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科书式迷弟追妻

作者:宸瑜

阮清茴正要开口询问,倏尔转念一想,沈砚毕竟是皇帝,帝王想去何处歇息哪是她能过问的,遂又闭了嘴,只恭恭敬敬福了个礼。

而沈砚呢,说这话本就是想让她挽留自己,可挽留的话没听见,倒是见着她行了个礼。

这下好了,饶是不想走也得走了。

自己说出来的话,总不能厚着脸皮非要留下,自己打自己脸吧?好歹他也是个皇帝嘛。

于是他便只好硬着头皮抬脚朝门口走去,偏偏又故意将步子行得慢些,每走一步都在心里默念:快留我快留我。

然而直到自己已经迈过了门槛,身后仍未响起他期盼的声音。

无法,便只好背着满身落寞,一步三回头地去了福宁殿。

夜,是那么的空、那么的冷、那么的凄凉。

独自躺在福宁殿的沈砚哭了。

本来可以抱着温柔乡美滋滋地做一场甜蜜的梦,谁让他非得作死,落得个独自一人缩在被窝里欲哭无泪的下场。

呜呜呜,阿茴快来喊我回去吧,我再也不死要面子了……

与此同时,仁明殿内仍旧灯火通明。

“娘娘,您要不还是去看一看陛下吧?”青鸾一边给她散下发髻,一边说道:“陛下说不定是在恼您这几日冷落了他,您服个软,陛下便不会再生娘娘的气了。”

方才沈砚提出要去福宁殿时,她还心生诧异不知缘由,现在听青鸾这么一说,忽然就明白了。

原来是在生自己的气,故意提出来的啊。

回想起他梗直了脖子离开仁明殿,愣是不回头看她一眼的样子,阮清茴顿时忍俊不禁,垂眸轻笑了一声。

青鸾一见主子笑了便知有戏,连忙又道:“娘娘,奴婢说句逾矩的话,陛下在您面前时常小孩子气,您哄着些便是了。譬如方才陛下说要去福宁殿,其实也就是想让您挽留他,在乎他,可娘娘您非但不说,倒还行了个礼,这下陛下不想去也得去了。”

“我哪里知道他是这个意思?”她侧眸望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漆黑如墨,“这个时辰,怕是陛下已经歇下了,明日午后你准备些点心,随我去文德殿吧。”

“是。”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沈砚便醒了。

昨日睡得实在不怎么好,身边突然空空如也他难免不习惯,翻来覆去一个时辰也未能顺利入睡。

若是换成往常,这会儿他早就搂着身旁的温香软玉,在梦里与阿茴岁月静好了,哪至于沦落到现在顶着眼下一圈乌青去上朝?

偏偏垂拱殿那些大臣们一个比一个能说,密集又繁多的话语源源不断地侵蚀着他的脑子,好似耳边有人念经一般,眼皮子不知不觉就耸拉了下来。

“陛下!”

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子声音猛地将他惊醒,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下方左侧的卫老师正瞪着一双虎目看着自己。

沈砚讪笑两声,道:“朕昨日歇得晚了些,诸卿方才在谈论何事?”

话音方落,右侧前排的一位紫袍中年男子手持板笏走到中央,躬身作揖,“回陛下,臣与诸位相公方才在讨论秋闱一事。”

“哦,原来是秋闱。此事向来是由礼部负责,卿为礼部尚书,一切事宜皆由卿全权定夺,可有何问题?”

“陛下,往年都是由卫首相、郑学士、吴侍讲三人同为主考官,而今年郑学士已辞官回乡,卫首相也说今年考生中有亲侄在内,为避嫌而谢绝了此职。

科考关乎一众学子的仕途,臣不敢妄定考官,因此只能将此事请奏陛下,请陛下决断。”

闻言,沈砚将殿内三色朝服全部扫视了一遍,视线很快便落在了张承身上,“那就由张司谏为主考官,赵直讲与吴侍讲为副考官吧。”

下方旋即走出一位紫衣、一位红衣、及一位绿衣男子,长襟一抖,下跪行礼齐声道:“臣,领旨。”

散朝后,他一如既往地乘坐车辇去往文德殿。

方行过院门,便远远瞧见一抹纤细的烟青色身影,正亭亭立于门前等待着自己。

沈砚霎时心中一喜,眉眼不自觉地上扬,可顿了一瞬后,又立刻放平了嘴角,摆出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车辇在阮清茴面前停下,他走下来,语气淡淡地问道:“阿茴今日怎的得了空,特地来看我?”

她抬眸将那人眼下乌青收进眼底,徐徐勾起唇角,“只是来给陛下送些点心,送完便要回去了,仁明殿里还有好多事务要处理。”

“这么快?”他下意识地便提高了声量。

反应过来自己暴露了,又虚咳一声恢复成方才的神色,“嗯,皇后该当如此,那便快些回去吧。”

说完,青鸾上前将手中的食盒交给了周全安,随即主仆二人福了个礼,便转身向院门口走去。

眼见着阮清茴压根没有回头的打算,沈砚是又气又委屈,她就当真看不出来自己只是想要她哄哄吗?

本来这几日就够冷落他了,昨夜自己提出要去福宁殿睡,她竟连问也不问一句。

这后宫里又没有其他妃子,他突然要去别处睡,她就不觉得奇怪吗?

好气,阿茴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他!

“对了。”临到院门,阮清茴忽而回过头来,笑道:“陛下,刚入宫时我带了一些自己酿的酒,晚些时候,陛下可愿赏脸来尝一尝?”

“!”

果然阿茴还是在乎自己的嘛,嘿嘿。

强行按捺住心中的喜悦,沈砚再次虚咳一声,“文德殿的事务也是忙碌得很,若是有空,我自会去的。”

“好,那我等着陛下。”

说完,再次福了个礼,随即坐上车辇离开了此处。

最后一排宫人的背影甫一消失在门口,他的嘴角立刻便飞了起来,眼底的喜悦连一旁的周全安看了都不禁垂首暗笑。

有了工作动力,批阅劄子的速度自然也就快了许多。原本需要两个多时辰才能看完的劄子,沈砚只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便批完了。

而剩下的半个时辰,则用来去福宁殿换了身崭新的衣裳,顺便让梳头夫人给自己重新梳了一遍发式,还特地带上了一顶昂贵的玉冠。

他素来倡导节俭朴素,可如今他却忽然明了,世人追求奢侈华丽也不全然是虚荣心作祟,譬如自己此刻,便是想在心爱人面前展露出最完美的一面。

而那些昂贵物什,不过是其中一个助力罢了。

收拾完自己,沈砚乘着夕阳的余晖,精神抖擞地往仁明殿而去。

阮清茴早已等在外面,她倒没有像他一般仔细打扮一番,仍是穿着今日那身烟青色的纱裙,别了一根简单的翠玉簪子在脑后,面颊上无需粉脂,天然露着两抹桃红。

一双似水眼眸裹挟着笑意朝他望去,看得正当走来的帝王不禁心口一颤,生生被勾走了魂去。

“陛下,酒已经准备好了。”

沈砚随着她来到回廊处,这里简简单单摆着一张小几,两张圈椅。小几上置有两瓶白瓷酒瓶,两个白瓷酒杯。

二人面对面落座后,阮清茴挥手屏退了殿内宫人们,亲自为他斟酒,“陛下,此酒名为无忧,取‘乐亦无忧,宏宸万里’之意,是入宫前我自己酿的,你尝尝。”

“我竟不知阿茴还会酿酒。”他举起酒杯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股清香顿时萦绕在鼻间,“好香的酒,就是不知醉不醉人。”

她以为沈砚是怕酒劲过大而耽误了明日上朝,便连忙解释道:“无忧并不醉人,我当初酿它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不过到底是酒,陛下若是饮多了,难免会醉一些的。”

话毕,沈砚当即仰头一口饮尽,毫不犹豫。

放下酒杯,他细细回味了一番,点头道:“好喝是好喝,只是...有些醉。”

“怎么会呢?”阮清茴端起酒杯也闻了闻,“没拿错啊,的确是无忧,怎么会一杯就醉呢?”

正当心生奇怪,对面那人忽尔牵过自己的手握在掌心,一双含情眸里确确实实染上了几分醉意。

接着便听他低声道:“醉人的不是酒,而是阿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