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不知道啊,就是浮山谢家。谢哥也是这几年才认祖归宗的,恰好是有个堂妹……”傅宜将他所知道的信息悉数说来。

明玉姬听得津津有味。

在原书中谢无淮的背景并没有提及,她不禁对谢无淮如今其他的亲人产生了一丝好奇。但他们从来没有来过庄园内,明玉姬也不曾听谢无淮提起,傅宜满足了她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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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淮这一去,却足有一周未归。

明玉姬似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暗搓搓地让小梅去催问对方什么时候回来,小梅问了,对面发回来的信息很是冷淡,却也说了是下周二回来。

明玉姬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在意起了他归不归家。

大概是别墅太过空荡冷情了吧,她想。

到了预定的那天,明玉姬在家等了半天,从傍晚起她就拿着游戏机跑到一楼去等,可直到夜深也没有看见半个谢无淮的影子。

她眼皮子一直打架都快困到快撑不住了,谢无淮终于回来了。

谢无淮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但眸色却漆黑深沉了几分,动作也带着一丝平时没有的颓丧无力。他将外套脱下挂在臂弯,阔步走来。黑夜中,他冷峭的身形像是一匹孤狼。

明玉姬听见他的脚步声,小碎步哒哒迎了过去,怀里还抱着忘记撒手的鱼鱼抱枕。

“你怎么才回来呀。”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面前的女人。

今夜月色澄明如水。

小人鱼一头银发长及腰部,与月辉同时泛着冷白色的光。她唇若绯红玫瑰,微微启开,吐出一句半带嗔怨的娇语。在所有暗色铺陈的背景之中,那是唯一的娇艳所在,也是摄人心魂的一点红。

他如同归家的旅人,因为一句问候,所有的旅程突然都有了意义。

但心脏又隐隐有一处疼痛的地方,在提醒着他,她的温柔不过是幻影一般缥缈虚无的东西。

但谢无淮却自始自终只是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明玉姬慢慢走近他,这才嗅到了一股浓郁的酒味,之前在宴上已喝过了酒的她瞬间明白过来。一时不由百感交集,她整天不过吃饭睡觉打豆豆,却未曾想过这一切都要靠谢无淮在外面天天应酬办公到半夜,才能挣钱养她。

其实他得多辛苦,多不容易呀。

明玉姬吸了吸鼻子,突然想贤惠一回,小跑溜到他背后,推着他沉重的身子往沙发走去,十分殷勤鱼腿子的模样:

“你等着,我去让小梅煮醒酒汤来!”

男人从善如流地往沙发走去,又被按着坐下。

明玉姬回过身,想去上楼叫小梅。

却突然被一个力道勾住了腰,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明玉姬:?

她懵懂侧过身,刚抬起头,却被他的手擒住了下巴,半强制性地和他接吻。谢无淮贪婪又迷恋地汲取着她嘴里的香甜气息,如同一头困兽,眼尾泛红。

她呆呆地看着突然情绪浓烈的谢无淮,呆头呆脑的鱼儿这一次仍然是被吃干抹净的份。

可他却是胡乱地亲着她,浑然没了章法,像是带了点心急,迫不及待要那亲吻去证实什么一样。小人鱼唔唔唔地反抗着,似乎在控诉他的粗鲁对鱼,谢无淮才终于慢慢缓了攻势,两片唇瓣只是粘在一起,静了下来。

“你醉了呀?”

明玉姬缓缓离开,隔了几十厘米去观察他。

她摇摇他的肩膀,顾不上脸上的飞红,却看见对方眉宇紧皱,似乎有和酒气一样浓郁散不去的浓愁。

自从看见他的疲态之后,小人鱼下意识会心软许多。

谢无淮没有回答,头却再一次垂了下来,这一次是把头伏靠在她的肩膀上,像是一只高大又听话的狗勾——小鱼脑子这样奇奇怪怪地想。

这一次,他却带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脆弱。

谢无淮低声道:

“小玉,不要走。”

明玉姬摸不着头脑,她这段时间一直有乖乖的待在别墅里,哪都没去呀。

“我没有打算要走啊……”

“可是有一天,你迟早还是要走的,对么?”

谢无淮轻轻勾起她的一缕银发,如猛虎嗅蔷薇,却让这一朵娇花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微微战栗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罅隙再一次被血淋淋而清晰地撕开。

他没有彻底沉醉,却借着那三分醉意,这一次不再含糊其辞,而是要非问个明白。

“你对你还不够好么,嗯?”

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颔,目光流连在她一张怔忡着说不出话的面孔上。

“我知道你如今不过是在哄我罢了,你现在也许还不想走,可你想走的时候,又何时需要问过我一声?若是你想回去了,面前有一片海,你便可像当初一样甩甩尾巴就走,对不对?”

“小玉,我是人,我也会累啊。”

她却仍然是逃避的态度,肉眼可见的噤声了起来。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谢无淮的目光寸步不移地盯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眼睛里看透她的内心,他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让她不由得躲闪地移开了。却听他突然冷静下来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要剖开她想要拼命遮掩起来的东西。

“乔熙抢你的东西,你却次次拱手相让,但小玉你却不是一直能忍让的性子。”

“而且你一直似乎对她关注颇多,对我和她的关系也有着诸多误解。”

“我们之间唯一的阻碍,就是你的态度。”

“是海里,究竟有着什么?你想要藏起来的,又究竟是什么?”

是什么,让她一直在逃避他的感情?

明玉姬不知道谢无淮这一趟是去了什么地方,但他似乎窥破了什么事情。而使得他态度大变的原因,正是他所新知道的消息。

听着他一句句的分析剖白,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我能感觉得到,有时你还会对我保留着爱意。”谢无淮苦笑一声。“但你的犹豫,又让我一次次质疑自己。”

他不会说,在听到她问自己何时归家,那一刻他是如何心神动摇。

月光之下,小人鱼的绿眸如同一泓瑟瑟秋水,复杂难言。

谢无淮不忍再逼她,却也无力再说下去。

是复杂的感情啊,让他们都变得多疑,脆弱,互相伤害。

他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地黯淡了下来,

终究是松开了她,起身离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明玉姬抱着刚才掉落在地毯上的鱼鱼抱枕,头闷在抱枕和膝间,蜷成了小小一团。

……

昨晚的事情发生之后,明玉姬不敢再去面对谢无淮。

如果面前当场有个贝壳,她恐怕已经要钻进去了。

正好左月传来的工作消息里有一则综艺通告就在最近,明玉姬只匆匆看了一眼日期,便把它当成救命之星一样的存在,马不停蹄赶去了,做了一条落跑的鱼鱼。

直到她去了现场,才悔之晚矣。

不知道是不是左月上一次看清了自家艺人究竟是什么习性,她给明玉姬发来的通告是一档综艺节目。

而节目拍摄的地方就在浮山市旁的鹭岛之上,四面环海。

明玉姬看见海面,脑子里想起的满是谢无淮昨夜的话,“一片海……甩甩尾巴就走……”反复在脑内循环。于是那海现在对她来说不是归家的希望,简直就是潘多拉之海。

跳,还是不跳?这是一个问题。

小人鱼嗅着暌违已久的大海气息,脑子里突然朦朦胧胧顿悟了谢无淮之前身上那股子清新好闻又带着一点熟悉的味道是什么

——是海盐香啊。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觉得谢无淮笨拙得可笑。

尽管那熟悉的气息是真的引诱着她忍不住离他更近。

笑着笑着,难言的苦涩又从内心浮了上来。

他待她一直那么好,哪怕是违反他本身偏执的本性,也不愿伤害她半分。

小人鱼不禁开始迷茫,他们真的会有未来吗?

人和鱼之间,不仅是隔着物种,更是隔着书中剧情的天堑。他本是书中夺走她生命之人,是仇人,如今却要强求在一起相爱。

喜欢上自己的天敌,是一种什么感受?

明玉姬微微恍惚,小鱼脑子像是注了水,变得迟钝生锈了起来。

“阿玉,想什么呢,快过来。”

左月一招手,叫回了正在发愣的小人鱼。

“噢噢。”明玉姬回过神来,向左月跑去。

“来,这是导演,这是阿玉……”左月拉着她和节目组的人打起了招呼。

节目邀请来的嘉宾一共有六人。

其中,明玉姬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魏真真。

虽然魏真真因为上次节目组的舆论波及,丢失了不少人气,但她之前仍然积攒了不少死忠粉,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如今看起来却变得沉默了,也没了当初光鲜亮丽的样子,似乎和当初那个私底下又有些跋扈嚣张的魏真真根本不是一个人。

她看向明玉姬的眼神复杂难明,明玉姬心大,下意识挥手想和她打个招呼。

但之前屡屡凑近明玉姬强作姐妹花的魏真真却避开了眼神,匆匆向另个地方离开了。

让小人鱼有些懵懵懂懂,感叹人类真是善变。

“阿玉,这是骆容,来叫前辈。”左月又拉着她到一个女人面前。

骆容是已经知名的女歌星,她同样也是一个艳光逼人的大美人。她摘下墨镜,卷翘的长发在脑后,目光中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敌意,声音更是透着一股子骄矜。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