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娘娘,世子成亲的那个晚上,云天进入侯府后就没有了踪影,好似并未出府过。”李晖坦诚道。
“没有出府?”周云棠深深皱眉,半个身子倚靠在坐榻上,张嘴欲言又想到什么事情,旋即又合上嘴巴。若是没有出府,症结就会留在宣平侯府了。
偌大的侯府为何无人知晓云天藏匿在府上,她下意识就道:“李大人辛苦了,我这就去查一查。”
李晖行?礼后就退了出去,该说的都说了,就看按太子妃如何安排。
偏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少?女揉着自己酸疼的眉眼,星眸闪着光彩,事情愈发棘手了。
想了许久后,她唤来宜云,吩咐道:“将大夫放出去,与他无关,莫要冤枉人,将世子夫人请来。”
宜云应是,俯身退了出去。
天气愈发寒凉,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婢女往偏房里端了炭盆,屋里的温度这才升高了些许。
元蘅辞从外间来的时候捧着一碟白玉点心,轻轻地放置在太子妃的面前,“苏记在京城足有百年,不会做出这档子事,他们没有错。错的就是我们,您想想,传话?的是府里的人,有没有请苏记大夫,这才是最关键的。”
周云棠纤细的手指捻起一块白玉点心,糕点过白,指尖就显出几分嫣红,她轻轻咬了一口,口中感?觉出几分甘甜,无奈道:“我也知晓这么一回事,让人放了老大夫,府里的事是母亲做主的。”
云天当是母亲留下的。
偏房里慢慢暖了起来,被炭火围绕着,寒气都被阻挡在外间,整个人都很暖和?。
点心过于甜腻,周云棠吃了一块就没有胃口,猜测道:“大夫指不定还在府里,你去找找。”
“这么大胆……”元蘅辞星眸圆睁,顿觉不解,“你的意思是府里的人?”
“说不清,实话?告知你,府里的人被殿下换过,如今的人多是属于东宫,但也不乏是有侯府老人。我若去查这些老人,母亲知晓不会同意。”周云棠有苦难言,母亲的态度明显是偏袒云天,查起来就很麻烦。
“那就先瞒着夫人去查,侯府老人也不会不生坏心。”元蘅辞点到即止,侯府的事情还需由太子妃做主。
周云棠也有这个意思,眼底流泻出几分为难,查起来容易,就怕查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暗自思量一番,拧眉吩咐道:“将各个院子里的人数都查一遍,可有人私藏盗贼。”
元蘅辞露出满意的笑容,“您这样是觉得老大夫在侯府里?”
“我就是那么一猜罢了。”周云棠掩盖心思,虚笑几分。
元蘅辞不再过问,掩了旧色笑言:“倒也成,我让人配合你。”
周亥领着人挨个去查,动静闹得不大,尚在掌控中。
侯府秘密审查,冬初的萧瑟更为明显,黄昏的时候唐氏就醒了,沉默不语。
周云棠伺候在侧,她忽而开口:“娘娘在侯府住了两日有余,按理应该回东宫,皇后娘娘对周家不满,莫要被她抓到把柄,你还是快些回宫吧。”
“母亲病了,我哪里坐得住,不如……”
“回去吧,这里有云渺照顾就成,记住,嫁出去的姑娘,娘家的事情帮一把?为好,牵扯自己的事就莫要管问。李家本就是针对你,你可记住了。”唐氏声音细弱,可精神好了很多,话?语比起往常也慈爱许多。
周云棠听出几分话?意,挥手屏退婢女,伏在她耳畔道:“云天并非善类,您莫要被他骗了。”
“他、是非善类,却也是……”唐氏欲言又止,苍白的唇角抖动了会儿,最后还是没有开口继续,道:“你先回宫去,云渺说太子不在京,你要谨慎些。”
皇后与李家都不是善茬。
周云棠劝不住,令李晖留下照应,自己领着宫人先行?回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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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宫殿四角就觉得阴森,贵妃的寝殿里摆满了烛火,将光照进每一个角落里,恍如白昼。
铜镜前的女子妖媚中添着半分老态,牡丹裙逶迤至尘埃,腰间襟步以圆玉为主,玉旁又有多粉色的花,玉质天成,将那股子的富贵逼入骨子里。
贵妃握着襟步上的玉花,纤细的眉眼上抹了黛色,痴迷地凝着铜镜的容颜,宫女紧步走近,禀告道:“娘娘,太子妃回来了。”
“许久不见,倒有几分想念的。”贵妃妩媚一笑,细指在胸口上徘徊,酥麻之?感?涌上心口,好笑道:“钱家就这么没骨气,眼看就要成功了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京城。指望晋国公能成事,没成想会这么快就被太子击败,都是些窝囊废。”
可惜他布局这么久,就这么轻易被秦昭打破了,都怪那些蠢人,证据都已经送上门还没成功。
宫女不敢抬首,只闻得浓郁的香味。
四鼎香炉的香气袅袅升起,就像是外间的牡丹香,富贵逼人。
贵妃自问自答,“钟氏最近在忙什么,被禁足这么久,也该出来闹腾,东宫太过冷清,不好。”
“听说钟氏给太子做了不少?衣裳,可曾送去明德殿。”
“哦,太子妃住在明德殿了,她想送也没人敢收。”
“女子善妒,可不是好事,该提醒皇后才是。”
寂静的夜晚里月色尤为明亮,周云棠刚回到明德殿,皇后就令人送了补汤。
来人是皇后的贴身宫女,颐气指使,道:“皇后娘娘有旨,太子妃辛劳,就赏赐您一碗补汤,早日为太子诞下麟儿。”
云氏是人精,不等太子妃吩咐就将汤接过,谁知对方不肯,“皇后娘娘说了,要等太子妃喝完再走。”
周云棠坐在铜镜前卸下钗环,闻言后细手一顿,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嗤笑道:“怎地,我何时喝汤还要你管不成,要么将汤放下,要么带着汤一起离开。”
少?女面色阴沉,如瀑的青思垂在肩头腰侧,寝衣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子,抬眉可见几分不悦。
宫女一愣,她也是皇后跟前的人,除去贵妃后何时被这么对待过,跟着就捧着汤离开。
周云棠揉着眉心,对着珠帘外?的云氏吩咐道:“夫人命人将宫门关上,任何人来了都不许开门。”
秦昭不在,宫里人都是她的敌人,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一夜无梦。
明德殿内一切照旧,周云棠醒后依旧不想其他,今日皇后肯定会发难,她想了想,索性装病不起身。
躺到午时后,中宫还是没有动静,她也就起身了,随意挽作简单的发髻,斜.插凤凰发髻,将原本景惊艳的容貌添了几分雍容。神色妩媚像极了牡丹,媚色融进了骨子里,与往日有些差别。星眸上的眉眼更是染了眉黛,双眸水光潋滟,勾人心魂。
起来后让人去拿了东宫的账簿,忙碌起来后倒将中宫繁杂的事情忘记了。
吴晚虞在这个时候进入中宫,哭得梨花带雨,小眼通红,瞧着很可怜,皇后不忍,拍着她的手安抚:“当真是太子的吩咐?”
“领头的是周府的侍卫,说是领了太子的话?。父亲为太子办事,太子如何会这么不给颜面。且臣女与周世子尚且见过数面,如何会这么般。”吴晚虞小声哭泣,妆容尤为端庄。
皇后见状更为满意她的举止形态,想起桀骜不驯的太子妃昨夜以下犯上就想过去找她质问,家丑不可外扬。
“等太子回来,本宫去问问,仔细哭得眼睛疼。”
话?刚说完,宫女在外间打着眼色,她松开吴晚虞的手,道:“你且去洗洗。”
吴晚虞起身谢恩,离开的时候唇角弯了弯,低眸敛袖随着宫女离开。
鲁国公匆匆进来,不等皇后问话就先直言:“听闻陛下的病症愈发厉害了,命贵妃在庙里给他设了牌位超度。”
“贵妃……又是她。”皇后不高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该是她这个皇后更为可靠些。
鲁国公不耐,压低声音:“皇后娘娘,现在不是吃醋的时候,您该想想如今处置太子妃。”
皇后没听明白,“处置太子妃做甚,太子不肯,你我翻天也是不成。”
“太子不在,正是最好的机会。”鲁国公老谋深算,这个时候若不趁机除去周氏,陛下的心病久了,只怕会连带太子殿下。
周氏乃是女子,周家又没有什么作用,压根不会有什么作用。
皇后听后眼皮子猛地一跳,心口顿时慌了起来,道:“不成,你将人杀了简单,只怕太子会闹得不宁,再想想其他办法。”
太子对周氏的呵护是看在眼中,嘴皮上不说,可将人藏在明德殿里就是在提防她提防李家。
“皇后娘娘好生糊涂,等陛下怀疑太子的时候,您就会后悔了。”鲁国公急躁。
皇后打定主意不肯,“不能做就不能做,父亲还是换个办法。”
鲁国公气得胡须颤颤,拂袖离开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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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安然一日后,唐氏的病情暂时稳住了。
明德殿在暮色四合后就关上殿门,倒也安稳。
翌日清晨的时候,侯府传话?过来,太子妃换了裙裳领着人悄悄出宫。
宫道悠长,出了重明门,马车哒哒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才算出了宫廷,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马车被人拦住。
云天站在车外?,一身道袍,沧桑古朴,与身后阴沉的天色浑然一体。
周云棠掀开车帘,秀丽的容色上溢出几分浅淡的笑容,温婉的神色中陡然变作冰冷,“寻你不易,你倒自己来了。”
云天拂开一众侍卫,走到车窗外?,轻声道:“想让太子妃随我去一地。”
周云棠掀了眼帘,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淡然处之?:“去哪里呢?”
云天正色:“宣化。”
作者有话要说:憨憨昭两天没有出现,媳妇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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