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暴君后我失忆了

作者:望烟

静谧的山洞中,是不稳的呼吸起伏,接着诡异的笑声轻轻响起。

“你看,你还是什么都没有。”萧翌修垂首,整个人像是困在黑暗中,无法动弹。

他狠狠咬着自己的嘴角,直到血腥在口中蔓延开,连着双眼也慢慢爬上猩红……

突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少女从黑暗中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还未站稳。

萧翌修先是一怔,随后从地上跳起,两步冲过去,一把将人抓在手中。

“你去哪里了?”

付盈晏皱起眉,他又来折她的手腕了,好疼,每次都像要捏碎她的骨头。

她抬起另只手,攥着一块湿了的帕子,小声道:“没找到洞口,但是有处水洼,我湿了帕子,回来你擦擦手?”

忽的,对方一用力,她小小身躯撞在他的身上,随后被紧紧抱住,鼻尖都撞疼了。

付盈晏推不开,她感觉到他情绪很不好,脖子缩了缩:“你刚才喊什么?我没听清。”

“孤说,”萧翌修牙根紧咬,薄唇凑到女子耳边,“你敢跑,便让整个周国使团陪葬。”

“我没有。”付盈晏摇头,又喃喃道,“我还以为陛下你怕黑。”

萧翌修眼睛一眯,怕黑?

“你身上是不是有匕首?”付盈晏问,这样被人勒着实在难受,“松开我,行吗?”

闻言,萧翌修把人松开,只是一只手还是攥着她的手腕。伸手自靴筒抽出一把匕首,正是他平日中拿在手里玩的那把。

“这个?”他把匕首递去付盈晏面前,甚至不开口问她要做什么。

“咦?”付盈晏眼睛瞪大,不可思议的看着萧翌修的腿,“你的腿好了?”

“还不碍事,”萧翌修好端端站着,“怎么了?”

付盈晏嘟哝着:“必须早点出去才行,这样才能给你治腿。”

现在也不能再耽搁时候,她接过匕首,然后转过身,抬头看着离地两丈高的洞口,想着要不要动手在石壁上凿洞。

萧翌修很容易就猜到付盈晏的想法,随之笑了声:“太高了,你能爬出去?”

付盈晏歪头,拨开额前碎发:“我试试,等我爬出去,就去找根绳子,或是找你的侍卫。”

“付盈晏,”萧翌修微微侧了下身子,方才身上的暴戾慢慢消散,“石壁太陡了,别爬了。”

不爬?付盈晏握紧手里的匕首,抿了下嘴角:“那还是去前方找洞口吧,我走前面,你跟着,腿还成吗?”

“走。”

两人往洞的深处走去,付盈晏守诺的走在前面,一只手被后面的萧翌修攥在手里,好像她会把他丢下似的。

她知道他的腿伤了,只是不吭声而已,因为他右腿几乎是在拖着走。

置身于彻底的黑暗,萧翌修只有那只小手在牵引着,“不过一处小小山洞,孤不会死在这种地方,你也是。”

付盈晏回头,轻轻嗯了声:“如果有火把,说不定可以看到洞里的怪石。”

她说着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亮闪闪的:“一般这种地方都会有传说的,那种有趣的故事。”

萧翌修没说话,他不喜欢黑暗,像是被人封闭了感官锁在箱子中,憋得发狂。但是少女甜甜的声音钻进耳中,就觉得心里安静了。

“以前有个山洞住着山神,大山下有一对姑嫂上山采野菜。可是适逢大旱,山上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付盈晏讲着,那是乳母曾经说过的故事,“嫂嫂哭了,采不到菜,回家肯定要挨揍,小姑很善良,就跪下祈求山神,让他帮帮嫂子。山神显灵了,满山长出了野菜……”

“然后,山神把小姑卷走做了媳妇儿,留下了嫂子一人。”萧翌修接道。

付盈晏惊讶的回头,一双眼睛圆圆的:“陛下也听过布谷鸟的故事?是的,后来嫂子到处找小姑,被荆棘划破了衣裳,鸟儿见她可怜,就给她身上沾满了羽毛,她叫着‘小姑,小姑’。”

“听过几遍。”萧翌修道。

她想了想,一定是他的母亲给他讲的吧?小孩子睡觉的时候,大人总是这么哄的。

又摸黑往前走了一段,付盈晏仔细的感受着,脸上试到一丝凉风,那证明洞口近了。

很快看见了雪光,阴冷昏暗的深林。

“出来了。”付盈晏高兴的几乎跳了起来,抬起手才发现还握着匕首,“还你。”

萧翌修接过匕首,在手里转了一个花:“付景没教过你?在孤面前手持利刃的后果?”

“利刃?”付盈晏眨了下眼睛,她好像真没注意,那日在勤政殿也是手持匕首,这些在帝王面前都是禁忌,是要杀头的……

她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小声嗫嚅:“我忘了。”

“是,”萧翌修捏着匕首的刀尖,用刀柄在少女的头顶轻敲了一下,“你有什么是忘不了的?”

付盈晏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萧翌修,为何觉得他话好像多了,心情也不坏?

爬出洞后,外面的雪已经铺了一层,这般天气,狩猎也不能继续,很多人偃旗息鼓,找了地方或者干脆回去了营地。

因为不知何处,又难觅山路踪迹,付盈晏与萧翌修只能往山顶进发,站在高处,便会看见灯火之处,再照着方向回去便可。

萧翌修因为腿伤,走得慢,脚下踩着积雪极不稳当,每每都是付盈晏仔细搀扶。

待到山顶处,萧翌修对着天空放了一枚信弹,漫雪翻飞中,猩红的烟花绽放,炸裂的声响撕裂了静谧的山林。

他独自站在最高处的山石,衣袍猎猎,即便只剩下他,也不见落魄之色。

回头,他走去缩在避风处的少女,蹲下,伸手为她扫落头顶的落雪。

“你觉得是谁想对付你?”萧翌修问,“对付孤,没必要在你轿中点香。”

“香炉的事吗?”付盈晏问,可她真的猜不出。她只是来和亲,在周国也无半分权势,谁想害她?

“看你的样子也不知道,”萧翌修道,转而轻哼一声,从胸前掏出一物,“会不会吹哨子?”

付盈晏借着雪光,看着人手中的是一个小小的金笛,约摸着也就小拇指大小。她摇了摇头。

突然,她看去山下的密林,那里有动静:“是侍卫来了吗?”

萧翌修瞥了一眼,淡淡道:“晏晏觉得,孤的侍卫连盏灯都不提?”

付盈晏恍然记起,其实这围场中除了侍卫,还有刺客。那枚信弹引来的,是刺客!

“快跑吧!”她想爬起来。

萧翌修把她拽下,小金笛放到唇边,笑了声:“先听听笛声如何?据说音色相当特别。”

随即,暗黑的林子中响起一串笛声,那音调不清脆,带着诡异,像是地狱饿鬼的哭声。

很快,那些刺客便出现,纷纷跳出来,将山顶的巨石围住,中间的帝王即将成为他们的剑下亡魂。也不多说,直接飞身而上,手中利刃毫不犹豫的砍下……

付盈晏忍不住尖叫出声,四周的刺客委实太多,谁都猜得出这一场刺杀安排了好久,相当缜密,萧翌修插翅难逃。

只是那笛声的音调突然变得尖利,只见从身后的巨石忽的一声,飞扑出什么。还未看清,就听见一声声惨叫,以及猛兽的撕咬声。

两头猛虎跳进人群,饕餮盛宴一般猎取着,庞然身躯仿佛金刚不破,利爪下人已撕成两半,惨叫声尤未出口,只剩一坨肉泥。

萧翌修指间转着金笛,低头看着少女紧拽着他的袍角,身子缩成一团。

“晏晏,别看。”

付盈晏只觉眼前一黑,萧翌修身上的玄色斗篷已经将她整个罩住,隔绝了外面的厮杀与血腥。

她还试到,人轻轻在她身边坐下,轻描淡写地笑着:“畜生就是比人靠得住。”

付盈晏忍不住抖了下,抬起双手捂住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盖着她的斗篷掀开一角,她看见了微亮的天色,以及一张好似谪仙一样的脸,他笑着对她说,“没事了。”

雪地被染成了红色,到处散落着残肢断臂。有人没有断气,苟延残喘,眼看着那凶狠的猛兽扑上来,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陛下,查到了。”屠诏走到巨石下,双手抱拳,一身黑甲摩擦着冰冷的响声。

“萧翌铮?”萧翌修淡淡吐出三个字,手里帕子温柔的为眼前少女擦着脸。

“是。”屠诏冷硬的声音回道。

萧翌修嗯了声,俊美的脸上溅上了血点子,偏着嘴角带笑:“晏晏说句话来听听?”

“我……”付盈晏看着萧翌修身后,那巨大的虎头恰好凑过来,全是人血,散发着浓浓的腥气,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动都不敢动。

他的侍卫想来早就是埋伏好的,她以为他是别人眼中的靶子,殊不知一切都是他算计中的,这就是他在琼崖山顶所说的,比猛虎还好的猎物?

“看把你冻得,嘱咐过你不要乱跑的?”萧翌修扔掉帕子,随后打横抱起僵硬的少女,垂首一笑,“罢了,孤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