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家收饭桶吗?

作者:折琼枝

“这···我···”苏况平常口舌凌厉,现在却哑口无言,张张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脸颊发烫,耳朵和脖子都烧了起来,尤其是心脏像是被热水浇灌,滋滋的冒着热气。

但是他却掩饰着满心欢喜,“你···我以为你咬我。”

白鸥抽鼻子,解释:“我没咬,我在亲你。”

“嗯,现在知道了。”苏况努力压制自己翘起来的唇角,试图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开心。

白鸥听他说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什么事都没了,明明刚刚哭那么大声音,一时不知道怎么收场,只能干巴巴的说:“你凶我。”

“好了,不凶你了。”

“我亲你的时候,你不能凶我。”

“嗯,知道了。”

白鸥觉得差不多了,想了一会,“你亲我,我也不会凶你。”

苏况额头冒汗,“你怎么天天亲来亲去的,跟谁学的。”

白鸥想了会想不出来,注意力就到了其他上面,也不哭丧着脸,坐在沙发上玩。

苏况被他搞得心扑通直跳,他不是白鸥,简简单单亲一下就是表示喜欢,表示两个人关系好,他带着不可说的意欲,良心过不去。

那不仅是一个亲吻。

苏况摸着自己的心脏,要是真的以后要做点什么,可怎么办?

总不能真的把人哄哄,随便玩吧?

苏况甩甩脑袋,见白鸥脱了拖鞋,怒道:“拖鞋!我说多少遍了,穿拖鞋!”

白鸥闻言,嘟嘟囔囔几句以后,穿上了鞋子。

“你嘟囔什么呢?”

“我没嘟囔。”

——

中午吃过饭以后,苏况他们就出发回去了,白鸥因为吃多了,躺在后面睡觉,苏况又和纪辅坐在前面。

因为是除夕,纪辅没办法,要回去吃饭,便在市里就和苏况他们分开。

苏况开车带着白鸥到家,已经快五点了。

他早就放了徐阿姨的春节假,现在家里黑咕隆咚的只有他们俩个。

苏况把车停好,捏住白鸥的脸,“起来,到家了。”

白鸥呜咽了下,随即缓缓睁开眼,问:“到哪里了?”

“到家了。”

白鸥歪头想了一会,想起来是到苏况家了,拍拍手高兴的说:“到家了。”

苏况沉默了会,“下来吧。”

白鸥爬出来,把自己的衣服拿上,转身就要进门,可是走着走着看见苏况还没来,便停下来转身等着苏况。

而苏况还是站在车边上,背对着他,一动也不动。

白鸥喊了声:“哥哥!”

苏况缓缓转过身,“干什么?”

白鸥好奇的走上去,想看清苏况脸上什么表情,干嘛傻傻的站在那里不动。

可是看了好一会,也没看出来,只有苏况眼里还剩些笑意,不知道是为什么笑。

“回去吧。”苏况翘唇,拉着白鸥的手,说:“回家。”

放下行李,苏况拉着白鸥去洗了手,换了舒服的家居服。

刚准备休息一会,白鸥拉拉苏况袖子,摸着肚子说:“哥哥,饿。”

苏况无语,“你的胃是无底洞吗?中午吃了两碗饭还吃了蛋糕,一下午都在睡觉,怎么就饿了?”

白鸥愤愤,“那就是饿啊!怎么办啊?”

苏况叹口气,“行,做饭给你吃。”

白鸥好奇,“你会做饭?”

“没有我不会的,你不是吃过我下的饺子吗?”苏况说。

白鸥指着触犯,“那你快去吧。”

“······”

苏况认命的捋起袖子去厨房找食材,本来是打算随便吃点就睡觉的,可是现在白鸥这样子,恐怕不是一点饺子能打发的,再说又是除夕夜,恐怕要做点硬菜。

冰箱里的食材很多,都是徐阿姨之前采办的,苏况翻了翻,找出西红柿和鸡蛋,然后又拿了牛肉出来,准备烤点牛排什么的,再做点饭,就差不多了。

白鸥晃进来,看他一直忙,问:“哥哥,你要做什么啊?”

他巴巴的看着,眼神飘忽不定,苏况一眼就看出来他有话想说。

“你想吃什么?”

白鸥一喜,“我想吃鸡腿!”

苏况看冰箱,哪里有什么鸡腿,只有一袋冷冻的鸡翅,便说:“鸡翅行不行?”、

白鸥瘪着嘴,“那又不是鸡腿。”

苏况准备把鸡翅拿出来冷冻,“你就非要吃鸡腿不行吗?不都是鸡肉吗?”

“不要吃鸡翅。”白鸥斩钉截铁的说道。

苏况的动作顿住,回头看着白鸥,试图感化他。

没想到白鸥说:“哥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苏况没辙,对着白鸥就心软的不行,尤其是一看他眼睛,不论白鸥说什么,他都答应,就忍不住的。

“行,回来的时候我看见外面超市开着门,你在家里等会,我去买点鸡腿。”苏况知道那家超市是有熟食卖的,直接买两个鸡腿给白鸥也方便,顺便买点其他熟食。

苏况放下袖子,拿着外套,正要换鞋。

白鸥却拉住他:“你去哪?”

“去买鸡腿啊。”

白鸥愣了,“鸡腿在外面吗?”

“对啊。”

白鸥思考了一会以后,非常严肃的说:“那你不要去了,我不吃了。”

苏况:“······你到底要怎么搞?”

“不吃了。”白鸥摇头,郑重其事的说。

苏况看着他,问:“真的不吃了?”

“真的!”白鸥说道,可脸上很纠结,攥着苏况袖子的手也扭来扭去。

苏况握住他的手,“没事,我马上回来。”

“别出去!哥哥别走!”白鸥见他还是要出门,吓得声音都变了。

“到底怎么了?”苏况不换鞋了,转过身看他。

“你走了,我怕,我一个人,你也一个人,要是你找不到我了怎么办?”

苏况一愣,“你是怕一个人在家?”

对了,一直以来都是徐阿姨陪着白鸥在家的,他从来没有一个人过,他害怕一个人。

苏况动容,“好,不去了。”

白鸥放心了,拉着苏况回客厅,一边走一边说:“你不能不见了,不要出去。”

“嗯,知道了。”

白鸥回头:“千万不要出去。”

苏况心想,他就那么怕一个人吗?那以前天天晚上一个人睡也没点事,怎么现在就和受惊的小鸡一样,非要窝在母鸡怀里一样?

真是的,人越惯越娇气。

苏况后悔,都是自己惯得。

不过不出去,苏况就随便弄了点饭菜,白鸥也没说什么,还是吃得香,吃了一碗饭以后,就看着苏况的脸,偷摸摸的伸手去舀汤里的肉。

苏况觉得他简直太可爱了,在自己眼皮下面偷偷多吃,还盯着自己怕自己看见。

哪有这么可爱的笨蛋?

苏况咳嗽一声,白鸥的手快速收回去,说:“我吃好了,我要去看电视了。”

白鸥这两天一直在看一个连续剧,苏况瞅过两眼,好想是个傻子走丢了,家里人一直在找,找了三十多集了还在找。

苏况收拾好桌子,走过去坐在白鸥身边陪着他。

白鸥忽然抱住苏况胳膊,“哥哥,哥哥,你不能出去!”

“我不出去!”苏况额头冒青筋。

白鸥放心了,往苏况怀里凑了凑,没一会又抬头说:“不能出去哦!”

苏况不耐烦的点头。

电视里忽然一声:“我的儿啊!”

苏况抬眼,正好看见了大团圆结局的画面,一家人抱头痛哭,他嗤笑一声,准备拿出手机看下。

忽然,脑子一激灵。

白鸥不让自己出去,是怕自己也像这个傻子走丢了吧?

不对!他怎么可能走丢!

他不是傻子!

白鸥自己才傻啊!

“白鸥!”苏况侧头,“你告诉我,你不让我出去,是不是怕我走丢了?”

白鸥郑重的点点头,指着电视,“对,走丢了,就像他一样,回不来了。”

苏况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又不是你!”

“我也不会走丢啊,我就一直在家。”

苏况:“反正我不会走丢的,我一直都会回家。”

白鸥又抱紧了一点,低声嘀咕:“我记住了,我知道了。”

大概是说给自己听的。

过了会,白鸥抬头说:“哥哥,我们今天要贴春联,你没有贴。”

苏况没这么多规矩,这么多年他一个人都习惯了,就骗白鸥说:“没事,不贴福气更多。”

“不,爸爸说,过年要贴春联,贴了就会顺顺利利,明年能吃更多饭。”

“你爸?”苏况垂眼观察着白鸥的脸色,想要看看他对过世的父亲还会不会难过。

白鸥虽然在说过年的事,但提到爸爸的时候,眼里明显多了点其他的情绪,他藏得很好,应该是不想让苏况发现。

“白鸥,你爸爸···对你很好吗?”

“很,爸爸很好,爸爸可喜欢我了,给我吃好多东西,带我玩,给我送了好多小玩具,给我讲故事···”白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苏况想想,白鸥父亲在白鸥出事以后,很快就得病,躺在病床上了,印象里好像都没到过年就去了,白鸥哪里听得贴春联的事。

还是出事以前说的,他记住了

苏况沉默着,白鸥也沉默着。

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重,白鸥甚至红了眼睛,明显是在想他爸爸。

苏况实在想白鸥的脑袋,他还记得以前的事,可是他报年纪的时候,只说自己是19岁,明显没把这几年加上去。

为什么?

苏况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又起来沈延说的那句话。

怎么就断定白鸥真的傻了,永远治不好?

因为其他人都这样说吗?

一瞬间,苏况害怕起来,那种黑暗的寒冷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他赶紧抱住白鸥。

白鸥也回抱住他,说:“我爸爸···没了,死掉了,哥哥,你也会死吗?”

苏况看着白鸥的眼角湿润,好像要流泪,苏况实在是很心疼,可是他从来不太会安慰人,也不会说假话空话。

他只会说:“白鸥,我会老,会死,你也会老,也会死,没有人不会死。”

“但是···我会保证,在你这一生,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开你,不让你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