够言明?”
“瞧你这话说的,仿佛不信这位姑娘是刺客?哈哈,小声说一句,其实我也不相信。”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你我不相信。”
“你这番话如此隐晦,一般人可听不懂。”
“哈哈!你不是听懂了,话还是要与明白人说,不然都是废话。”
客人们不相信薛瑾夏是刺客,薛平景也不信,嘴里喊着冤屈,恨不得冲到赵框宇的跟前吐一口吐沫子,骂他强抢良家妇女要不得好死!可惜,赵框宇既然早有预谋,又岂会给他开口的机会,早就命人暗地里将他绑了,嘴里塞上抹布条一起压到跟前。
薛瑾夏的眼眶里瞬间蒙上一层水雾,扑到薛平景的身边,悲戚道:“是女儿拖累了爹。”
险些老泪纵横的薛平景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儿即将落入恶人之手却无能为力,顿时觉得无颜面对女儿,枉为人父。
为人子女,没能孝顺爹娘,反倒拖累爹一起成为阶下囚,薛瑾夏的心里十分凄苦,却不能向恶人示弱。
察觉到事情不对的薛义谦,唯有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与妹妹被人押解到了提刑大人跟前,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过来里头的弯弯绕绕,三妹妹才提醒过提刑大人对二妹妹志在必得,如今府兵们就以捉拿刺客为由抓了爹与妹妹,天底下哪那么巧的事,妹妹若是刺客,还会乖乖束手就擒给逮个正着?
薛义谦想都没想,冲到谢安跟前立下承诺:“只要谢公子愿意出手相助,将我爹与妹妹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即便当牛做马也要报答谢公子的恩情!”
谢安既已想过抱得美人归,如此千载难逢英雄救美的机会,他自然不会错失良机,当场应承下来,就毫不犹豫地走到前方质问赵框宇,连废话都没有一句直奔主题:“提刑大人,晚辈谢安,家父乃是骁骑参领谢庭坚,只想问一句大人,薛二小姐可是那蒙面刺客?”
听闻席间竟然有从三品武将的儿子,确实令赵框宇始料未及,他原本以为晋江城这等穷乡僻壤之地,最多出个五品小官,没曾想到遇见了京城出来游玩的公子哥?
可惜只是根嫩豆芽,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哪里斗得过他这等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油条?
“贤侄有所不知,这薛二小姐可不像外表看起来这般柔弱楚楚,可别被她的表象欺骗了!”说完这话挥手召来嬷嬷,扬起下巴壳子瞅了一眼谢安,才吩咐道:“你与这位谢公子说说,刚才在厢房内看见什么?”
嬷嬷恭敬地行完礼,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老奴刚才给薛二小姐检查左侧锁骨,掀开衣襟时看见了与提刑大人所言一致的新伤,才确认薛二小姐就是刺杀提刑大人的蒙面人。”
这等信口雌黄的话,也就龌蹉小人说得出口,薛瑾夏觉得险些气炸了,恼怒不已地瞪着嬷嬷,辩驳道:“明明是你早早准备好了利器,以检查我锁骨为借口,趁我不备时划了一道口子,如今倒打一把反倒诬陷于我,说,你究竟受了何人的致使!”
嬷嬷突然跪在地上,向赵框宇磕头哭诉:“老奴对天发誓!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青天老爷的面前陷害薛二小姐,什么准备好利器划破薛二小姐锁骨一道口子,这都事子虚乌有的事!老奴与薛二小姐从未见过面,怎会想着陷害她?即没有动机,谈何污蔑?还请青天大老爷明鉴!”
眼看着嬷嬷发起毒誓可谓信手捏来,一看就是个老泼皮,薛瑾夏苦于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自然没法洗清罪名,只得看着嬷嬷嚎叫声无比惨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提刑大人为她做主。
赵框宇借驴下坡,立马朝着薛瑾夏破口大骂:“一看你就是个黑心肝,还敢反咬一口,真是坏到骨子里,看来不动用大刑吃点苦是不会从实招来。”
薛瑾夏细皮嫩肉如何受的住大刑伺候,那和屈打成招有何区别?
谢安毫不犹豫地拦在她的跟前,怒斥道:“提刑大人,你这分明是草菅人命!未升堂就过审,端看薛二小姐一介闺阁小姐,莫说行刺提刑大人,就是叫她拿把匕首也挥不起来,怎么可能是行刺提刑大人的刺客!”
讲道理有用,那还要流氓做啥?
油盐不进的赵框宇依旧不疾不徐地道:“贤侄为一个刺客开脱,是何缘由?莫不是你看上了薛二小姐这张如花似玉的脸蛋,所以才对她的鬼话深信不疑?听伯父的一句劝,速速让开,不要被她柔弱楚楚的外表欺骗。”
突然,薛瑾秋从人群里跑了出来,一把拽住谢安的手臂,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谢公子,当时提刑大人出事时,二姐姐正好离开了亭子不知所踪,她确实不能证明自己的是清白的,你又何苦趟进浑水?”
围观群众无不哗然,这是什么情况?
薛家人打算大义灭亲?
还是因为无能为力,只得弃车保帅,只要抹黑抛弃了薛二小姐,薛家人自然可以置身事外。
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薛二小姐丢了颜面,薛氏一族虽不至于颜面扫地,但是被撂脸子是肯定的。
能得薛家人的支持,实在是赵框宇始料未及的事,乐呵呵地道:“本官没说错吧,这薛二小姐参加赏梅宴,不与自家姐妹待在一块,无故失踪那么久,不是干一些作奸犯科的龌蹉事,还能作甚?”
不可置信的薛瑾夏看着自家妹妹的目光,除了失望还有痛心,虽说两人不睦已久,可是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还被自家妹妹捅刀子,心里依旧在淌血。
谢安冷漠的目光定格在薛瑾秋的身上,突然嗤笑一声,将拽在自己手臂上的两只手毫不留情地拍掉,嫌恶道:“出卖自家姐姐的无耻之徒就莫要在我跟前丢人现眼了。”说完这话,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直接将人撂倒在地,唾骂道:“若非我不打女人,早就给你一个耳光。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薛瑾秋何曾想到,不止热脸贴了冷屁股,还遭一顿奚落谩骂,若不是脸上被一块纱巾遮挡了容貌,此时此刻叫晋江城的公子小姐看见她这幅模样,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啧啧,贤侄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薛三小姐不过是说了实话,你又何必迁怒于她?”说完这话,见谢安不为所动,终于磨掉了赵框宇最后一丝耐性,黑心地想着,说不定就是这个谢安为讨薛瑾夏欢心,暗地里翻进厢房揍了他!
既然想做英雄,冷笑一声的赵框宇十分愿意成全年轻人的心愿,让他在薛瑾夏的面前做一回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