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上的小食摊都只卖朝食和午食,于是下午大家都陆陆续续慢慢收摊的时候,却见豆花儿摊上正热火朝天的忙活着打扫。
摊外还站着个面色铁青,战战兢兢抱着个奶娃动也不敢动一下的姑娘。
摊子经过打扫很快焕然一新,再将新买回来的桌子凳子一放,倒是一派新景象,左右的摊主也伸着脖子看热闹。
做完这些,钟姚坐着休息时看着随风飘舞的幡子,又有了主意。
“这幡子挂太久了,都快看不出色了,该换个新的。”
“换换换。”袁嫂子看着这一派干干净净的新气象,心中甚是欢喜,更是钟姚说什么就什么。
从她的小摊开业到今天,这是她赚的最多的一天,却是她感觉最轻松的一天,就连拖着板车回家都不像往日那般疲惫。
然而钟姚却正好和她相反,这具身体毕竟不曾做过重活,做事的时候不觉得,回到家一休息下来才顿时感觉全身骨头快要散架了。
本想趴床上闭目养个神,结果一沾上床便睡沉了过去。
闫清端了盆水回来就见她已经睡死,叹了口气,早料到会如此。拧了帕子帮她洗了脸,又将手给她擦了遍,再帮她脱了鞋盖好被子,才在书架上随手拿了本书去榻上看。
钟姚这一觉一直睡到晚间闫清叫她起床吃晚饭。
实在又累又困,她本不想吃饭继续睡,可毕竟做了一天体力活,肚子饿的咕咕叫。
闫清看她睡眼惺忪,拿着筷子不住点头,及时伸手扶住她的额头,谨防她被筷子戳瞎了眼。
闫清轻笑出声,问她:“这么辛苦,明日还去吗?”
“当然要去啊……”钟姚迷迷糊糊的嚼着菜。
“这种活儿又脏又累,而且天天都会这么累,你真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闫清盛了碗热汤推到钟姚面前。
在他看来,从来就没把钟姚想找工作的想法当真。他曾见过一些小姐公子哥,突然一时兴起想出去体验下生活,却无一例外的没几天就嫌累嫌苦放弃了。
钟姚捧着汤碗喝了两口,提了点精神,道:“万事开头难嘛,以后做惯了就不会感觉这么累了。”
“就当个小姐不好吗?虽不受宠,却也衣食无忧,何必自找罪受?”闫清喃喃低语。
钟姚半梦半醒,反应了一会儿才说:“人总要靠自己挣钱心里才踏实嘛,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不用依靠别人才有安全感……再说,我还要给你买很多好看的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钟姚不太清醒的想,要是去漫展,我这BJD娃娃一定是全场最靓的崽。
闫清定定的看了她会儿,不禁莞尔,夹了两筷子肉进她碗里:“那你多吃点。”
吃过饭后,钟姚总算是差不多清醒了,想起要写新的幡子。
将回家路上买的幡布找出来铺在书案上,研好墨,正准备下笔,闫清收拾了碗筷回来瞧见,提醒了一句:“小姐,你要不先在纸上写一遍?”
钟姚想想有道理,先练习下也好,又铺上一张梨白宣纸,行云流水,挥毫落笔。
闫清见她一手背于身后,一手握笔,动作潇洒漂亮,止不住好奇前去观看。
闫清:“……”
钟姚:“……”
四周静了一会儿,钟姚轻咳一声,勉强解释:“那什么……太久没写字了,手感没太对……”
得意忘形,她怎么就忘了,她虽继承了原身认古代字体的记忆,却并没有继承原身写字的手感啊。
闫清眯着眼仔细辨认那三个狗爬式的字体:“豆……腐……脑?这是什么?”
“咸豆花儿的名字,咱们那儿的人都不叫咸豆花儿,都叫豆腐脑。”
闫清顿了一下,用眼尾默默扫了她一眼,见她并没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心里不禁好奇,“咱们那儿的人”到底是哪儿的人……哪儿能养出你这颗奇葩?
钟姚将宣纸提起来看了下,自己也觉得实在太丑:“算了,还是明日花钱去找个先生写吧。”
那些小食摊上的幡子基本上都是找附近学堂的先生写的。
“我来吧。”
闫清将钟姚挤开,提笔蘸墨,正要直接在幡布上下笔,被钟姚握住手腕。
“直接就来啊?你要不……也在纸上先练练?这幡布不便宜,写坏了袁嫂子会心疼的……”
闫清默默了瞥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他抽出手腕,腕间蓄力,握笔如松,黛墨在布上晕染开,宛若游龙。
“哇塞——”他刚写完提笔,钟姚就迫不及待的将幡布提起来仔细观看,“你这个,这个,写的也太好看了吧,简直比街上所有人的幡子都好看!”
哇塞和好看这两个词,是学渣钟姚能够给予的最高评价。
“果然不愧是有钱家养出来的小姐,就是有文化!”钟姚羡慕的连连惊叹。
闫清:“……”
我也很惊叹为何你这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可以做到这么不学无术。
“不过……”钟姚看看幡布上的字,又看看闫清,“看不出来你人看着斯文秀气,这写字儿居然这么霸气……”
只见幡布上的三个大字,铁画银钩,苍劲有力,若是不说,任谁看了都会幻想下笔之人定是位洒脱风流,满腹经纶的公子。
闫清摸了摸鼻子:“我从小是跟着父亲学写字的……”
钟姚点点头,并未想太多,满心欢喜的将幡布收捡好,准备明日拿去给袁嫂子献宝。
待晚些时候钟姚照例去给老夫人请安回来时,闫清正半靠在榻上看书。
钟姚靠在门边看,月色如霜,氤氲的洒在闫清身上,映的皮肤通透细腻,纤长的睫毛染着光晕落下长长的阴影,空气中的浮尘都飘的缓慢恬静,整个画面朦胧的像幅画一样。
钟姚忍不住在心中喟叹:丫鬟太优秀,做小姐的觉得自己带不出手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小姐干嘛站门口吹风?”闫清早听到她的脚步声,不解她为啥站门口发愣。
钟姚走到榻边,闫清往里挪了挪,给钟姚留出坐的空间。
这是两人这几天相处中不知不觉形成的默契,这贵妃榻原本是钟姚平日最喜欢靠躺的地方,现在做了闫清的床榻,她还是习惯闲暇时来分块空间靠着,和闫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大多时间都是她在说,闫清靠在另一边,手里捧着书一边看一边回答她,渐渐的倒真像是一对好闺蜜。
“自从前几日钟箐和钟滢被我教训,说是去了观里后,这么多天就一直没回来。”
闫清将书放下,笑着问:“小姐莫不是想她们了?”
“怎么会?”钟姚无语的白她一眼,“我就是觉得她们应该不会这么风平浪静的,前几天吓唬了她们,估摸着现在也回过味儿来了,止不住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看了闫清一眼:“我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怕她们在我这里讨不到便宜拿你出气。你记着,等她们回来了,你千万离她们远点,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来找我,知道吗?”
“好。”
闫清见她说话间不时的锤锤肩,按按脖子,于是起身到她身后抬手帮她按摩松缓肌肉。
他是练武之人,更是清楚穴位和力道,按的效果自然比钟姚自己瞎按好。
“闫清啊,你还有什么本事是我不知道的?你怎么这么贤惠啊,诶,疼,轻点,轻点啊……”
闫清慢慢从肩膀按到手臂,钟姚闭着眼被按的直哼哼。
闫清被她哼哼的耳朵都红了:“你……能不能别这么叫了……”
“我也没办法啊,你按的太舒服了……”
钟姚突然转身拦腰抱住闫清。
“你——”闫清一惊,僵住不敢动。
“怎么办?你这么好,我以后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她靠在闫清胸前笑道,“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肯定立马把你娶回家做小媳妇儿。”
闫清:“……”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啊。
“可就是吧……”钟姚在闫清胸上摸了一把,“我是不是应该多给你弄点丰胸的东西吃?你这胸也太小了,平的根青石板路似的……抱着一点都不波涛汹涌。”
闫清:“……”
闫清咬着牙在心里嘀咕:钟姚,如果有一天你死了,那一定是因为你嘴贱被我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