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转身得决绝,但当他离开主阁,青山落在了他的身后时,他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毕竟是喜欢了快七年的人啊,回想着当初不管不顾,即使对方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也愿意一头溺死在对宋远的喜欢中。

但有些人,有些事,迟了便不再需要了。

看了看镜子中自己微红的眼,裴天决定给自己的演技一个满分。

随后他收了演技,反身问系统:“我在这个位面只剩下一年了吗?”

系统:“宋远的好感度快满了,你随时都可以走,但一年到期后就会自动走。”

裴天:“行,那走之前大干一场。”

系统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裴天笑:“放心,我很敬职敬业不会引起小世界波动的,只是想走得惊心动魄一些。”

“哦对了,帮我关注一下苏泽何,他身上的伤好像有些奇怪。”

系统心惊胆战。

这段时间苏泽何的旧伤又复发了,听起来有些严重的样子,但宋远大约是受了什么打击,他一洗平日里的形象,对苏泽何的事也没有关注,反而每天坚持不懈地来找裴天。

……

就像裴天以前找他那样。

枣泥糖蒸玫瑰卷,玫瑰饼,桂花糕……在裴天走之前,宋远变着花样的送一些东西来,但大概知道对方不想见到自己,他总是挑着裴天不在的时间来,送完东西便走了。

唐行御问裴天用不用把东西都扔了,裴天看了一眼,半阖着眼轻声道:“就这样放着吧,不用管。”

自从望月崖之后,好像一切如常,裴天对着裴家的人还是一副乐观开心的样子,说自己已经走了出来,但裴邃还是敏锐地发现裴天身上的变化。

裴天现在喜欢一个人坐着静静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

但有一次裴天偶然间发现了宋远的身影,对方站在很远的位置看着自己,裴天坐了一天,对方好像也就这样静静站了一天。

发现对方后,裴天微微皱了眉便转过了头去。

宋远不想打扰到裴天,但又忍不住去看对方,他习惯了远远地站在裴天看不到的地方,即使是不能上前和裴天交流,宋远却意外感觉到了内心的恬静。

但等裴天再次回头时,宋远已经走了。

从那以后,裴天就再也见到过宋远,或许说宋远就再也没有让裴天发现过自己。

……

裴邃看着裴天叹气:“哎,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我不拦你了。”

裴天却摇了摇头:“小叔我一切都好。”

后来,裴天做了一个梦,他在梦里看到了宋远,对方一身白衣站在不远的地方朝自己伸了手,裴天下意识伸出了手,但反应过来后便又立即收了回去,梦便散了。

窗外月亮还悬挂在天空,裴天这才恍惚地意识到,自从那日“偶遇”之后,二人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直到系统说:“你之前叫我关注苏泽何,我关注了。”

“他的伤是从一个秘境中带出来的,在望月崖事件之前,是因为遇险时使用秘术导致,体内水元素暴动,现在和你的经脉情况一样,只不过水系一般较为温和,他并没有生命之忧,但要是想要修炼就难了——”

“因为是内伤再加上秘术的原因,其它人无法察觉,苏泽何也没有告诉别人,他硬撑了一段时间,但情况越来越不妙,现在他躺在床上已经很久了。”

裴天听后一愣,居然和自己预料一样。

***

裴天去找了苏泽何。

灵根出问题很少见,如果不是当事人自己说了出来,那么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裴天敏锐地发现了苏泽何的变化,他之前只是略有猜测但不能肯定,现在系统肯定了他的猜测。

等去到苏泽何的住所时,虽然系统之前提醒过他,但他没想到苏泽何已经病得那么严重了。

对方静静躺在床上,手边放着自己的佩剑,裴天进来前已经敲了好一会的门,过了很久,里面才传来了一声“请进”。

但即使裴天进来后,苏泽何也仿佛没有察觉到有这个人,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剑上,手将剑拿起又踌躇放下。

想到这,裴天轻咳一声,这才引起了苏泽何的注意。

“我听说你之前在秘境中出了事?”

苏泽何轻轻“嗯”了一声:“外伤快好了,那晚在望月崖时也没有受什么大伤。”

“本来想去感谢你那天救了我们,但是最近出了点事,所以只好又推迟了”,说到这,苏泽何浅浅地笑了笑,但笑容中带着虚弱和歉意,“谢谢你,改天我一定登门道谢。”

裴天直接问道:“是因为内伤发作了吗?”

听到这,苏泽何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紧握起了手中的剑警惕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苏泽何没有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使用秘术后经脉里的灵气就开始便得不对劲,肆虐地游走在身体里。

原本苏泽何以为是小事,但等他反应过来后他已经无法使用剑了,身体里只剩下了钻心的疼痛。

真是可笑,方修阁最被看好的用剑奇才如今连剑也拿不了,苏泽何无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苏泽何眼眶微红:“所以你是想来嘲笑我吗?”

裴天摇头:“不是。”

听到裴天的回答,握紧的拳一滞,最后缓缓松开了。

大约是裴天眼神十分平静,带着一股纯粹的味道,苏泽何信了他的话:“如果不是那就请回吧,我现在也不需要同情,只想好好地静一静。”

裴天一动不动,他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他开口道:“我有办法帮治好你。”

苏泽何顿时瞳孔一缩。

裴天:“用翡玉。”

……

裴天将之前裴邃教给他的方法同苏泽何说了一遍,将翡玉交给了苏泽何。

苏泽何眼睛一亮,但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不能收。”

“无功不受禄。”

裴天低下了头,过了很久,终于小声道:“是为了宋远。”

方修阁众人都知道苏泽何是宋远眼中最独特的那个,高高在上不惹尘埃的大师兄为了苏泽何沾了无数人间烟火,如果苏泽何出了什么事——

宋远会难过的。

相比起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宋远现在只是不习惯自己消失了,只要再过这么一段时间,一小段就好了,宋远就会习惯了。

七年追寻着对方的光而走,跟在影子身后,这么长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道理都懂,我已经劝过了自己无数遍了,裴天任由酸楚在心中蔓延——

但没有用。

裴邃曾说过,还有其它办法可以救自己的火毒。

裴天闭上了眼,他心想:为了宋远最后一次,就任性这么最后一次。

苏泽何还要说些什么,但裴天留下玉佩后便走了,他的背影越来越淡,最后凝缩成一个黑点,逐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