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和谐地氛围下,姜夏百无聊赖的端起茶杯抿水。终于在两人虚伪的问候结束后,闻移泽带着姜夏准备告辞。
两人才踏出正屋的门,迎面撞上了手吊在脖子上的张齐。她被撞的突然,脚一打滑,马上就要来一个平地摔。
姜夏握紧拳头,想要稳住身体却借不了力,眼看就要跌下去,突然腰上多了一只手,将她稳稳地接住了。
松开捏的泛白地手指,心里还有些后怕,才一站稳,环在腰上的手已经收回。姜夏抬起双眼看着云淡风轻立在一旁的人,动动嘴唇,最后什么也没说。
张齐看着差一点就要摔倒的人,哈哈大笑,“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见两人不理不睬,一看就是将他忽视了个彻底。心下恼怒,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张利抢了先,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看着大哥对闻移泽笑得一脸善意,惹不住翻白眼,呸了一声转身离去。
张利笑得更深了,“对不住,小弟向来是这个性子,还希望你们不要放在心上。”
闻移泽摆摆手,看向张齐离开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长,“齐弟年纪还小。”
意思是他从未放在心上。
姜夏总觉得闻移泽这话中有话。张齐已经十二三岁了,已称不上年纪小。而且听他开口就叫齐弟,总感觉两人在她面前打着哑谜。
回家后闻母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闻父现已经可以扶着拐杖慢慢挪动,见两人在桌前静静的等候。
闻移泽挥手拍掉衣襟上粘的雪沫,关上门,不让冷风吹进一分。
“爹,娘,我们回来了。”姜夏蹦跳着来到桌前,看着桌上色香味全的菜,高兴的说道,“娘,今天好丰盛啊。”
闻母早在两人进屋时就盛好了饭,“就等你回来了。”
姜夏一边挪凳子,一边拿起筷子说,“还有我那童养夫呢。”
少女说起这句话时眉宇间活泼的跳动起来,就连眼角都透露着开心。
闻移泽听闻,扶在门边的手顿了顿,少许,才关上了门。
“是是是,闻移泽,快过来,吃饭了。”闻母眯起眼睛,笑着看着面前的一幕。
“来了。”
闻移泽掩下心中的羞恼,他讨厌童养夫这个身份,更讨厌闻移笑总是以嬉笑不在意的口吻说出来。
人还未到桌前,凳子已经为他挪好。
姜夏抬起眼眸作星星眼,一脸期待的等着看他的表情。
不出所料,对上了他意外的眼神。
闻移泽眼神微微闪了闪,心起疑云。
为什么最近的她让他看不透了。为什么要给他药酒,她是怎么发现他受伤的?又为什么突然变得胡搅蛮缠起来。
可是却让他觉得没有……那么的,讨厌。
闻父见大家都坐在了一起,说了几句话,话锋突然一转,说起了放在心底很久的话。
“笑笑年岁也不小了,多少像她一样年纪的女子都已成亲。”
姜夏一听,立马坐直身子,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闻父。
这话题也转的太快了,都不给人一点反应时间。
闻移泽也放下了碗筷,似乎也被闻父说的话打个触不及防。
姜夏抬眸,正对上少年一双清冷的眼眸,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让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闻父继续说道,“你们俩的事我们决定今年就定下来。”
闻母在一旁点头,看来两人早就商量过了。
姜夏对此倒是没意见,只是…
看着垂着头不发一言的闻移泽犯了难。
饭桌上一片安静,闻父笑了笑,只当他们是害羞,“自古以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你们俩的婚姻是从小就定下来的。”
闻移泽听出了闻父话语中的不容拒绝,知道这件事是打不了商量的,心中想透这些,便点头应下了。
姜夏自然是喜闻乐见,再三看了看旁边人的脸色,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也笑着说好。
时间过得不紧不慢,很快来到了两人订婚的日子。因为姜夏还未及笄,这次订婚并未大办,只是请了亲戚做个见证。
虽然闻移泽是童养夫的身份人尽皆知,但也不可草草的忽视掉不办订婚礼,这更是让外边人见着,闻移泽虽然是个童养夫,但闻家很看重他。
在办不办订婚礼这件事上闻父闻母一度起过争执。闻母觉得,完全没有必要办,一来周围人谁不知晓闻移泽是将来笑笑的夫婿,二来办个再简单的订婚礼都免不了要花销。
闻父立马否定了闻母,说她妇人之仁,将来他们老了,走不动了,笑笑要依靠的是她的夫婿,闻移泽就是笑笑要依靠的人。
于情于理,订婚礼都必须要办,且要办出诚意来。
闻母拗不过闻父,一边又觉得他说得对。
于是,这场订婚礼便定下来了。
订婚礼正如闻父所说,办的很有诚意。
闻母给两人置办了新衣,姜夏在周思思的陪伴下换上了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情不自禁的摸着下颚骨的那块胎记。
周思思见到她的动作,目露心疼,一只手称在简陋的梳妆桌上,看向镜子说:“哎呀,我的娘子,今天你最美了。”
周思思一语惊人,姜夏忍不住笑了起来,镜子里的人儿也跟着笑意嫣然。
临近午时,她的房门被敲响,三声过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闻移笑。”
姜夏一惊,竟然是闻移泽。
立马从凳子上起身去开门,周思思伸手又将她按坐下去,凑到她耳边说:“你就好好的坐着,我去。”
当欣长的身姿出现在门口时,姜夏能听见自己跳的厉害的心跳。
少年五官精致,身如玉树,静静的立在那里就好似人世间最美好的风景。
姜夏不经看呆了眼,坐在凳子上稍显不知所措的看向来人,没人知道此时的她心如鼓雷。
周思思两眼冒光的看着两人,朝着姜夏挤眉弄眼示意,很识趣的退步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闻移泽移步走向前来,少年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好似这场订婚礼并不会改变什么,一如既往的开口道:“娘让我们一起去拜见闻奶奶。”
听不见任何起伏,就好似他对这场婚宴的态度一般。是啊!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如此,只是她忽略了而已。
对于闻移笑来说,她那童养夫啊!看什么都置之事外,可她一直一直,从小到大,虽然欺他,却从未想过夫婿会有另一个人。
姜夏浑身的血液突然僵住,心口蔓延着丝丝钝痛。她才不管拜见什么闻奶奶,看着芝兰玉树的眼前人,眼角发红,吼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丑,嫌弃我脸上的胎记,嫌弃你谪仙一般的人儿却身为童养夫。”
脸上挂满清泪,看着面前依旧冰冷孤傲,仿如置身世外的人,只要一想到她刚刚见他心跳如雷,面红耳赤的模样,瞬间浑身冰凉。
他从未正眼看过她。
“胡闹!”
闻移泽皱眉,深邃的眼眸盯着眼前光洁白皙的脸庞,只是那下颚至耳后的红色胎记尤为显眼。
闭了闭眼,闻移笑突如其来的质问不禁让他心生恼怒。
过了许久,姜夏才听到回应,“不是。”
不是什么,却没有再解释。
姜夏开口想要再说什么,话语却像是卡在嗓子眼一般,难受的说不出来。
跟着闻移泽来到前屋,照着规矩分别向人屈身示礼。
闻奶奶坐在上方,两眼浑浊的看着这场订婚礼。冷哼一声,这二小子做什要办这赔钱的礼,有那闲钱怎么不见得孝敬孝敬他这一把年纪的老母亲。
抬手猛拍桌子,竟当着众人的面开口说道:“闻二娘,笑笑和泽儿哥还小,你看笑笑这还未及笄,这礼钱…”
姜夏被这番不要脸的话惊住了,两家早在十多年前就已分家,闻父所得的不过一件破烂屋子,这居然还有脸要起礼钱来。
闻母气的话都说不稳,皮笑肉不笑道,“笑笑虽未及笄,可到那日不过一年光景,再说了,还有我这母亲在呢。”哪里有你这老太婆什么事,竟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闻奶奶脸色一板,大叫道:“糊涂!”
“闻移笑一个女儿家,将来靠谁?靠的是她哥哥,榴哥儿是块读书的料子,那镇上的夫子还夸过呢。”
闻老太语气中充满了倨傲,看着下方的姜夏,特别是触及脸上遮都遮不住的胎记时,更加嫌弃了。
榴哥儿正是闻父大哥的孩子,年岁比闻移泽还要大一岁。到了该读书的年纪就被闻老大送到了镇上念书,村里像他一样的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本在一旁看热闹的众人前脚心中还在鄙夷闻老太不要脸面,面色却不变的端坐在原地看着好戏,后脚听了闻老太的话纷纷交头接耳,竟满是赞同。
甚至还有人扬声开口,“二娘,闻老太说得对,闻家榴哥儿将来可不得了啊,那可是我们村里独一份的秀才公。”
“是啊,榴哥儿那孩子打小就聪明,年纪轻轻的秀才公前途不可限量。”有人在一旁附和道。
闻老太听了,腰杆都挺直了。死死的盯着闻二娘,感觉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二小子一家搬出去这么些年,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想象不到钱都留着呢,居然还要给个童养夫办个订婚礼。
要是识趣点就应该主动把钱交出来,以后还不是要靠着他们家榴哥儿。
闻母听着满心郁气,手肘向着闻父拐了拐,示意他出来说说。
闻父看向已经年过六十的闻老太,叹了口气,起身慢慢来到闻移泽身前,大声说道:“大家有所不知,泽哥儿虽未到镇上正儿八经的念过书,可也是拜了师傅的。”
“这孩子心知我闻家贫困不已,懂事得让人心疼,从未提出过要念书,自己私下却勤奋好学。”
“李秀才慧眼识珠,教了小儿几个小字,自那天起,泽儿哥经常去叨扰秀才家,我和闻娘深感不妥,李秀才却不在意这些,为了感谢秀才的教育之恩,我们提着泽儿哥向李秀才行了拜师礼,李秀才就是泽儿哥的恩师。”
说完顿了顿,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泽儿哥自然不像榴哥儿那么出息,可也会识文断字,将来笑笑也是有依有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