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筠目瞪口呆地看着池清悦换了个方向开始挖坑,一脸迷茫:“你在干什么?”

池清悦理所当然:“回九幽宗啊。”

“那为什么要挖坑?”任筠难以理解她这种行为艺术。

池清悦:“你才刚醒,还不懂,我跟你说,我们魔修,最宝贵的品质就是谨慎,你直接从山洞里出去,万一外面正好有个阴险狡诈的正道修士堵着给你一剑怎么办?同一条路,我们魔修绝对不能走第二遍,给敌人可趁之机,你没愣着,跟我一起挖啊!”

任筠看了看自己纤细、漂亮得像是玉石一般的手,为难道:“我这么好看的手,拿去挖坑浪费了吧?”

池清悦:“……谁让你用手的,用法术啊!”

任筠愣愣:“怎么用?”

池清悦:“…………”

她吸了一口气,像是想到什么,伸手抓住任筠的胳膊,她的气海里还储藏着她曾经辛辛苦苦传输进去的灵力,但现在她却没办法像曾经那样调动得起一分一毫,跟顽石一般呆在丹田气海中一动不动。

任筠好奇地看着她操作,完全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池清悦想了想,不抱希望的问:“你知道丹田在哪儿吗?”

新任文盲任筠与她大眼瞪小眼。

“……我知道了。”池清悦面色微青,“你跟紧我。”

自古以来,精怪在生出自我意识时,传承记忆也会一同被继承,但灵石玉胎一直都被大能视为绝佳的的材料,谁会供起来等她成精,所以任筠可能是开天辟地头一个,而身为初代精怪,自然什么也都得从头学起了。

哪怕池清悦想利用她,也得先教会她修炼才行。

池清悦穿的是黑色的劲装,衣服下摆堪堪遮住臀部,任筠轻扯住她衣摆,池清悦看了一眼,没理会,黑着脸拿着自己的剑开始挖洞,等她终于灰头土脸的挖出去后,看着后面跟出来清清爽爽的任筠,陷入一种对自己的深深质疑。

究竟谁才是工具?

任筠笑嘻嘻的抱着她胳膊:“悦悦,我们现在往哪儿走啊?”

池清悦祭出自己的飞剑,踩在前端:“上来。”

任筠眸光顿时明亮了几分,御剑飞行这种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景,她现实里再有钱也不可能会体验道,顿时心情激动的踩了上去,全然没想过高空驾驶的危险性。

见她上来,池清悦立马驾驭飞剑升起,嗖的窜了出去,如同离弦的利剑一般。

任筠上飞剑前,只想到了御剑飞行是如何的潇洒帅气,然后等她真的飞上天空时,才发现事情跟自己想象得不太一样。

离地至少千百米的高空,连巨大的树木都变得渺小,云雾从身边穿过,看似体验跟坐飞机没什么区别,但要知道,飞机好歹那么大一身体摆着呢,而飞剑却还没有脚掌宽,四面腾空的感觉,让任筠顿时觉得腿软,手也使不上劲。

并且池清悦根本没想过要防风,她已有筑基后期的修为,根本不怕这点风,但任筠不行,风吹在身上跟刀子刮一样,虽然这具身体并不怕这些,还能正常睁眼,但那种不适感是真真切切的,因此任筠一个腿软,直接滑了下去,强大的求生欲让她死死抱着池清悦的大腿,鞋都给薅掉了一只,以至于驾驭飞剑一向稳重的池清悦,也像是喝醉似的在空中飘来飘去不成章法。

池清悦黑着脸:“任筠你干什么?!”

“呜呜呜悦悦救我!好可怕我不想死!”

任筠曾经追求刺-激尝试过蹦极,但那是有条绳子在后面牵着,安全能得到保障,现在她只能死死抱着池清悦的腿不撒手,一松手她就会从空中掉下去,摔成肉饼都有可能。

池清悦用力吸了口气,迅速降低飞剑的高度,骤然的降落让任筠发出一阵惊飞鸟雀的尖叫声,在脚能触及地面时顿时再也没了力气,咕噜一下从斜坡滚了下去,劫后余生让她更加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意。

那一瞬的生与死,比任筠前世被绑架时还要害怕,因为花国是个禁木仓械的国家,那劫匪又长得就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被任筠花言巧语几句就自首了,远比不上现在的遭遇,让她险些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池清悦本被她弄得火冒三丈,见她这样火顿时也发不出来了,她头上还沾着滚下去时被惹上的杂草,狼狈不堪又可怜兮兮,却还很有偶像包袱的哭得一点都不狰狞,还知道捂着脸。

她不由绷紧脸,伸手摘下她头上的杂草:“别哭了。”

任筠睁着哭红的眼委屈地看她:“呜……我控制不住……”

池清悦脸不由绷得更紧了,她本就生得有些凶,还不爱笑,这会儿看着像是她对任筠很不满的,吓得任筠抽抽噎噎地停了下来,胸膛还有些顺不过去的剧烈起伏着。

任筠从小就被娇惯着长大,除了她自己愿意找刺-激去学的飙车骑马之类的,真的一点苦头都没吃过,但她很会看菜下碟欺软怕硬,在她眼里,杀人如麻的反派自然不是能让她骑在头上撒野的存在。

她浅褐色的桃花眼看着池清悦,不可抑制的溢出些许委屈,理智上她知道这已经不是她能如鱼得水肆意张扬的世界,情感上却克制不住自己从小娇生惯养的脾性。

池清悦抿了抿唇,怀疑是不是自己语气太冷硬了,毕竟对方还只是个刚诞生不到一天的精怪,对自己没接触过的东西感到害怕是在所难免的,但她自被抓进魔宗以来,早常年维持着自己不近人情的人设,早已忘了软化该怎么说,脸反而绷得更紧,下压着唇角,正在任筠以为自己举动太过崩人设了时,对方却突然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骤然的失重感让还没有从刚才的情况中缓过神来的任筠连忙抱紧她,差点没忍住又泄出一声尖叫来,飞剑重新横亘在池清悦面前,她跳了上去,看着自己光着的一只脚沉默了一下,旋即将另一只脚上的也给踢了下去。

身为一个什么事都能靠法术解决的修士,池清悦储物袋里放着几套适合各种情况的衣服,却缺乏生活常识的没有准备鞋袜,毕竟谁能想到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事?

她那双鞋还是低级法器来着,上面铭刻了神行符文,买来还不算便宜,但另一只早不知落到哪去了,剩一只也无用,池清悦便干脆将这只脚上的也脱了。

身为一个正经的魔道中人,池清悦从不学一些魔教妖女的做派,好好的鞋不穿非要打赤脚,但现在,她不得不光着脚赶一次路。

飞剑重新升空,池清悦将灵气输送进飞剑里,低头看了看有些控制不住颤抖怂了吧唧的任筠,低声道:“闭眼。”

任筠乖乖闭上眼,忍不住想,反派好像也不是很可怕,但想想也正常,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她青梅竹马的妻子,哪怕反派因为入了魔道性情大变,也不至于连自己心爱之人都不疼。

想到这,任筠顿时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冒充对方妻子的这个主意还是很机智的,她的胆子向来是随着环境而改变,在知道自己安全有了保证后,顿时又心大的睁开眼往下看,只抓着池清悦的力道却一点没敢放松,但池清悦开飞剑的速度实在跟她飙车的速度有一拼,顿时娇声娇气道:

“悦悦,你开慢点,我晕飞剑!”

池清悦:“…………”

每一个筑基期的修士,都会学着驾驭飞剑,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逐渐熟练到能用飞剑赶路,至于为什么要选飞剑而不是飞梭之类的工具,那当然是因为飞剑最经济实惠。

但有些人天生不适合驾驭飞剑,他们有些是因为靠嗑药筑基,体内灵气灵识都松散,不能精细的驾驭,也有的一上飞剑就觉得腿软头晕,不得不花大价钱买别的飞行工具,池清悦从来没碰上过这种事,她低头看了看任筠,对方也不像害怕的样子,兴致勃勃的往外瞧着,与其说是害怕,倒不如说是嫌她驾驭飞剑飞得太快,影响她看风景了。

池清悦觉得有些无语,但还是将速度降了下去,心道先给她尝点甜头获取信任,这样她以后对她下手她才不会有防备。

她可是个冷酷无情的魔修,做一切都是因为有利益存在。

任筠毫不吝啬的夸奖道:“悦悦你真好。”

她笑得两眼微微眯起,又甜又娇。

池清悦垂下眼,面上顿时有几分僵硬,下意识低低应了声,等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顿时黑下脸。

她可是个冷酷无情的魔修,说她好这是对她魔修生涯的侮辱!

“悦悦,那是什么?”

任筠趴在她身上,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下面爬满了整座山的扭曲藤蔓,密密麻麻扭曲的组成一个巨大的人脸,看得任筠顿时背脊一凉。

池清悦看了眼,低声道:“是鬼腾,这株应该是有百年修为了,它们只生长在阴气浓郁之地,不过没什么危险,平常只吃些虫子蜘蛛,你以后若露宿野外,可给它们些灵石借宿。”

任筠顿时崇拜看她,就差没说一句你懂得真多了,池清悦绷紧脸想,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精怪,这种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也不知以后遇上心怀不轨的修士,得被骗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