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奴的山间生活

作者:绿豆红汤

奔波了两天,终于回了山,铁牛刚过河就看到小毛驴摇着尾巴奔过来了,铁牛被它蹭的迈不开腿,“好了好了,再?不好好走路我可要踩你狗爪了啊”。

小毛驴从他双腿中挤过去,还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铁牛泄气的放下担子,挥手拍拍它那墩肥的屁股,“你?都被惯坏了,非要最先尝尝甜甜的糕,一起吃不行?嗯?还在这儿守着,说,这林子里是不是有你?的奸细,我每次回来都被你?逮住”。

说是这样说,铁牛还是把竹篮里塞的糕点拿出来,解开油纸取一块儿它最喜欢的递它狗嘴里,刚把?油纸包好抬头看它又张着大嘴盯着。

“这么快就没了?你?嚼没嚼?尝到味了没?”

铁牛再?次拿出一块,把?油纸包好塞进竹筐里了才把?手里这块儿塞它嘴里,“好了,没你的了,老子都没尝过,倒是便宜你?了,真?是惯坏了”。

挑着担子赶上在前面走的人,小毛驴也跟在他后面慢悠悠地走,他三哥走过来摸摸小毛驴的头,“驴啊,这都第几年了?次次都守这儿等嘴吃,你?说你条狗你?咋还爱吃这甜玩意儿?”

小毛驴敷衍的摇两下尾巴,继续跟着铁牛走,准确来说是跟着放糕点的竹筐走。

“可能喜欢的就是这感觉,拿银子买的香些,在家秋菊做的板栗糕什么的它也不怎么吃”,铁牛虽然次次说它被惯坏了,但在山下买糕点都会把?家里两只狗算上,它俩就喜欢坐俩小子脚下等着他们吃到嘴了再?给它俩丢一小块。

从三年前回山被小毛驴在河边迎上,铁牛见到它迎接他,高?兴的拿出糕点来讨好它后,每年铁牛下山回来小毛驴都会在这以树做桥的河边等他,给小毛驴吃甜糕也成了铁牛回山的第一件事。

从山脚下去,家里的孩子迎了上来,铁牛再?次放下担子,鼓着一口气把?两个儿子都抱起来,“重了,臭小子在家没少吃肉”,憋着的气散了他也抱不住两个儿子了,再?次挑起担子,低着头听他俩蹦哒着说他不在家时发生的事。这一次铁牛不再?加快脚步追赶人群,把?自己落在最后,听着左一声爹又一声爹,心里估摸着这次走到哪里他媳妇会抱着闺女迎上来。

在半路上迎上一路快走的媳妇,接过她怀里乱扑通的闺女,任她嘎嘎笑着探头打量自己,“傻妞,爹更黑了是不是?看你?乐呵的”。

半下午到的家,忙活着把?粮食装进缸里,又去挑水把水缸装满,看三个孩子在山洞里跑进蹿出,中间还岔着两条狗,铁牛手撑着膝盖,真?热闹,爬山下水求的就是这种热闹。

铁牛把?衣服掀起来,用衣服里面擦把脸,接着把?散落的竹筐、麻袋、压缸的石头都归拢起来,听秋菊在喊吃饭了,对里面疯闹的孩子和狗喊:“快,吃饭了,洗手去,你?们洗了喊我洗,快点”。

“来了”。

声音传出来好一会儿了,人和狗还在山洞里,铁牛进去一看,好家伙,满月和烛光想让小毛驴把小久驼出来,他仰起巴掌,“小久是你俩妹妹还是小毛驴妹妹?是谁妹妹就谁抱”。

看俩小子抬着小久往出走,铁牛摸摸小毛驴,“他们欺负你?,你?不舍得欺负回来你就跑啊,喊你?小毛驴你又不是真驴”。

小毛驴一趔身,铁牛摸它毛的手被甩开了,瞅了瞅他转头就跑了。

“……真狗啊”

晚上躺在炕上,秋菊给铁牛捏肩膀,挑一担子粮食在山里走两天,肩膀压的是紫红紫红的,满月和烛光在给铁牛踩腿,一人分得一条腿,怎么折腾都行,而小久,则是坐他爹背上,也在学着她娘给她爹按摩,只不过秋菊给铁牛肩膀上抹的是活血化瘀的药膏,而他闺女在他背上抹的是口水。

铁牛被捏的时不时吸口气,缓过那一阵了还会指挥俩儿子往哪里踩,狠踩还是轻踩,等秋菊的动作停下来了,满月和烛光也停下脚,坐炕上说不到一会儿话就没声了,铁牛和秋菊一人抱一个给送到旁边山洞去睡觉。

等两人回来,小久也躺在被窝睡着了,秋菊把?小闺女挪到炕的最里面,在铁牛发亮的眼神下慢吞吞的脱了衣服钻进被窝。

事后,秋菊起来收拾自己,也给旁边睡死的男人擦两把?,真?是个饿狼,每次回山他都累的要死还非要折腾一下,还说是把剩下的劲都用她身上了才能睡个好觉,梦都不做,能一夜睡到大天亮。

要秋菊说,这都是歪理,主要是心里长的有?馋虫。

第二天秋菊就知道了铁牛他们在山下干的事,没想到都十年了他们又去了竹溪村,贴了个冷屁股不说还偷了个媳妇回来,真?不愧是马匪的子孙,半点亏不吃。

大嫂来的时候,秋菊正在给捡回来的板栗去外面的毛刺壳,都是十来年的妯娌了,秋菊都没起身,直接让大嫂自己进去搬凳子坐。

“大嫂,可得恭喜你?啊,有?儿媳妇了”。

“哈哈,是得恭喜,我给你?说,阿丽跟你?一样,长的俊,明年我可就得抱俊孙子了”。

看得出来,大嫂是真中意这个阿丽,有?这么个心善有?趣的婆婆,阿丽也是苦尽甘来,前婆婆是个面黑心毒的,这个婆婆真?心处下来不比亲娘差。

说了一下阿丽的事,大嫂说起了正事,“秋菊啊,我带榛娘下了趟山,我觉得这孩子是个心深的,不知深浅也不知好坏,你?还是少跟她打交道为好”。

秋菊心惊,“大嫂,出什么事?为什么这么说?”

大嫂就把下山遇到的事说了一遍,她拍了拍腿,“唉,我说这吧也感觉造孽,她还一个小孩子,我却在背后说她坏话,说了我都想打嘴,不说我又担心她使坏,你?还是注意点,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她才十来岁的孩子哪能有这么多心眼”。

“不不不,大嫂你?别觉得你?是在挑拨离间或是败坏一小姑娘的名声,反正这事也就我俩知道”,然后秋菊又把?榛娘给外人说的下山理由给她大嫂说了一下,“我知道之后也有?点不舒服,但又觉得自己小心眼,听了你?这话我才知道榛娘心里的打算可多了,我该帮她的也帮了,她下山也下了,好的坏的都见过了,以后她想怎么做就看她怎么想了,反正她的事咱俩不插手了”。

“不会吧,听你这意思榛娘还会下山?她都听到山下那碎嘴子那么骂山里人了她还会想着下山嫁人?而且还有?阿丽的事,有?娘有?兄长还被死老婆子打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她都亲眼见到了,还会瞎了眼不嫁山里的人?”

秋菊好笑,大嫂张嘴闭嘴不让她管榛娘了,等自己说不管了之后,她反而更激动了,“大嫂,你?想的可真多,看你?这反应可不是想真不管的样子,这些日子想了不少吧”。

大嫂讪笑两声,“我这不是怕我们真不管了她做出什么傻事来,我可要琢磨清楚,这不就想深了”。

“别多想,她不是蠢人,该怎么做那是她该琢磨的,她那性子也不是咱们能左右的,离她嫁人还有?好些年呢,能改变的事太多了,就像她这次把攒的银子买布了,那个时候穿身漂亮的衣服比攒钱买户籍重要,说明她下山的想法已经动摇了,等她长成大姑娘了想法也就不偏执了”。

“你?说的对,今年能买布,明年就能买钗,我们山里这么自由,哪是山下能比的”,大嫂先是自豪的说出这翻话,之后还有?丧气的问:“秋菊,你?说山下人怎么满嘴喷粪,又脏又恶毒,我看男人们下山也没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啊,就是衣服头发被露水打湿沾的都是灰,身上出了汗难闻一点罢了”。

秋菊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接着继续剥毛刺壳,“这只是一点,山下的人崇尚礼法,觉得山里人代表的就是野蛮,刮掉的胡子、剪短的头发、撸起的袖子,我们跟他们不同?,他们就把?我们看做异类,会下意识的排斥”。

大嫂说这个她懂,就像人看不惯带毛的畜牲一样。

“第二,山下人幸幸苦苦一年到头都不能敞开吃肉,而我们顿顿吃肉,还能拿肉去换他们珍贵的粮食,他们心里酸不酸?肯定是不服气啊,那只能在心底里给自己打气,想象着山里有?诸多不顺,时间久了,他们想象的也就被当成真?的了”。

“那我们想象的山下的好日子也是假的了”,大嫂嘟囔着说山下的好东西多,好日子是真的,但村民吃不起肉也是真的。

“还有?一点,这是最关键的,就是税,山下人种地收粮了之后要纳税,收获的三四成粮食是要交给官府的,他们交税,朝廷给他们安定的生活环境,而我们呢,山里的鸡兔野猪,逮着了都是自己的,还拿着这肉下山换粮,我们也生活在这片土地,却不受打扰不交税,那人家肯定看不过眼,又拿我们没办法,只能在心里咒骂了”。

大嫂不再?说话,也帮秋菊继续剥板栗上的毛刺壳聊其他话题,板栗剥完后,她叹口气,“我还是恶心她们,虽然是我们占便宜了,但我们在山里也没招谁惹谁,下山卖肉也没偷没抢,她们过的不好也不是我们造成的,她们想顿顿吃肉也可以上山住,但她们又舍不得,她们见惯了山下的人来人往的集市,我们也守在这蛇毒虫多的山里拼命,我们没交税但我们也没种地,还是那群碎嘴婆子嘴里吃屎了”。

秋菊也愣了,好像说的也有?道理,这颠三倒四的话也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么晚才更,过了今晚,之后的都是悠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