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配好后,在桌边的小篮子里领取一份长云派地图、新弟子课程表,和一瓶辟谷丹,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领他们来的师兄靠在门口,嘱咐道:“辟谷丹是一个月的量,省着点用,以后就得自己靠学分和功绩来换取。”
凡世间的食物杂质多,容易堵塞灵脉,初进门派时房间内准备的糕点不会再有,他们只能通过修炼或服用辟谷丹来维持体能。
一想到以后没了香喷喷的饭菜,身为杂灵根还找不到师父,有位年纪偏小的弟子竟忍不住掉下泪来,低声啜泣。
前方登记的师兄头也不抬,将袖袍一挥,声音戛然而止。
他淡声道:“不得喧哗。”
此后没人再敢出声,祈九领了东□□自离开。
路上他将地图仔细看过一遍,已牢记下每条路线和地点,课程表上除了他们这一批新弟子的基础课,还有平时各类修习分支的固定上课时间,如剑术、炼丹炼器、阵法等等。
在祈九的理解下,基础课是主修,其余等于选修。
选修的方向根据灵根种类来,祈九刚才遮住了身份牌,只留下金木水三种,被分去药田,大约是学习种养灵植与药理方面。
别的选修课,只要时间充裕精力足够也能修习,至于学不学得会,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这样的课程安排与规则十分自由灵活,祈九很满意,他回到住所放好辟谷丹,打算出去熟悉熟悉地方。
临走前,他悄悄来到庭院后方,用一些湿润的泥土盖住身份牌上的红色与黄色。
这几日祈九已经明白,他在这里是不受重视的杂灵根,又是杂灵根中的“异类”。
谨慎起见,他决定先想办法藏一藏,门派中三灵根遍地都是,祈九认为没有人会注意一个普通的新弟子。
等泥土干燥后,远远看着看不出什么异常,祈九才戴上牌子出门。
长云派地域辽阔,弟子众多,路上不时有看向祈九这个陌生面孔的。
祈九不着痕迹地护住身份牌,目不斜视。
闲逛了足足小半日,都没能走遍整个长云派,祈九中途停下来,坐在路边看不远处的一群弟子练剑。
他们应当也是刚入门不久,手里拿着树枝充当佩剑,整整齐齐跟随授课的师叔练习。
祈九默默看了一会儿,想起原著中的主角,也是位剑修。
可主角现在在哪里?
那本只写了一半的原著,祈九看过好几遍了,每一个字都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要让主角走到结局他才算完成任务……
祈九突然站起来,拦住一位路过的弟子,向他打听:“请问师兄,您认识一个叫萧渡的剑修吗?”
那位弟子看出祈九是新来的,想说他应该叫自己师叔才对……但祈九面相乖巧,又有礼貌,他便不计较了,思索道:“萧渡?我正是碧霄峰的,从未听说过此人,你再去别峰问问?”
没有?祈九眼露茫然,先谢过那位弟子。
自己的判断不会有错,这就是书中的世界,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萧渡目前还未进入长云派。
想通之后,祈九将此事暂时放下。
他觉得认真学习修仙,才是自己当下的首要任务。
时辰已不早了,明天就要正式开始上课,祈九转身准备回去。
没走几步,他似有所感地抬头。
上面是一座山坡,沿小路往上至半山腰,一个少年坐在木质的轮椅上,目光注视着下方。
修习仙术可治百病,在这长云派中,竟还有身体残疾的人?祈九非常好奇,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少年离得远,面容模糊不清,看身型年纪不大,估计十六七岁左右。
或许因为祈九的目光太专注,少年微微侧目,随后转动轮椅离开,消失在祈九的视线中。
广场内练剑的弟子也已经散去,祈九扭头离开。
—
新弟子的第一堂课将在辰时开始,祈九提前半小时准时睁开眼。
那瓶辟谷丹,他拿出来吃了一个,感觉到一阵暖流从喉间散开。
但祈九的身体材质构造和普通人有着本质的区别,这类丹药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实际的作用。
他将药瓶收好后出门,按照脑海中的路线去章华峰的学堂。
到了学堂,祈九推门进去,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人,还不到座位的三分之一。
他找了个空位坐下,身后有人拍他的肩膀:“嘿,是你啊。”
祈九转过身,看见一张略带熟悉的脸,是和他同乘飞舟进来的燕洲。
两人曾搭过话,又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乡,燕洲很是兴奋,换了位子坐在祈九旁边。
祈九也记得燕洲,他是火土双灵根,昨天没有参与分配。
燕洲低头看祈九的牌子:“你找到师父了吗?”
祈九摇头。
燕洲不意外,谁都想收个厉害的弟子入门下,只有等天赋高的被挑完了,才轮得到剩下的。
不过他丝毫没有轻视祈九的意思,反而觉得祈九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虽然他只是杂灵根,但……但就是感觉和常人不一般。
“我在朱璃峰的二长老门下,”朱璃峰主修炼丹术,能拜二长老为师,已是个极好的去处了,但燕洲说起来,却满脸忧色,“我……哎……”
祈九等了许久不见他有下文,猜测他有难言之隐,于是自顾自地观察四周,在桌子下方的储物间找到一本书。
他翻开书页,里面是关于如何梳理灵脉,引气入体的修炼口诀。
燕洲的桌子里也有一本,他拿出来一边随手翻着,表□□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何叹气?”
祈九歪头看他,恍然大悟:“那你为何叹气?”
燕洲噎了一下,随后压低声音:“你是不知道,二长老……实在是太凶了。”
他昨天刚拜完师,收拾了东西跟着去朱璃峰后,正好看见二长老在教训不听话的弟子,火红的细鞭直接朝着身上甩。
燕洲看得心惊胆战,虽说严师出高徒,可他在家是被宠大的,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当晚就做了噩梦。
燕洲愁眉苦脸:“我是火土双灵根,除了炼丹术,还能修习布阵画符,早知道我就去御灵峰了……”
他说着想起祈九还没有师父,在他面前提这些不大合适,于是闭了嘴。
祈九的注意力却在另一个地方:“不能一起学吗?”
“同时修习火系和土系?”燕洲摇摇头,“且不说师父同不同意,我也没那个能耐啊。”
常人主修一种灵脉已经足够,第二种最多可作为辅助使用,心念过杂极易产生弊端,严重的甚至会走火入魔。
祈九若有所思,两人交谈的间隙,学堂内陆陆续续坐满。
辰时一到,清脆的钟声回荡在章华峰,一位体型微胖,面容和善的弟子走上讲台。
“在下碧霄峰罗宿,诸位皆是新晋弟子,叫我罗师叔就好,“罗宿环视整个学堂,“今后就由我来为大家传授基础课。”
他做完自我介绍,先详细讲解了门派中各峰的作用与职责,每一类灵根所擅长的修习分支,最后是修为等级。
“引气入体成功运转灵气,便已成功进入第一重天,辟谷缓衰为第二重天,结丹驻颜为第三重天……”
一般来说,只要有灵根,就能修习对应的法术与技能,祈九心想,他有五行灵根,岂不是什么都能学?全然不在意燕洲刚才说过什么。
最后罗宿让众人拿出各自桌下的书,背诵前三页,再试着通过书中的方法梳理经脉。
或高或低的朗读声在学堂内响起,背书这事祁九最为擅长,他一页翻过去就已记住所有文字,很快背完一整本。
燕洲坐在他旁边,刚刚背到第一页下方,就见祁九合上书坐直,开始背诵。
等他背完,发现燕洲正盯着他,祈九忐忑道:“我打扰到你了?”
燕洲目瞪口呆,结结巴巴:“你你你……这、这就会了?”
祈九呆了一瞬,意识到自己背得太快,心下懊恼,只好含糊道:“……勉勉强强,还不太熟。”
燕洲:“……”
好在燕洲没有多言,扭头继续认真背书,似是被祈九给刺激到了。
内容全记下后,祈九在实践这一步犯了难。
无论他怎么尝试,都无法通过口诀内视自己的脉络,更无法运转灵气。
而天赋高一些的已经初见成效,一节课下来,燕洲也能从指尖凝出一丝淡淡的红光。
罗宿宣布了下课,让众人把书带回去再多加练习,随后离开。
祈九没能顺利引气入体,燕洲想安慰他几句,又想到他刚才背书的速度,拍拍他的肩膀憋出一句:“……加油。”
祈九浅笑道:“谢谢。”
两人算是熟悉了,一起结伴离开,路过峰脚时,祈九又看见了昨天那个坐着轮椅的少年。
现下是逐渐热起来的五月份,少年穿得严严实实,腿上搭着厚厚的毯子,身后有位弟子为他推着轮椅。
他低着头,侧颜安静,苍白的面容显得有些病态。
燕洲顺着祁九的目光看过去,小声道:“听说那个是掌门的儿子,沈清辞。”
祈九愣住:“沈清辞?”
他没有刻意压低音量,似乎被沈清辞听到了,他转过头看向祈九,冰冷的视线一扫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等沈清辞被推着离开后,祈九十分疑惑且不解道:“沈清辞是他?”
燕洲没有注意到祈九口中的异常,一边走一边道:“我听说,他一出生便身负顽疾,无法正常修炼,连掌门都无计可施……”
后来掌门大约是将他这个儿子放弃了,基本上不闻不问,而门派中的有些弟子,根本不把沈清辞当回事。
修真界弱肉强食,崇尚绝对的实力,即使他是掌门的儿子又怎样,连第二重天都无法突破,照样是个废物。
燕洲絮絮叨叨讲了许多,祈九心中却更加疑惑。
沈清辞这个名字他在熟悉不过了,原著中阴狠毒辣、视人命如草芥,引发修真界祸乱的罪魁祸首,正是沈清辞。
因为书中剧情跟着主角萧渡的视角,并且未完结,关于沈清辞的描述并不多,也并没有提到他的身世及从前的过往。
昨日初次碰见沈清辞的时候,祈九对他就有着天然的好感。
他虽然诞生还不到六个月,却早已输入了所需的知识与信息,作为高级ai,他也知道自己与人类的不同之处。
“诞生”的方式是本质区别之一,人类由母体孕育,而他是被制造,各类材料融合拼凑成这具身体。
在祁九的认知里,他是幸运的,因为身体对他来说,就像是一个可以更换的零件,而人类却不是,失去器官或肢体,将会承受极大的痛苦。
祈九尚不能真正懂得“同情”,但沈清辞已被他贴上“惨”“弱者”“需要保护”的标签。
再对比原著中的沈清辞,除了名字,这两人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莫非是后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别的状况?
祈九将此事放在心上,决定以后对沈清辞多加关注。
与燕洲道别后,祈九回到住所,下午没有课,他翻开从学堂带回来的书,开始复习上午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