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泽和蓝幽灵协作多年,要说默契,绝对是有的。

然而正是因为彼此都足够熟悉,蓝幽灵的星盗们才知道苏雨泽不是什么好东西,用到他时也就算了,用不到他时自然不会给他多少好脸色。

苏雨泽对此心知肚明,但他没有生?气。

以他的眼力,他在求助蓝幽灵之前,当然能判断出接下来他将面对怎么样的处境。

但他不在乎。

不仅仅是因为不离开首都星他有可能性命不保,还是因为他家殿下的大业不能被他连累。

为了殿下能够获得想要的成?果,他就算这?段时间过得辛苦一点又能如何?

蓝幽灵的首领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常年践踏真心的你,居然有一颗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改变的忠心。”

苏雨泽知道星盗不敢动他,淡淡地回答说:“约瑟夫,你不是华夏后裔。帝国原本就是华夏演变而来,而华夏有句老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被称作约瑟夫的星盗头子好奇地问:“什么老话。”

苏雨泽一笑?,带着数不尽的温柔:“士为知己者?死。”

约瑟夫愣了愣,他皱着眉思考了一会,能从明面上理?解这话,但是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就有些不懂了。

他说:“你们这些华夏人想法一直很奇怪,我是不能明白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不过苏雨泽做什么都对他们没有影响。

他笑?吟吟地说:“说起来,你从出生起一直过的都是贵公子才过的日子,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吃过苦吧?我们蓝幽灵让你的养父母打击得太狠了,你亲生父母又光吃饭不干活,我们日子也很?难过的。”

约瑟夫嘴上这?么说,实际当然不是这样。可他对苏雨泽感观不好,绝对不可能给苏雨泽更多优待,能让苏雨泽吃饱肚子已经算是仁慈。

好几天没洗澡的苏雨泽听出他言下之意,脸色青了一瞬,但一想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只能笑着忍了。

约瑟夫看他敢怒不敢言,心气一下顺了不少,哈哈大笑着离开了。

是,他现在是不能伤害苏雨泽,可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想要磋磨一下苏雨泽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正苏雨泽除了他也没人能依靠,根本不敢反抗。

他的副手眼看他情绪高昂起来,不由提醒他:“约瑟夫,你别忘了,他身后还有一位帝国殿下,你要是做得太过分,对方可不一定会放过我们。”

约瑟夫笑容一顿,眼神冷了下去:“我知道,所以我不会伤他。你要清楚,苏雨泽全心全意帮助的那位殿下,可没把他当做什么了不起的人物,随时都能抛弃。”

他的副手挑挑眉,没有说话。

约瑟夫语气中多了一点嘲讽:“华夏有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风水轮流转?你看苏雨泽这?个狗东西,当年把其他人真心扔在地上践踏,到了今天,就换成别人把他的真心扔在地上践踏了。”

他的副手说:“话是这样没错,但他大概还在幻想着他的殿下来救他。”

约瑟夫哈了一声:“他的殿下?那可不是他的殿下。谁知道那位殿下心上人是谁呢?”

他的副手耸耸肩说:“反正不会是他就对了。”

约瑟夫闻言再次大笑?起来,两人脚步不停,说笑着从房间附近走开,让坐在房间里的苏雨泽听得满脸铁青。

他知道,约瑟夫和副手一句假话都没说,但正是这样,才让他难受不已。

虽然他不像约瑟夫说的那样对殿下付出了一切,但殿下对他来说一直都不一样。

他不求殿下能够把他放在同等位置,可至少,也别把他当做一个随时都能抛弃的棋子。

他不想做弃子。

眼中闪过失望,苏雨泽打量着自己阴暗潮湿的房间,目光从满布霉斑和污迹的墙壁上划过,落在房间中唯一一扇小气窗上,盯着从窗子里洒落的阳光,渐渐出了神。

在今天之前,他什么时候住过这?样破败的房间?

哪怕不漏风不漏雨,那股难闻的霉味和洗手?间反上来的臭气萦绕在他鼻尖,照样让他恶心得想吐。

几乎不受控制,他心中忽然生出一点后悔的情绪。

他记得,在苏宴羽脱离他父母之前,住的就是家里最小的、用杂物间改造的房间,就算墙壁上有一扇小窗户,条件依旧糟糕得可以。

那时他心里还笑?话苏宴羽,野种也就只配住这样的屋子,今天轮到他住差不多的房间,他才感觉到难受。

原来简简单单的生?活条件也能这么摧残人?

怀着不可置信,苏雨泽很?快发现,他的好日子还不止这些。

蓝幽灵给他送来的饭菜分量是足够大,每餐也准时,但是,味道以及新鲜程度就无法保证了。

起码他觉得自己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

约瑟夫面对他隐晦的质问,笑?得阳光灿烂:“瞧你这?话说的,我哪里苛待你啦?起码你还能吃饱不是吗?哦,对了,我忘记了,你和苏宴羽关系并不好,不知道他平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该知道的,他小时候就没吃过几顿饱饭,要不然以他的基因,怎么都不该是现在这么纤细的身材。”

换句话说,营养不良严重拖累了原主的发育。

苏雨泽脸色难看无比,他实在不明白,约瑟夫为什么要一再提起苏宴羽。

明明约瑟夫也很?讨厌苏宴羽的,不是吗?

约瑟夫挑眉说:“是啊,我讨厌他。”

但他同样讨厌苏雨泽。

能用苏宴羽的痛苦让苏雨泽不快,何乐而不为呢?

笑?眯眯地从苏雨泽房间里离开,约瑟夫觉得自己还是太善良了,都没有对苏雨泽进行太过严苛的打击。

“这?样不好,我要找补回来。”

嘴上这?么说着,约瑟夫前往苏父苏母所在的地方,高高兴兴打断了两人的肋骨。

苏父苏母疼得几近麻木,反应一点都不让约瑟夫高兴,直到约瑟夫说明苏雨泽也来到了蓝幽灵,他们两个才像疯了一样磕头祈求约瑟夫放过苏雨泽。

约瑟夫见状,眼珠一转,有了新的主意。

他故意让苏雨泽发现了苏父苏母的惨状,想让苏雨泽心里难受,却没想到苏雨泽一向看不起苏父苏母,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过得怎么样。甚至,由于他一直嫌弃苏父苏母粗鄙,两个人受苦受难,他还觉得是应该。

“他们总说爱我,但是……”苏雨泽摇摇头,将那句多可笑咽进肚子,只说,“我不爱他们,我没有这?样愚蠢又只会拖后腿的父母。”

约瑟夫惊道:“可他们保住了你的命。”

苏雨泽不屑地说:“他们也就聪明了这?一次。愚蠢的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愚蠢的,哪怕他们误打误撞成?功一次,也不能掩盖他们无用的本质。”

不能给他助力,这?样的父母就算再爱他,要来有什么用?

约瑟夫对此叹为观止,转头就让苏父苏母看到了真相。

在亲耳听到苏雨泽评价的那一刻,苏父苏母血都凉了。

如果不评价他们的对错,单独说他们对苏雨泽的爱,那真的是没人能比得上他们。

为了苏雨泽,他们做了所有能做的,然而他们的付出并没有得到多大回报,反而让苏雨泽对他们的小家子气更加厌烦。

亲生孩子这?样对他们,他们心里怎么能不难受?

齿冷、难过、后悔,无数负.面.情绪就像毒蛇一样缠绕着他们,让他们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两个甚至生出“如果苏宴羽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就好了”的念头,很?快又被压了下去,房间里只剩苏母低低的啜泣声。

苏父出了很?久的神,最终叹了口气,说:“算了,是我们没用。”

苏母没有出声,看向苏父的眼神有些怨怼。

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没有本事,他们又哪里需要离开自己的孩子?

明明苏雨泽有机会在他们身边快乐长大,都是因为丈夫不顶用,才会让孩子怨他们的!

苏父万万没想到妻子居然有这?种想法,错愕地看了苏母半晌,勃然大怒。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对他还不够好?!要不是为了保护他,老子用得着养一个龟儿子十几年?!”

苏母不敢和苏父顶嘴,但眼中神色明明白白就是在说:对,就是因为你没本事,儿子才不肯认你。

苏父怎么可能戴上这?个没用的帽子,不顾受伤的肋骨,一巴掌掴在苏母脸上,将苏母生?生?打得滚出去,一下撞在墙上,断裂的肋骨瞬间戳进内脏。

疼痛、对死亡的恐慌瞬间降临,苏母开始发疯一样的哀嚎,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冲破房间,一声声传进苏雨泽耳中。

心中一跳一跳的,苏雨泽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害怕。

他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头颅,闭上眼睛陷入黑暗,好像这样就听不到那些悲呼。

但是在心底,那些被他害死的人仿佛已经化成?梦魇,让本来一点都不在乎的苏雨泽突然开始恐惧。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日日夜夜都无法安眠。

贺煊通过严沛家安排在附近的眼线得知大致情况,在屋里沉默了快一个小时,才分别将消息告知父皇和苏宴羽。

苏宴羽挑挑眉,说:“是他背后那个殿下动手了?”

贺煊温柔地看着苏宴羽,说:“你直接叫贺萧的名字也可以。”

苏宴羽懒洋洋地说:“不叫。他是什么人,我凭什么要叫他的名字?太给他面子了。”

贺煊有点奇怪:“叫殿下不是更给他面子?”

苏宴羽似笑非笑?地说:“你信不信,我当着他的面叫他殿下,他不会觉得自己有面子,反而会觉得我在嘲讽他?”

贺煊当然信。

他宠溺地看着苏宴羽,眼中明明白白写着“你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很?有种昏君的风范。

苏宴羽当然不可能让贺煊变成?昏君。

他心里清楚贺煊他们如今按兵不动是为了引蛇出洞,想了想,干脆提议贺煊明面上吸引贺萧的目光,背地里把事情交给情报部和军部去做。

“叛国罪,很?重的吧?”苏宴羽问。

贺煊心领神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只是个没拿到继承人名额的皇子,哪怕手?里握有证据,也不该掺和进叛国这么大的事情。

贺萧和星盗勾结,这?种事情还是让真正有着行政权的人去处理?比较好。

见贺煊确实明白,苏宴羽满意一笑?,手?指抚了抚大尾巴,语气更加懒洋洋:“明天就是半决赛,你要是没事就过来看看,最好能让贺萧他们一起。”

贺萧是精神系异能者们的核心,只要能牵制住贺萧,其他人行动就方便得多。

贺煊说:“我不能确定他会不会来,只能尽力。”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苏宴羽的尾巴上,手?有点蠢蠢欲动。

苏宴羽哼笑一声,将尾巴甩回去,嘴上说了句“明天见”,就把贺煊撂下,回到队员们身边去训练了。

贺煊盯着苏宴羽的背影半晌,觉得苏宴羽这?两天对他态度随便多了,心中一跳,竟有那么点雀跃。

为了确定自己不是生出了错觉,他专门回了一趟皇宫,询问自己的父皇和宫廷女官。

他父皇哈哈大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要多努力一点,早点把伴侣带回来。”

宫廷女官没有皇帝陛下那么乐观,她总觉得贺煊平时想得太多,人家男孩子恐怕只是受异能影响才会这?样。但贺煊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眼见贺煊这?么高兴,她不忍心打击贺煊,只能含糊地鼓励贺煊继续加油。

贺煊振奋不已,很?快做出决定——

他要想办法让苏宴羽继续和他出去同居,先抓住苏宴羽的胃!

反正他会做饭,苏宴羽不会,多好的机会,何乐不为?

苏宴羽真的想不到贺煊的梦想和大厨有那么点微妙的相似,等回到宿舍,耳朵尾巴彻底消失,想起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忍不住捂了捂脸。

他都说了什么啊。

算了,反正对贺煊也有好感,这?种事情就不要深究了。

悄摸叹了口气,苏宴羽第二天一早出发去比赛时,面对室友们,依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镇定模样。

他的三个同学给他打气:“我们家老三就是厉害,校二队能进半决赛已经创造了历史,老三,加油!”

贺煊不好意思地看着他,低声说:“如果你今天赢了,之后能抽出时间,再帮我们勾引一下那些人吗?”

苏宴羽哪知道他真正打着什么主意,还以为事情有什么变化,郑重地答应了。

等到上了赛场,他打眼一扫,发现不只是贺韬、贺萧,还有几名和贺煊长相稍有相似的少年少女也在观众席,心中一凛,更是猜测丛生?。

担忧事态有变,苏宴羽在战场上稍微有点走神,一不小心,就把战术制定地异常凶猛。

他敢发誓,在真正上赛场之前,他没想着要针对哪一个对手?,可动了手?后,他却是带着队友把敌方稍微弱一点的几个人针对得半死不活。

蹲草、埋伏、几人硬抓,对手全程就没有半点还手?之力,战斗到了一半,就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在战场上直接哭了出来。

苏宴羽被对方的眼泪拉回神,心里稍微有点尴尬,但战场上哪有父子,都到了这?种程度,当然是要赢才行。于是他做出赛后和对方道歉的决定,在赛场上继续针对对方,三下五除二打开一个突破口,将校二队送上了优胜席。

三位点评不约而同送上祝福,然后对着苏宴羽的对手队伍大皱眉头。

“其实苏宴羽的针对是非常常规的,和之前有支队伍不一样。他没有恶意打击对手?,只是常规战术安排,之前也有队伍受到这种针对,但反应没有这?么剧烈。”赏金猎人的话稍微有点颠三倒四,但意思非常清晰,很?快就引起观众的共鸣。

“不就是埋伏战吗?哪个和帝大校二队打过的队伍没遇到过?”

“不知道他哭什么,一共就被针对了四次,其他小队有的被针对的次数更多好吧?我记得好像有个叫……苏雨泽的,就被针对了十多次。”

“对啊,要是大家都这样,那还上不上战场了?星虫才不会管你压力大不大,肯定是选择最弱的做突破口啊。”

“没什么好哭的。这?次被打得太惨,下次争取打回来就是了。”

“没事没事,你们要想想,苏宴羽可是顶级异能者,输给他不冤,不用哭。”

苏宴羽心里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下了赛场和对方道了个歉,很?快收到对方泪光盈盈、含羞带怯的谅解。

苏宴羽:???

对方见苏宴羽满脑袋问号,小声说:“苏同学,你真的好厉害,我能请你吃个饭表达一下我的崇拜吗?”

苏宴羽被对方这骚操作惊住,半天都没回过神来,还是贺煊黑着脸拒绝了对方。

他说:“不好意思,苏宴羽没空,他有约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强调说:“和我。”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来了成都,每天都在生死时速……

都是成都饭太好吃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