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亲王在衙门里大显神威的消息不胫而走,待传进薛家人的耳朵里,早已被渲染得面目全非,唯一还能从轮廓中寻得相似之处经得起推敲的,只有薛府嫡女薛瑾夏要成为楚王妃。
衙门里的事一了结,突然间横空出世的薛义谦扑到父亲与祖父跟前不断哀嚎:“都怪儿子的不是,未能给爹洗刷冤屈,爹与祖父受苦了!”
生死存亡之际,薛平景见到儿子能够出现,心底顿时欣慰不已,何况儿子满脸淤青,不用猜也知道必定是想要救自己于水深火热的过程中,惨遭衙役殴打,顿时老泪纵横感动不已,儿子真是不容易,虽然平日里没个正行,关键时刻就能体现靠不靠得住,颇为感慨着儿子实在太孝顺了!
如今灾难解除,也不妨碍他的内心十分欢喜,连忙安抚儿子:“你来也是赶着送死,倒不如置身事外,只有活着才能替为父伸冤,爹怎么会怪你来得迟。”
“好了,你们父子这通客套话待回了府再叙话也不迟,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返回家中,免得楚亲王登门,府里不明真相的女眷冲撞了王爷,那可就是百口莫辩。”薛维永年迈的身子焦急地向衙门外走去,急急出声打断他们的攀谈,虽然一时间不能消化肖昱就是楚亲王的事实,却还是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提起正事,薛义谦自然不敢马虎,刚才二妹妹被谢安这个高枝抛弃时,他心底悲戚的好像死了老婆。前后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妹妹的姻缘竟突然峰回路转,一跃而起,飞上梧桐树变成了凤凰,顿时令他笑得合不拢嘴,嘴角咧开幅度过大,牵动伤口也不能止住他心底的欢喜,痛并快乐,原来是这种苏爽的体验!
不明所以的薛平景瞄了眼儿子,没想明白怎么能够笑得如此傻气?
莫不是被衙役揍的脑子不甚灵光?
心底刚庆幸有个好儿子,奈何好儿子变成了傻儿子,真是令他唏嘘不已。
一众人着急忙慌地朝家赶,薛府的战场却早已拉开序幕……
今日一早,小树林中谢安险些遇害,逃亡的过程中竟然巧遇薛瑾秋,这等凑巧到不能再凑巧的美女救英雄桥段,也间接让谢安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许是刚才谢安的尊严备受打击,被薛瑾秋与其母王氏救下后带往一处临时休憩的小院,也未曾多想,被佳人递上来一坛子壮胆酒,更是不长脑地一饮而尽,待昏睡后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当他睡眼朦胧揉搓着眼睛定神一看时,才发现身旁躺了个人,还是个女人,更要命的,这个女人竟然是薛府的三小姐!
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谢安被劈的两眼一抹黑,想要再躺回去装死,身旁的薛瑾秋霎时睁开眼帘,惊声尖叫道:“啊……!”
王氏十分迅速果断地带着贴身婢女冲了进来,当场将做完苟且一事的两人抓了个现行。
谢安很想咒骂一句,特么的当老子没见过世面?竟敢用仙人跳诓我入套。只是面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薛三小姐,终究是揉了揉额角暂时妥协道:“我会对你负责,小姐莫要白白丢了性命。”
泪水迅速止住,猛地抽泣两声的薛瑾秋,眼角余光瞟了眼谢安,试探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谢安嘴巴上回答的特别诚恳,心底却在想着,既然巴巴地往我身上凑,那姑且就收了,反正院子里多个妾侍左右也不算个事。
王氏心绪一松,就怕谢安不上钩,如今倒是松了口气,看来这位谢公子当真是位有责任心的好儿郎,将来女儿嫁进谢府,定能有个坚实的后盾。
可叹的是,王氏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谢参领在京也算位高权重,什么样的姑娘不能为儿子求娶,谢夫人如何会让一个从九品司府厅仓大使的女儿嫁给儿子做正妻?
这不等同于痴人说梦?
可惜王氏与薛瑾秋一股脑子钻进了攀高枝,根本看不清时局。
待两人领着谢安回到薛府,正好巧不巧地撞见了刚回府的薛瑾夏与肖昱。
过来人的王氏如何看不出来,府中二小姐与这下九流的戏子,怕是有了一腿,心底不由得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脸的东西,与外男在府中勾勾搭搭,丢尽薛家的颜面。不过这二丫头眼光也忒差了些,勾引哪个男人不好,竟然瞧上走江湖卖艺的男人,将来怕是要有苦头吃。
薛瑾秋毕竟年少,如今眼瞅着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反倒向来比自个高一筹的二姐姐竟然挑了个不三不四的男人,顿时觉得优越感倍增,哪能沉得住气,立马凑到谢安身边,恨不得昭告天下,这个男人跟她有一腿:“听说二伯无罪释放,妹妹真是要向姐姐道声恭喜。”
这番话言不由衷,薛瑾夏也懒得同她打太极,单刀直入追问道:“谢公子如今与三妹妹一同归来,可是清晨离开小树林时,巧遇了三妹妹?”
她的眼神在谢安与薛瑾秋的身上来回打转,是个明白人都知晓她是在问,不过半日的功夫,你们两人怎么就搅和到了一块?
发展也太过于神速,王氏也不管管?
光天化日之下,未出阁的姑娘家与外男凑的这般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人已经成了婚。
王氏也觉得甚是不妥,谢家毕竟没入府下聘,女儿与谢安同睡一张榻被她逮个正着,却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虽然名声有损,事情不公开以前,这只能是一桩秘事,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可谓进可攻退可守,断然不能让女儿惹出祸事。
刚想将女儿训斥一通,哪想到女儿为了争一口气非要将薛瑾夏踩在脚底下,便不管不顾地口无遮拦怼道:“姐姐还不知道,谢公子已经亲口承诺,要迎我入门,虽然三书六礼还没入府,可是君子最重承诺,想来谢公子很快就会回禀家里,让人下了聘书。”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惊悚地看着她。
薛瑾夏觉得整个家族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一个姑娘家如何能说出这种有失体统的话?
即便是下聘,那也是她身旁的谢安说出口,断然没有女方当着人面自个说出口的,这要让姑娘的脸面往哪里搁?
被晾在一旁的肖昱反倒轻笑一声,突然说了句:“恭喜谢公子,贺喜谢公子,如今抱得美人归,也不枉费这一个月来在薛府对薛三小姐如此上心。”
满脸惊悚的谢安瞬间转为怒色,特么的肖昱什么意思!话里头对他夹枪带棍,这一个多月来,他什么时候对薛瑾秋如此上心大献殷勤?
他明明中意的是薛瑾夏,可如今佳人站在肖昱的身边,可不是生生打了他一个耳光?
小树林里本就被肖昱抢尽风头丢了自个的颜面,如今还被他如此奚落,哪还能忍得住,一股脑地爆发出来,嫌恶地瞪了薛瑾秋一眼,身子不由自主地退开数步:“薛三小姐慎言,在下从来不曾说过,要三书六聘娶薛三小姐入府。”
什么?!
这番话犹如当众给了薛瑾秋一个大耳瓜子,还让人怎么活?
眼眶里瞬间溢满泪水的薛瑾秋深吸一口气,才厉声质问:“你什么意思?午间在榻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你可是亲口承诺,要对我负责!难道你忘了,对我做过什么事?”
众人疑狐地瞅着两人,做过什么事?
谢安自诩还算是位君子,硬着头皮没有否认,只道:“对,正因为这中间不清不楚,所以在下才承诺会对薛三小姐负责,可婚姻大事,应由家中长辈做主。”
意思也是在好心地告诫薛瑾秋,你的婚事也是长辈做主,莫要再胡说八道口无遮拦,丢人!
这锅甩的太过迅速,瞬间丢给了家中长辈,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明白人也听懂了谢安的言外之意,在间接告诉薛瑾秋不要痴心妄想做他三书六聘的正妻,负责任可以是纳她为妾,亦或是给银子施与好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她自行补脑想的娶做正妻。倘若一开始谢安要真心负责,就会回一句,我必当娶你进门,而不是模棱两可地回答负责任这话。
真相太多屈辱,薛瑾秋哪肯依,满脸愤愤之色拽着谢安的衣襟,唾骂道:“你个忘恩负义之徒,竟敢诓骗本小姐!这就是你们谢家的门风?餍足了就想不负责任?做梦!”
餍足了什么?
眼看着薛府的下人一个个探着脑袋张望着,谢安也耐不住性子一再同薛瑾秋发疯,猛地将衣襟上的纤纤玉指拽了下去,毫无怜香惜玉地顺势将人推开,也不管她是否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反倒呛声道:“是你恬不知耻地爬上了我的榻,如今反咬一口,真是好本事,你放心,那喝剩下掺了迷魂药的酒,我特意趁你们不备时装了一小瓶踹在怀里,待我送进衙门请知府大人做主当场验证,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什么?!
众人听闻这话,又是惊悚不已。
这是三小姐对谢公子下药,来了次霸王硬上弓?
卧槽!
这消息太劲爆了!
合着,谢安也不算太傻,薛瑾秋与他睡在一块,王氏身为娘亲,女儿若是喝醉岂会不知?还任由女儿与外男搅和在一张床上,这是有多无知才能想到如此错漏百出的仙人跳?
谢安本不愿将此事闹大,毕竟将来后院多名妾侍也不甚要紧,奈何这还没入门,就给他搅事,将来真入了府,哪还了得?
倒不如先来个下马威,叫她知道何为收敛,以免惹出更多祸事。
护犊子的王氏听见女儿要成为弃妇,渣男还站在跟前,哪能轻易放过,当场嗓门洪亮下令吩咐:“来人啊!给我将这不要脸的东西绑起来!”
急急提着扫把冲出来的下人,直接同谢安扭打起来,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
刚从衙门里赶回来的薛维永一行,刚进府就看见这一幕,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应该下令制止:“住手!都给我住手!”
尚且不明状况的薛维永,终于从七嘴八舌的众人口中得知真相,瞬间老脸一凝,呵斥道:“老三媳妇,你是如何教养三丫头?这脸都丢到楚亲王的跟前,懂不懂得待客之道……”
啥?
楚亲王?
什么楚亲王?
满脸懵逼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尚且来不及问一句,就见到薛义谦狗腿地赶到肖昱的跟前认错:“还望楚亲王看在二妹妹的面子上,莫要同无知妇人生气。”
肖昱难得甚是和蔼可亲笑了下:“怎么会,薛三小姐毕竟是夏夏的妹妹,自然是不能丢了颜面。”
瞧这话说的有多水准,薛三小姐不能丢了颜面影响未来楚王妃的名声,那这个锅就是要谢安背了。
果不其然,肖昱顿了顿就朝着谢安没头没尾地道了句:“本王记得当年在京城琼花宴中,谢参领说过并不在意未来儿媳妇的门地,如今若是知道未来楚王妃的妹妹要嫁入谢家,必定高兴至极。”
明明前一刻薛瑾秋与谢安还在大打出手,如今权势滔天的楚亲王一张嘴,就将他们的婚事确定下来,真是令当事人百口莫辩。
都说打是情骂是爱,但是这句话用在薛瑾秋与谢安的身上,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谢安迫不得已正妻位置被楚亲王塞了恶心的婆娘进来,心底更是怨怼未来的发妻,哪能起一丝一毫的怜惜之情?
将来薛瑾秋进了门,还不三天两头大打出手?
可是楚亲王已然开口,想必话是收不回去了。
肖昱落下这话,就率先迈步走进正厅,早将不相关的人抛诸脑后。
眼看着巴结楚亲王的人都一窝蜂地涌入正厅,薛瑾秋的心底却不是滋味,前一刻还向薛瑾夏耀武扬威自个未来夫婿是谢参领的儿子,下一刻就被谢安撂脸子说要纳她为妾,正骑虎难下时,反倒得知薛瑾夏要做楚王妃,她还因祸得福沾了楚王妃的光,从谢安的妾侍荣升为正妻。
向来心高气傲的薛瑾秋哪能忍得?
直接朝着谢安嚷嚷道:“倘若不是你事多,如何会叫人看了戏!”
“还怪我事多,怎么不说你恬不知耻!赖着做我的正妻,倘若不是你事多,如何能将我绑上你这条贼船?”谢安说完这句话,再是不想看一眼令他直犯恶心的女人。
“你……你回来!”薛瑾秋气愤不已地狠狠跺了下脚。
也不是这对冤家,将来成亲后要如何上演相爱相杀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