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江归晚刚刚喊她什么?!
她化成这样了江归晚也?能认出来?还是晕迷糊了随便喊的一声?
她连呼吸都停住了,抬脚试图将人?踹开,侧过头,伸手捂住了江归晚的下半张脸。
再慢一秒说不定她脖子都会被江归晚咬断。
床底下两人?无声地打了起来,容桑想推开他?,江归晚也?不知?对她的脖子有什么执念,他?们对了几招,都快要?将上面?的床榻掀翻,一个死活想挣开,一个死活想把人?捆住。
哪怕神志不清,但江归晚出手的动作倒是半点不犹豫。
容桑上次就发现了,江归晚对她的伤害比旁人?来的都大,普普通通的招数由江归晚使出来,打到她身上便会被扩大十?倍。
如此简单过了几招,容桑便觉得气血上涌,连肋骨都在疼。
“江归晚?”她捏着嗓子喊了一声,迫使自己声音低沉,听起来像个硬汉,“你认识我吗?”
江归晚哪里听得进这些,刚刚好不容易褪去猩红的眼睛因打斗又逐渐布满了血丝,他?眼神逐渐凶狠,像是想把人?吞吃了。
看来是不认识。
她长呼出一口气,忍住全身剧痛,用了剩下所有力气对着他?胸口伤处拍去,头顶一声闷哼响起,捆住她的手明显松动,她又踹了江归晚一脚,这才从束缚中逃离出来。
江归晚在黑暗中缩成了一团,全身都在发抖,却仍伸出一只手想抓住她。
就像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容桑最后?看了他?一眼,找到刚刚落下的面?罩重新戴上,翻身滚出了床底。
再不走她等会儿?就得交代在这儿?。
外面?的齐元等人?全力试图破开江归晚的结界,正愁毫无进展的时候,却见容桑自己从下面?出来了。
“你是哪里来的刺客?!为何闯入桃夭斋行刺这样一个重伤之人??”齐元质问着,第一个冲上去和容桑打了起来,招招都带着杀意。
其?余几名供奉也?想过来帮忙,齐元回头怒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不要?管他?,安心在原地攻破结界将江归晚带出来。
容桑发觉自己体?内的气息已经?开始不对,刚刚被江归晚打过的地方也?像有无数根针扎般难受,她脚底生风打了个转,不愿与齐元硬战。
齐元见她躲过,也?注意到了她呼吸频率不对,手上力度加大,控制着除阵法?内药材法?器以外的所有物件铺天?盖地了朝容桑包围过去。
容桑无处可躲,脚底抵住身后?的墙借力,咬牙抬手撑起了这一堆东西?。
杂七杂八的东西?将她视线遮得严严实实,周围充满了凌乱无序的灵气,横冲直撞,让她辩别不出此刻齐元的方位如何。
“老夫看你已是强弩之末,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是谁派来的,谁让你来杀江归晚的,我便只废除你修为,你还能剩下一条命!”
齐元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进容桑耳中,她闭紧嘴唇,尽量不使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咻——”
有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容桑耳朵一动,带着头顶千斤重的东西?侧身躲过。
那把匕首没刺穿容桑心脏,擦着她的衣袖划过,冲碎了她身旁悬浮着的一个柜子,整根没入了墙壁中。
“你还不认栽吗,这间房里都是元婴期的高手,你是逃不出去的!”
容桑皱紧了眉头,右肩上传来一阵剧痛,像被什么狠狠啃噬过。
她低头看去,才发现刚刚的匕首虽被她躲过了,黏附着的杀气却仍将她的右肩划出了一道口子。
还好她在衣裳内塞了东西?,不然此时只怕手筋都被挑断了。
若是没受伤的平时,她早已到了渡劫后?期,区区几个元婴她还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时势变了,齐元一个人?便将她缠成了这般境地。
她心里后?怕,又骂了江归晚几句,决心最后?再赌一把。
齐元站在看不见的角落,语气冷得像冰:“如何?还要?负隅顽抗吗,你手筋已被我挑断,谅你也?撑不了多久了,还是快点将实情?全盘托出,再耗下去,只怕你四肢都留不住了!”
托出你个大冬瓜!
容桑咬紧后?槽牙,短暂休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些力气,她喉间腥甜,拖动着悬在她周围的物件转了个身将后?背露到了齐元面?前。
齐元一个恍神,以为这贼人?是要?妥协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见她将招数倏地一收,又操纵着这些东西?往四处散开,遍布了房间内小半片地方。
他?是要?毁了药阵!
药阵不能被破坏!
齐元终于变了脸色,也?顾不上抓容桑了,飞身上去扑到了阵法?中心,以身为柱,撑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药阵上方。
容桑见他?□□无暇,其?他?的供奉忙于抓出江归晚,便奋力一跳,踩着齐元的头顶从屋顶的洞钻了出去,而后?加快了速度,从缝隙中跑出结界,往山底飞去了。
她受伤也?远比桃夭斋那些弟子们飞得快,到了山脚,再三确认后?面?没人?追上后?,她寻了个隐蔽地方换下了衣裳,将它们丢进河里,看着它们顺着河流漂远了才呼出了一口气。
右肩上的小口依旧火辣辣的疼,容桑随便包扎了一下就又立刻紧赶慢赶回了自己房间。
桃夭斋里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躁动了起来,有一队弟子四处窜动,到处巡查起了刺客的足迹。
她刚从后?门回到自己房间,便听院子门口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大半夜的,干什么呢?”秋瑜然不耐烦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她与秋瑜然住在一个院子里,秋瑜然住东边,离门近些,她住西?边,靠近后?门。
“秋师姐!”门外的弟子朝她打招呼,语气毕恭毕敬,听起来好像来的人?不少。
“方才有刺客闯进桃夭斋试图伤人?,被齐元长老打跑了,他?大发雷霆,让我们一定抓到贼人?给?那被刺的师弟一个交代。”
容桑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捏着一颗治疗内伤的药丸趴在门边听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齐元还真是会给?自己长脸。
人?是被他?打跑的吗,明明是她自己凭本事逃走的好不好!
“那刺客伤的谁?”秋瑜然停顿了几秒,又忍不住疑惑,“有刺客你们去追刺客啊,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
“回师姐,伤的是江归晚江师弟。刺客是个壮汉,身手不凡,动作轻捷,带着面?罩,我们并未看清容貌。”
秋瑜然听见是江归晚一愣,刚想再问些什么,听到后?一句又被生生被气笑了:“是个男的你们跑来这边女子厢房来做什么妖?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信不信我明日便去你们师尊那人?告你一状!”
秋瑜然作为虚空仙府掌门之女,身份尊贵,旁人?不敢轻易得罪,领头的弟子见她濒临发脾气的边缘,十?分为难地叹了口气。
“还请秋师姐见谅,我们也?不想这么麻烦四处搜查的,有人?看见那刺客往山下跑去了,但齐元长老实在是气极了,放心不下,派了一半人?下山,还执意要?求我们将整个都翻过来找一遍才罢休,这……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我们这儿?没有人?过来,”秋瑜然听完态度也?算软了几分,却仍透出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我一直没睡,也?没听见半点声音,人?既然都下山了,你们还是省些力气,早点回去睡觉吧。”
这便是不让人?进去搜了。
那弟子也?觉得秋瑜然但说的有道理,但命令不可不执行,便决定退一步,指了指容桑的房间:“秋师姐所言甚是,师姐房内我们不敢随意进出,但还是得走个过场,不知?西?厢房住的是哪位姑娘,我们去那儿?搜搜,只看一眼我们立刻就离开,不扰师姐安眠了。”
说完他?便领人?上了台阶,立即就要?往容桑房间冲去。
“那儿?也?没人?。”秋瑜然往右跨了一步,堵在了门口,“那间房里住的是九宫日却舒真人?的族人?容桑姑娘,若是有什么动静,她一介凡人?早蹦着跳着来外面?呼天?喊地了,哪里还能和现在一般睡得这般沉。”
容桑:“……”
话糙理不糙。
但蹦着跳着到外面?呼天?喊地她是不认的。
没想到秋瑜然如此不配合,领头弟子也?黑了脸:“秋师姐,我们敬你,才不搜你房间,但请你也?体?谅体?谅我们,若是这间院子连一个角都没搜到,我们又如何和齐元长老交代?”
“随你怎么交代,”秋瑜然语气轻快,没有一丝退让,“本就是你们齐元长老多虑了,人?都往山下跑了他?还要?多此一举。我说这儿?没有就是没有,你们去下一个地方吧。你帮我告诉齐元师叔,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让他?来找我,我一人?承担!”
“秋师姐!师姐!”
外面?传来几声木门吱呀的声音,秋瑜然一言不发打算关上门,门还没关彻底,便又听“砰”一声,将门又再次撞开了。
“你们干什么!”秋瑜然来了脾气,拔高了音量,“我说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谁给?你们胆子硬闯的,快给?我出去!”
领头的弟子弯腰给?她道着歉,却又抬手示意其?他?人?避开秋瑜然房间四处搜一遍。
出了这么大动静,容桑觉得自己要?是再“睡”下去反而惹人?怀疑,便放下手中茶杯,松了发髻,揉着眼睛打开了门。
“这是干什么,这些人?又是谁,秋姑娘,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作甚?”
说完她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睡意朦胧的样子。
进来的男弟子纷纷低下了头,领头的弟子见人?出来了,也?不再与秋瑜然纠缠,弯腰给?容桑道了个歉,解释起缘由。
容桑耐心听完表示理解,还贴心让出了一条路,表示你们爱怎么搜怎么搜。
屋内一下闯进了十?几个人?翻查,领头那弟子也?自知?扰人?清梦,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又道了次歉,踌躇着将手上一直拿着的铁剑递了过去。
“姑娘看看这剑你可认识?”他?语气轻缓,“这是我刚在门外捡到的,不知?是不是姑娘你掉的?”
容桑知?道哪怕她说不是,这人?也?会想别的办法?让她把剑接过来,倒还不如她大方一点,直接打消这人?的怀疑。
她在这名弟子的注视下,特地拿右手接过铁剑,也?不知?故意还是无意,她接过后?还十?分认真地掂了两下。
“不是,”她笑得腼腆,“这不是我的,道长或许不知?,我是个凡人?,未曾启灵,平时连刀剑都没见过几回,更不会将这些兵器乱扔。”
那弟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右臂,见确实没有什么异样,也?闻不到什么血腥气,脸上又重新挂上一副真诚的笑,把剑拿了回来:“那就可能是别人?掉的了,我还是拿回去再问问别人?吧。”
秋瑜然看着这场闹剧,慢慢悠悠走到容桑身边,对着领头弟子翻了个白眼:“我刚不是都和你说了吗,她是个凡人?,没有修炼过,你还要?问一遍是不是她的,莫不是有那个大病。”
那男弟子只对容桑保持着微笑,并未搭理秋瑜然。
说话间,刚进容桑房内搜查的几名女弟子也?出了门,手中空空,对着男弟子微微摇了摇头。
他?点头回应,又笑着拱手给?容桑鞠了一躬:“多谢容姑娘配合,我们搜完了,很抱歉打扰到你休息,我们这就离开。”
说完他?笑意淡了几分,转向?秋瑜然:“也?叨扰秋师姐了,师姐早些睡。”
秋瑜然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那男弟子也?不管,手越过头顶挥了挥,全部人?便都跟着他?出去,往下一个地方搜查去了。
“真是没骨气。”人?一走秋瑜然便立刻关上了门,回过头皱着眉头看向?容桑,“他?说要?查你就让路?他?问你是不是你的剑你就听话接过去?万一他?不怀好意呢?万一他?将那剑突然换了个方向?砍你一刀呢?”
“你一个凡人?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听安排是件好事,但多少也?还是得有些防备心吧?”
头一遭秋瑜然对着她摆脸色她还生不起气来,容桑笑了笑,有些无奈:“你也?说了我无依无靠。我们不一样,你是天?之骄女,而我除了和却舒真人?沾点亲带点故,其?余什么都没有,若是还不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又如何在这里待下去?”
秋瑜然不愿和她争这嘴上功夫,欲言又止了几次,甩了甩手打算回房:“算了算了,平时看你就没什么志向?,哪里还能奢望你硬气一点。说不过你,我回去睡觉了,看见你这副窝囊样我就来气,一堆歪道理,也?不知?道你这脑子都怎么长的……”
她转身离开,容桑注视着她背影,小声开口,带了几分真心:“谢谢。”
秋瑜然推开自己房门的手一僵,也?不知?是听没听见。
那只是很短暂的一个停顿,很快她又恢复成了那副高傲小天?鹅的模样,仰着脖子进了房内。
容桑也?懒得去管她听没听清楚,她走到庭院站在月色中。
强撑着的身体?仿佛到了极致,她捂着此时从衣衫中微微渗出些血渍的右肩蹲下来,隔着无数堵墙,凝视着江归晚院子的方向?。
那里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今夜和过去的夜晚没有任何不同,被刺客拜访的也?并不是那里。
说不是什么情?绪,她甩甩头,甩掉脑海中自己这一晚所经?历的一切。
希望她这一晚所作所为,都不是徒劳。
*
容桑受的伤比她自己想的要?重。
她站在人?群中,裙摆遮住了她有些泛酸的腿。
那晚她去闯进江归晚房间,回来后?吃了些药丸强撑着才让自己和平时一样,瞒过了前来巡查的桃夭斋弟子。
齐元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右肩那道伤沾了些毒,但并不影响内里,反而是江归晚那几招,打得她当晚一连吐了好几口血,调息了两天?才勉强恢复了小半,接下来的几天?都不能轻易用运转自己的内息。
简单来说,接下来几天?她就真的只能当个凡人?了。
江归晚,克星,她命运般的克星。
容桑手藏在袖子里,环视了一圈,才终于在人?群最后?找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江归晚。
说是轮椅也?并不十?分合适,那是由一把十?分普通椅子的和几个转轮组成的,看着虽简单,但容桑见过它椅子里藏着的机关,功能十?分强大,说夸张些当个移动的房子住也?绰绰有余。
这椅子不仅大有乾坤,还有个很拗口的名字,容桑记不太清了,便按自己心情?将它喊做轮椅。
今日要?开启结簪桃会的第三轮幻境,她本以为江归晚伤成那样是不会再继续的,可没曾想他?有自己的倔强,不论别人?怎么劝,他?都将决不言弃的精神摆在首位,死活要?继续。
赶来收拾烂摊子的一名虚空仙府长老无奈又无可奈何,若不是邱陵那个混账东西?,江归晚本可以一身健全地坚持到最后?的。
本就是他?们理亏,这名长老无话可说,大手一挥,给?江归晚送的灵药翻了个倍往他?院子里送,硬是将人?在比试前一天?拿药给?灌好了。
所谓盛极必衰,也?不知?这江归晚是个什么体?质,跟个无底洞似的。
普通道士那么多灵药用到他?身上,早就灵力外溢七窍流血走火入魔了,而他?用了那么多灵药吸收了那么多法?器,不但没有出现任何不适,反而还一丝不落地全部吸收掉了。
这种?体?质千万年?都难出一个,若是好好使用,自是年?少飞升裨益众生,可若是用不好,便又是一方魔头,只要?等他?吸收掉足够的修为,顷刻便能摧毁整个修界。
容桑不知?道为什么拥有这种?体?质的江归晚还没被发现,她想到自己前两日过去探望时,看见所有的药材法?器都是有齐元登记入库,便又想明白了是齐元帮着遮掩了下来。
虚空仙府那些老头忙得很,自然不会看望江归晚这么一个无名小卒,只怕他?们还傻傻地以为自己送过去的药材都闲置着,早已挤爆了江归晚的院子。
如此逆天?的配置,怪不得是男主呢。
她想得入神,视线也?直白,江归晚注意到她眼神,坐在轮椅上激动地朝她挥了挥手,一如既往笑得灿烂阳光。
“桑桑。”温乐游站在容桑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她是在看江归晚,当即就变了脸色。
但他?仍旧挤出来一个笑容:“这第三轮开始后?我们有一段时间不会待在一起,你注意好好保护自己,寻到幻境内最高大的建筑,待那儿?别动,等我过去找你,记住了吗?”
他?话说的又快又密,容桑想了一会儿?,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记住了。”
这第三轮的规则与前两轮相比又变化了许多。
这次的幻境将全部开放,进去后?所有弟子按性别分开,随机进到幻境内某个地方,一切都是未知?,能不能找到对方全看缘分。
虽然很想说现在答应了也?没什么用,但看着温乐游一脸自信的面?容,容桑纠结半晌,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我们上一轮寻了最多的桃玉,结算时又得了奖励下来的桃玉,从数量来看,我们现在是最多的了。”温乐游往旁边移了一步,高大的身影杜绝了容桑向?后?看的任何可能。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第一?”容桑有些惊讶。
“嗯。”温乐游微笑着点了点头,看不出平时稳重,像是一个等待着被夸的孩子。“你放心,最后?的第一名也?会是我们的。”
容桑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下意识想回头看看江归晚,抬眼只看到温乐游凌厉的下颌,便又收回了视线。
上一轮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邱陵将自己的桃玉送给?了江归晚,江归晚最后?的数量与温乐游是一致的。
温乐游上一轮得了魁首,拿到了奖励的桃玉,江归晚自然也?是一样的。
但江归晚第一轮没找到一颗,又出来得晚,没有奖励。
若是温乐游此时位列第一,那江归晚便是第二,桃玉数量也?只差了一颗。
她记得原书中最后?获胜的是温乐游,江归晚以一颗之差得了第二名。
白雾莲最后?被温乐游送给?了秋瑜然,成了秋瑜然日后?从江归晚手中逃出并打败他?的一大助力。
这一回呢?还会是温乐游胜出吗?
容桑突然产生些不确定来。
“桑桑?”得不到回应,温乐游脸上的笑容僵住,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桑桑在想什么?”
容桑抬头,转身重新面?向?了擂台:“没,没什么。”
上面?讲话的依旧是那几个,不过这次并没见到齐元的身影,容桑猜他?应该是替那些药材法?器善后?去了。
人?不变,讲话的内容也?没什么变化,她向?来讨厌开会,听了几句便犯困,紧捱慢捱才等到将话结束,地面?颤动,幻境要?开了。
温乐游又叮嘱了她几句,她一一应下,跟着秋瑜然到了女弟子所在的一边。
江归晚被脸臭得不行的邱陵推着也?到了男弟子所在之处,他?手撑着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邱陵本来是该被抓回去暴打一顿的,但江归晚替他?求情?,桃夭斋便询问虚空仙府那位长老的意见,遵循两方共同决定,将邱陵留了下来,照顾江归晚完成第三轮,权当赎罪了。
但江归晚被邱陵所伤的消息在虚空仙府的要?求下并未传开来,其?余人?只知?江归晚受伤邱陵居然愿意照顾,并不了解其?中情?况。
容桑昨日听秋瑜然说完,当即便觉得江归晚傻白甜演上瘾了。
凭着原书中邱陵对江归晚的迫害程度,她可不认为邱陵对江归晚的“照顾”会是什么正经?照顾。
但那与她无关,万一江归晚把邱陵留下来,就是想找机会好好报次仇,说不定她还能找到什么机会抓住江归晚的小辫子,揭开他?的真面?目。
地面?逐渐平静了下来,人?群一下变得哄闹起来,对面?的四十?余名男弟子在领路人?的带领下,一个一个进了幻境。
没人?知?道自己最后?会出现在幻境内哪个位置。
容桑右肩上的伤突然疼了起来,她左手捂住刚想动一动,对上秋瑜然望过来的目光又很快把手收了回来。
秋瑜然见她行为异常,特地走过来问:“容姑娘右手臂疼?需要?我帮你揉揉吗?”
自从那晚她说了一句“谢谢”后?,秋瑜然便像是彻底与她和解了一般,没了从前的锋芒,有时碰巧在庭院撞见,还能和她心平气和地聊上一两句。
大多聊的都是温乐游,秋瑜然会明里暗里问温乐游有没有又送什么东西?给?她,容桑自然是实话实说,说自己对温乐游并没有什么想要?高攀的想法?。
有了容桑这句话,又结合她平时对温乐游的态度,秋瑜然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
知?道自己不会对她构成威胁后?,秋瑜然对她的态度就更好了,她们的聊天?从一两句变成了□□句,有时甚至还能好好地聊上一阵。
对秋瑜然态度的转变容桑反应也?十?分平淡,称不上感激涕零,也?绝不是不屑一顾。
她不傻,秋瑜然人?傲气,脑子也?不差,若是想真心与她交好,也?不会至今仍是喊她“容姑娘”。
社会上层待惯的人?,若不是亲族,对你好大多都是有所图。
就如同此时,秋瑜然突然关心起她的肩膀,想必是有什么她能帮上忙了。
容桑挥了挥手,也?露出一个笑容:“不用劳烦秋姑娘了,我就是昨晚没睡好,有些落枕。”
秋瑜然手都抬起来了,猝不及防遭到拒绝也?并不尴尬,她释怀地笑了笑,站到了容桑旁边。
“其?实……”她低头看向?自己脚尖,似是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我有一事想求容姑娘帮忙。”
来了来了。
容桑眼底笑意多了几分,替她开口:“秋姑娘可是想让我进入幻境后?避开温道长?”
秋瑜然的话卡在喉咙里,又默默咽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了,开口便打算弥补她:“是的,方才师兄与你的叮嘱我都听见了……姑娘若是答应我——”
“好。”容桑打断她,跟着前面?的女弟子往前移动,往幻境内走去,“我本也?不想争这些东西?,秋姑娘要?去找温道长只管去便是,我正好落得清闲自在,在里面?长长见识。”
“当真?”秋瑜然笑着一把搂住了她的手臂,“那姑娘便好好去看看,若是里面?看不够,日后?还可以来我们虚空仙府逛逛,要?多少见识给?你涨多少!”
说完她又松开了手,跑到最前面?找自己的同门师姐妹兴高采烈地聊了起来。
人?走了,容桑单独进了幻境,进去后?她眼前一黑,再有光亮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辆晃晃悠悠的喜轿上。
她掀开红帘往外看了看,跟着喜轿的大约有百余人?,都着红袍,脸上洋溢出喜悦的笑容。
一行人?正沿着城郊绕着圈,容桑听了两句,外面?的人?好像说逛完这一圈就会将喜轿送去新郎官府上了。
此时跳轿有危险还会被人?追,她短暂思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在这儿?去那新郎官府上看看。
去瞧瞧这连亲都接不了的新郎官到底是何尊容。
身上不知?何时换成了喜服,喜服宽大,她右臂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她趁着没人?,掀起袖子,习惯性想调转内息止痛,又突然反应过来她现在用不了。
今日出门时她怕被人?发现受了伤,惹来麻烦,又见伤口快好了,便没带擦拭的伤药。
她放下袖子,刚想默默忍痛时,就见轿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啪嗒——”
有什么跳到了她头顶上,扭动了两下,又顺着轿沿从窗户钻了进来。
进来的东西?体?积不大,只一截半人?高的树墩,一双绿豆大的黑色眼睛笔直盯着她,两侧长出的藤蔓拍打着木地板,依旧是那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铁蝉?”容桑惊喜地喊出声,一把抓开盖头蹲了下来与它平视,“你被放回幻境了?他?们没有对你干什么吧,你怎么进来的,外面?那么多人?看着呢?”
铁蝉的树藤指了指容桑右肩,从嘴里吐出来了一个小瓷瓶,又拿两根捏着送到了她眼前。
容桑看着上面?流淌着的绿色黏滑树脂,实在是下不去手接过。
“……”她咽了咽口水,面?色跟树脂一样绿,“这是你给?我带的药?”
实话实说,有一说一,她有点嫌弃。
铁蝉发出两声蝉鸣,又将药瓶往前凑了凑,表示是的。
没有别的选择,容桑屏住呼吸,隔着喜帕接过药瓶,又上上下下擦了好几遍,才终于愿意打开药罐给?自己上药。
药上好后?,伤口的疼痛缓解了许多,她收好药瓶,和铁蝉道过谢,正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喜轿突然停止了往前,随后?一阵轻微晃动,落到了地上。
新郎官府到了。
甫一落地,铁蝉便十?分热心地将容桑丢在地上的喜帕又捡了起来,做善事还带全套的,直接帮她盖上了。
容桑哑然看它两眼闪着智慧的光芒,忍了又忍,还是狠不下心伤害它一番好意,只好自己默默捏住了鼻子。
“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这话听着咬牙切齿,她好气又好笑,掀起一角,往窗外装潢富贵的宅邸看了一眼。
外面?热闹极了,来蹭喜气的人?潮将喜轿周围堵的水泄不通,门口只站着一对中年?夫妻,并没有新郎官的身影。
再一抬头,只见黑漆漆的人?头上方挂着一幅镶了金边的门匾。
上边儿?赫然两个大字——
“江府”。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感谢在2021-04-0723:05:28~2021-04-0823:2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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