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秦远同小宁王打?了一架,两人身上都带着些伤,闻来赶忙去安抚。
小宁王是秦暄的遗腹子,一出生就袭爵。
皇后靠坐在南窗下的小榻上,几上放置一盏茶,一碟点心,暖洋洋的光从窗外?漏了进?来,徐徐打?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将?那份雍容渐渐转为平和。
没多久,闻来回来了,隔窗朝着皇后禀道:“陛下去处理此事,臣便回来了。”
“伤哪儿了?”皇后缓缓地睁开眼睛,平静无波。
闻来回道:“胳膊青了,宁王伤了嘴角,瞧着有些吓人。”
“谁先动手的?”皇后又问。
闻来道:“宁王殿下。”
“那便算了,让太子晚些时候回来。”皇后微微起身,将?身上盖着的毯子除去,看了一眼外间的光色,不?热也不?冷,春日里就天气舒服。
闻来应下了,俯身退了出去。
皇后放眼看去,殿前的牡丹花开了不?少,品种不?同,都是花房培育出来的,赏心悦目。
神思放空后,她便缓过神来。秦远的性子与秦昭大为不同,十多年前,秦昭能一拳将秦暄打?趴下。
如今呢,反过来了。秦暄的儿子能一拳将秦远打?得不?敢起身。
因果报应,来得晚了些。
半个时辰后,御前内侍领着太子进?来,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了。
和他娘当年一年样,是个话匣子。
秦远相貌随了他娘,五官柔美,身材随了父亲,身形修长,是个粉雕玉琢地小少年。
秦远勤快地摘了一朵牡丹花,内侍在他后头焦急喊着:“殿下、殿下、当心有刺。”
喊了半天,秦远将?花小心地摘下来,欢快地跑到皇后身边递过去,皇后瞧他一眼:“这招你爹昨日刚用过。”
秦远弯弯眉眼,“我同爹不同。”
皇后睨他:“哪里不?同?”
秦远理直气壮道:“儿比他好看。”
这句话有些耳熟,皇后忽略不计,摸着秦远柔软的后脑勺,叹道:“你确实比他好看。”
秦远的气势更足了,挺起胸膛,“爹不承认,前几日太后还说爹好看,应该多纳妃才是。”
“那你爹怎么说?”皇后引着儿子在窗下坐下,将?点心推到他面前,暖黄色的光便落在小少年干净的眉眼上,洗去纤尘,留下澄澈。
她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秦远的性子很?好,不?傲娇、不?摆架子,就是脾气太好,就尝尝被小宁王欺负。
皇后叹息,还不?如随了秦昭。
如今想来,秦昭的性子也是不错,至少没有人敢随意欺负。
秦远咬了一口点心,凝眸细想,“爹说他没空,皇后已让他招架不住,再来些女人,只怕就没有心思留给朝政了,不?如想想李越,他的妾室太多,御史台都开始不?满。”
李越是国舅,前几年在太后的哀求下召回,一年内娶妻,两年内纳了七位妾室,三年内添了五个孩子。
皇后颔首,精致的五官凝着几分温柔,眸子里?映着小小少年的笑颜,养儿子就该如此,做贴心的棉袄。
秦远又吃了一块,嘀咕道:“您可知太后昨日犯病了?”
皇后讶然:“什么病?”
秦远认真道:“老毛病。”
皇后认真点头:“怎么治的?”
秦远摇头:“不?晓得,爹去了一趟,病就治好了。”
“你也去了?”皇后托腮凝视面前的小少年,拿手擦去他嘴角的碎屑,心中叹息,秦昭的定?力很?好。
秦远也有八岁了,太后搜罗了不?少美人画像,一年闹腾几回,前朝李家迎合,里?应外?合下,秦昭都没有松口。
她还是有些惊讶的,当日里她虽说不?准秦昭纳妃,可哪里有那么顺遂的事情,毕竟为帝者不?易。
秦远悄悄回道:“我去了,没有听到大事,只不过听到李越的名字。”
国舅李越是太后的短处,一提他,太后就偃旗息鼓,再多的话都说不?出口,打?蛇七寸,这就是她的短处。
皇后将秦远的小手拉近,撸起袖口,白嫩的肌肤上添了一块淤青,她好奇道:“为何打?架?”
“小事罢了,宁王脾气不?好。”秦远搪塞过去,皇后却道:“这次谁赢了?”
秦远认真地想了想,“他破相了,应该是我赢了。”
皇后没说话,令人取了药酒过来,闻来从外?间走来,禀道:“宁王闹着过来给太子道歉。”
“不?用,让他回去待着就成,明日课上再说。”秦远极为阔气道。
皇后没有参与进去,随儿子去办事,待上过药酒之后,太后身前的宫女又来了。
周李两家算不?得讲和,也算不?得水火不容,依旧是你见不?得我好,我见不?得你好。前几年皇后费了些心思将?掌宫的权力从太后手中夺了过来,从那以为,中宫做事便不用看太后的脸色了。
秦远从她身后探出脑袋,嘀咕道:“阿娘,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要我去搬救兵吗?”
皇后扶额,捂住他的嘴巴,朝着闻来吩咐道:“就说太子歇息了。”
闻来应了一声,领着人走了。
皇后将儿子丢到榻上,剥了外?衣,按在被窝里?,“好好睡一觉,对了,宁王脾气坏,能让则让,不?能让便不让。”
被子里?小少年露出一双漆黑分明的眼眸,惊喜道:“阿娘说不让就不?让。”
皇后淡笑,眉眼露出为人母的柔和,将?儿子安顿好后,回到自己的书房,腰间的香囊转了转。
她走到暗格旁,钥匙插进?锁芯里,转了转,咔哒一声,锁开了。
皇后眉眼凝重起来,暗格里安安静静地摆着一张布帛,那是先帝的遗旨。
在登上后位之后,父亲将?此送来,说是给她的陪嫁。
先帝从头至尾都不满意秦昭,立嫡立长是本朝的规矩,可最后他还是废弃了规矩,选择了他最宠爱的儿子。
旋即,皇后又将之锁了起来,躺回自己的小榻上。
秦远是太子,父亲也该满意,择个机会一把火烧了。
这么想着,整个人都轻松下来,皇后呼出一口气,慢慢地闭上眼睛,耳畔响起远儿的话:“宁王脾气不?好……”
宁王并非是脾气不?好,而是被秦昭宠大的,他自觉对秦暄愧疚,便在这个孩子一出生之际给足了荣宠。
长此以往下去,朝臣见风使舵,必会轻视太子。
闭眼睡不着,皇后再度起身,走到窗下,凝望浮云,空阔无边,几团云雾漂浮在空中,云卷云舒,看不?透云层内的景象。
“闻来……”
殿外的闻来闻声而来,“娘娘有吩咐?”
“你去找陛下过来,就说本宫有事相商。”
闻来忙领命去了。
半个时辰后,秦昭匆忙而至,欲进寝殿,却被闻来指着去书房。
皇后等候许久了。
皇后慵懒,躺在小榻上都不起身,余光撇了一眼秦昭后将身上香囊解下。秦昭接过,奇道:“有何宝贝给我?”
皇后不吭声,秦昭熟门熟路地打开暗格,见到里面的物什后,眸色一冷,“皇后近日愧对朕?”
“少来,秦暄是自作孽,留一后是我仁慈,小宁王与太子平起平坐也是你惯出来的。”皇后怒气难掩。
秦昭不吭声了,将?遗旨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后,呼吸沉重,吩咐闻来是取烛火。
闻来送了一盏烛火入内,余光瞥见皇后平静地躺在小榻上,他的心便定下来了。
秦昭将遗旨点燃,当着周云棠的面付之一炬,道:“我知在你处。”
皇后不解:“为何不?要呢?”
“岳父心中不安,想以此来给你留个退路,朕何苦去要呢?”
皇后懒散地打了哈欠,“陛下对我竟如此放心。”
“阿棠。”秦昭叹息,等遗旨想烧成一团灰烬后走到皇后身侧,凝望那张白玉容颜,“我就那么不?值得你相信?”
皇后没说话,识趣地往一侧挪去,留了一半空地给他。
秦昭不动,皇后心虚地起身拉着他坐下,耐心道:“气甚,都给你了。”
“你那是有利可图。”秦昭不接受她的讨好。
皇后却道:“那不是儿子吗?”
“你……”秦昭语塞。
皇后靠近他,莹白的细指拂他的喉结,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笑着就吻了上去。
秦昭:“……”这么多年来就这一招,都不知变通。
招数不变,却很受用。
片刻后,两人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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