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彻斯看了古菈一眼:“你现在有多少魔晶?”

古菈飞快地回答:“3278。”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可见对自己的现有资产,记得滚瓜烂熟。

梅尔彻斯微微皱了皱眉,他诚实地说:“不够。”

古菈悲伤地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他:“那只能问你借了。”

“你的积蓄能撑得住吗?”

梅尔彻斯点头:“就是恐怕需要……”

“等会儿!”古菈猛地伸手制止了他说下去,她捂着心口说,“你如果报出一个我这辈子都还不清的天文数字,我可能就不救了。”

梅尔彻斯:“……”

古菈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苦苦支撑的科南:“你先别告诉我数目了,直接救吧,我看他都快不行了。”

梅尔彻斯确认般看她一眼,少女目光哀切,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心疼,但她的目光没有动摇。

梅尔彻斯忍不住露出点笑意,她好像和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他微微张开翅膀,古菈回头,那颗摆在她店门柜台,她一天至少要擦几百次的辉金之球如同一道发光的流星划破夜空,拖着长长的光尾冲进洞穴,稳稳落在了梅尔彻斯手里。

这是她来到异世界以来努力积攒下的积蓄,此刻化作闪烁七彩光芒的魔晶铺在红龙蛋下,有了这些魔晶打底分担,科南的表情瞬间放松了不少。

他似乎终于有余裕对二人的到来做出回应了,科南眼含热泪,抽抽噎噎地打算开口,古菈摇了摇头:“先把你救出来再说吧,你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家伙。”

科南羞愧地闭上了嘴。

梅尔彻斯把空了的辉金之球还给古菈,他张开了翅膀——古菈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长久以来,在那座魔法之塔里,梅尔彻斯都从没有真正展开翅膀过,此刻他背后巨大的洁白双翼几乎化作这座洞穴里的洁白天空。

古菈仰头看着他。

他立于半空双翅之中,无喜无悲的脸上似有慈悲怜悯,也有庄严圣洁,那种难以具体言明的气质,也许可以直接称之为——神性。

纷纷扬扬的白色羽翼化作闪烁着梦幻光芒的魔晶纷纷落下,几乎把那颗火红的蛋和暂时还没法脱离的科南一起埋在了底下。

科南挣扎着从魔晶海里探出头,眼前一片模糊,他又再次泪流满面,嚎啕大哭地喊着“暴食大人”。

古菈看着这个数量的魔晶,觉得自己也想和他一块哭。没想到她在异世界能够见到天上下钱这样的大场面,但让人悲伤的是,她一个也不能捡。

她看见魔晶堆里冒出光芒,那颗火红的蛋发出了难以忽视的破裂声,底下似乎正酝酿着新生的生命,挣扎着要破壳而出。

魔晶雨停下了,梅尔彻斯收敛翅膀,和古菈站在一起,见证这场新生。

魔晶堆里的光芒逐渐变大,似乎隐隐能看到里面龙形的光芒轮廓,这团光芒不断暴涨,直到古菈不得不眯着眼仰头看,它的身形一瞬间似乎填满了整座洞穴,一声龙吼带来狂风。

古菈仰头看着这巨大的身影,试图安慰自己因破产而破碎的心——这么大一龙,就算按斤卖也要不少钱了,多花点也是正常的。

这一声龙吟估计会把整个巨龙岛惊醒,古菈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在内心盘算着,等待着光芒散尽。

白光在眼前扩散,古菈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眼前一片空旷。

古菈缓缓睁大了眼睛:“龙呢?那么大一个龙呢!”

难不成是失败了……

梅尔彻斯无言地看他一眼:“往下看。”

古菈的目光缓缓往下,终于以俯视的姿态看见了那只不会比小狗崽大的幼龙,它脑袋上还挂着半片蛋壳,怎么甩都甩不掉。

它挣扎着伸出小胖手想摘掉自己脑袋上的蛋壳,但由于前肢过短,根本摸不到头顶,给所有见证它诞生的生物表表演了一个“摸不着头脑”。

古菈:“……”

让人想起了一些霸王龙笑话。

小红龙似乎还在跟自己脑袋上的蛋壳较劲,眼看着怎么甩都甩不下来,居然还有点生气了,仰天就吐了一个火球,撞在厚实的山壁上,砸出好大一个坑洞。

古菈看了看那个洞,虽然是幼崽,但毕竟是龙啊,实力不可小觑。

古菈往前挪了挪,她靠近以后才发现龙的脖子上似乎还挂着个造型别致的项链——这还是个龙中贾宝玉。

她蹲在红龙面前,红龙停下动作,睁开眼看她。

金黄的竖瞳变成圆滚滚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友善亲近的模样。

古菈伸出手,动作缓慢地替他摘掉了脑袋上的蛋壳碎片,小红龙如释重负地打了个滚。

古菈露出微笑:“咳,你好啊小龙,刚刚是我们把你唤醒的……”

身为巨龙说不定还有些鲜为人知的私房魔晶!趁他还是个幼崽的时候……

小红龙警觉地抱住自己的尾巴,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你不会还在惦记我的尾巴吧?我的尾巴现在可没多少肉!”

古菈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缓缓扭过头看向梅尔彻斯:“他保留了原本的记忆吗?”

梅尔彻斯点头。

古菈收敛了表情,忧郁地望着他:“好吧好吧,总之你没事了就好。”

她印象里自己和红龙不算太熟,毕竟龙族也是高傲的家伙,他总是一条龙站高处蹲着,并没有和大部队里的谁特别要好。

小红龙深深看了她一眼,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嘀咕:“……你帮我解除了封印,按照约定,我脱困以后还要想办法帮贪婪那家伙解开封印。”

“他在……”

小红龙刚刚扭过头,表情忽然有一瞬间扭曲:“我的财宝呢!我收集的那么多亮晶晶呢!居然有愚蠢的毛贼敢来我的洞穴偷盗!我要诅咒他!我要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贪婪那家伙也被偷走了吗!可恶!”

古菈一把按住他的脑袋,光滑的鳞片手感有些奇特,古菈偷偷摸了摸,然后提醒他:“冷静点,已经很久没人来过巨龙岛了,这里的大部分魔晶都用来维持你沉睡时候的消耗了。”

小红龙呆了呆:“贪婪倒是跟我说过沉睡需要消耗巨大的魔力,但我的魔晶有那么多啊……”‘

他张开小短手尽力比划了一个巨大的范围,古菈表示十分理解,她给他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辉金之球,也比划了一下:“我这里面有那么多魔晶,虽然没你的多,但也是我辛辛苦苦攒的,你看,现在空了。”

她拍了拍红龙的脑袋,“我能理解真的。”

两个同事全部财产的倒霉蛋,深深叹了口气。

古菈很快打起精神,她问:“对了,贪婪被封印在哪了,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找。”

小红龙努力打起精神:“是一个黑色的项链,他被封印在里面。”

古菈木工诡异地顿了顿,她问:“你说的是你挂在脖子上的那个黑色项链吗。”

小红龙僵硬地没有动作,许久之后他试图低下头看看,但他此刻是个圆溜溜的幼崽形态,根本低不下头。

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回答:“……我看不见,应该是吧。”

古菈伸手敲敲那个造型奇特的项链,里面发出一声冷哼:“我还以为你们把我遗忘了。”

红龙身下浮现光看颜色十分不祥的紫黑色魔法阵,仿佛在狞笑的黑影晃动,一个修长的身影浮现。

“贪婪!”小红龙愤怒地拍动翅膀有些费力地飞起来,“你可没告诉我我的洞窟会变成这副样子!我也会变成这副样子!”

贪婪魔神遗憾地摊了摊手:“我可没有欺骗你,我说了你会付出‘一些’代价,包括但‘不限’为了维持你的生命消耗的魔晶,而你能够活着。”

“全部都是真话,我可没有违反契约,所以按照约定,你也得帮我解除封印。”

小红龙哑口无言,梅尔彻斯不意外地挑了挑眉毛:“这就是和恶魔做交易的下场。”

古菈看过去,他又补充,“一般恶魔。”

“他现在不是已经能活动了吗?”古菈看了眼贪婪,“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的。”

“一点都不好。”贪婪强调,“我只能依附那个项链,消耗魔力才能显现一会儿!我要真正的自由!”

“好吧,那等会再说。”古菈敷衍地摆了摆手,,“其实我一踏进来的时候就想问了。”

“这个七彩的地面还能再抠点魔晶出来吗?”

她一脸严肃地比划着,“你看,这个颜色残留就是不同寻常的证明!说不定……”

小红龙目光凝重:“嗯……也许能行!”

古菈眼露精光:“真的能行吗!”

“虽然这种事恨不符合龙族的身份。”小红龙强调了一声,“但你特地来救我,我却没能给出什么谢礼,这也不符合龙族的礼仪,就让我试试吧!”

“哎——”边上看戏的贪婪魔神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们还真是相当合得来。”

两人同时回头:“别说的你不喜欢魔晶一样!”

“好吧,我也喜欢。”贪婪感兴趣地耸了耸肩,“我也很好奇你们打算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