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粒暴躁情种

作者:丧丧又浪浪

又来了。

沈何启这性情经过这些?年的打磨后越发古怪乖戾难以捉摸,表面上热烈如骄阳实际上心?里的?算盘打个不停,等她算计完了就能一秒变脸成电闪雷鸣,不管不顾非要劈死个人。

她出的难题比“我跟你妈同时掉进水里你救谁”、“你爱爸爸还是妈妈”还要狠。

官微让她一发,引起轩然大波是一定的?,这么没品的?事几乎能让千古从此完蛋,也将毁掉他和舒怡维分开时彼此的祝福和成全。

当异国三年的感情一退再退,终于走到无路可退,无数次的?争吵过后彼此都只剩麻木和疲惫。

最后一次说完分手后,本以为一切就这样了无生?息地结束了,但?是舒怡维也不知道怎么了,竟一声不吭风尘仆仆地赶到英国来找他。

人生若只如初见说的大概就是那个状态。感情消磨和破碎到连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不过?他们也终于没有了争执,心?平气和地共度了最后的时光。

机场分别的时候,舒怡维突然说:“你再给我唱首歌吧。”

六年的?感情由《简单爱》开始,最后在《放生》中结束。

舒怡维安静听完,点点头转身离开,临走进海关,脚步却猛然停住了,单薄的?背影颤动着,几秒钟后飞奔回来抱住了他,已经是泣不成声,泪水丝丝地沁进他的?T恤:“阿铮,我不后悔。希望你也是。”

那个姑娘他真的?爱过,如今渐渐淡在漫漫时光中,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与他无关更不归他保护,但?是也是他永远不想去伤害的?人。

拿前任来讨好现任这种事,金铮不屑做。更何况一个人如果能对前任残忍与轻视,又怎么去给现任安全感。

金铮有时觉得沈何启还是记忆里那个咋咋呼呼的将军和虎里虎气的?小孩儿,有时又觉得其实自己并不怎么了解她。

比如她是悠哉悠哉地把车门关上的?,关门声居然礼貌而克制,闷闷的一声,而不是身为暴脾气常理情况下泄愤一砸的震天动地。

沈何启的心?思金铮摸不透,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

她性子急,走起路来永远把步子迈得大又快;背脊挺得很直,连背影都是透着倔强的;头顶一个小辫只剩寥寥几绺发丝还被扎着,随着步伐,那银色的一小揪晃来晃去。

金铮解开安全带开了车门,还没来得及下车,沈何启倒是又折回来了。

不过?不是向着他,而是绕到车后面开始捣鼓起后备箱。

金铮下车,向?她走去。

——沈何启记起来自个行李箱还没拿了。

在解锁情况下,她自己的?车后面是有个暗扭可以直接打开后备箱的,但?是车品牌不同开后备箱的方式也各式各异,她在后面摸来摸去,蹭了两手的?灰,后备箱还是一动不动。

金铮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摸了个遍也没个门道,沈何启掉头就走。

行李箱不要了就是了。

金铮追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使了点力道,足够她挣脱不开。

甩了两下手臂没甩开他的?手,沈何启也不白费力气了,言简意赅:“松开。”

金铮仍是无言,扣着她的手腕把她拉到驾驶室那,摁上座位,自己俯身进去抽了两张纸巾,仔仔细细擦她手上的?污垢。

不过?纸巾到底不是湿巾,沈何启两手脏兮兮,他擦了一遍还是脏得不忍直视,只不过?从原先的?十分脏变成了五分脏。

沈何启不领情,吝啬地蹦出两个她念念不忘的?字眼:“官微。”

“渣渣。”

“叫爸爸也没用。不给就走开,我要回家了。”

说着手掌来推他,在他浅蓝色衬衫上留下一团灰黑色的痕迹。

那点力道当然推不动他,衬衫被弄脏金铮毫不在意,握住她黑乎乎的?手,企图讲道理:“渣渣,踩前任,不太道德吧?”

“不道德的事你要是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沈何启完全没有道理可讲,另一只空余的?手去牛仔裤袋里拿手机,“你想看哪个?虽然我前任都对我挺好的?,但?我照样可以示范给你看?。”

“……”

“我看?要不就从最近的?开始吧。”

最近的?是谁?

吴勉。

直击要害这个本事她真是修炼得炉火纯青。

只是金铮就像一团棉花,让人无处发力。

无论她怎么使劲,都似乎打不疼他也打不疼自己,她空余的?那只手也被握住,他脸色清淡不带笑意,眼神也坚定,话却低沉又温柔:

“你不会,我知道你不会。”

“官微不能给你。”

“至于你,我不会松手。”他蓦的笑起来,带着她的手抚上她的小腹,“而且说不定我很快就得八抬大轿抬你进门。”

一阵沉默后,沈何启把手抽开去,他手掌的?温度隔着衣服传递进去。

他果然还是不知道的?。

*

回公司的路上变了天,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整座城市潮湿起来,连带着心?里也像被淋了雨犯了潮。

雨刮器顺着节奏在挡风玻璃上一次又一次拂开朦胧,划出一片清晰的画面,只是很快又被雨丝淋湿,雨刮器乐此不彼,雨也没有要停的?意思,你来我往,像一场永远玩到不到头的?单调游戏。

金铮手机在置物台上,置物台里面东西很满,手机高出小格子不少,少了阻拦,一个转弯就被甩到了副驾驶座位底下。

原本他也没打算管,到了再捡就是,但?是偏偏手机又有了电话。

这是阿标的?车,金铮的手机没连蓝牙,没法通过?控制台接电话,只得把车靠边停了去捡手机。

手机掉在控制台与座位的?缝隙间,不但?看?不到而且空间也小,并不好捡。

他左手单手艰难地挤进去,在底下胡乱摸索,阿标掉在座位下的?东西倒还不少,金铮最先摸到的东西,手感熟悉,心?里有点吃惊,拿出来一看?,果然,一个避/孕/套。

他这下属看?着傻里傻气,私底下倒还挺会玩,金铮嗤笑一声,把东西又原路扔了回去。

手重新伸下去,旋转着四处拍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不停震动的手机所在,用了三个手指艰难地夹起来,顺便把一个类似信封的?东西捡了出来。

是阿标的?电话,金铮把信封随意放在副驾驶位上,接了电话。

“喂?”正要重新启动汽车,一开场他本来是打算就车/震问题调侃一下阿标的?,但?是收回目光的?瞬间却被副驾驶的信封吸引了注意。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个信封,那是一个X航的清洁袋。

——这一生?,我的?吻已……

清洁袋是折起来的,后面的字看?不到。

金铮一时半会没弄明白自己感受到的这股强烈的?怪异感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他下意识拿起,展开。

阿标的?声音在电话那头传过?来:“老板,撤热搜……”

——这一生?,我的?吻已经吻到我最爱的人。

这个清洁袋很眼熟,他虽仍是感到费解,但?似乎有什么答案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金铮随手翻过来,随着背后那熟悉的?遗言在他面前呈现,须臾的辨认后,当场怔住。

他还清楚记起这东西让他捡到以后,沈何启表情是怎样的慌乱不自在,夺纸袋时更是跟抢劫似的?蛮横,现在这一切奇怪的举动都有了恰当的?理由。

“老板?”

“老板你还在吗”

阿标见他不作声,开始呼唤他。

金铮回神,又将清洁袋翻过来,将那短短的一句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才说:“阿标,热搜别撤。”

“啊?”

“我说,热搜别撤。”他重复。

热搜究竟撤不撤,就这点事反复无常的已经变了好几次,一会被指向?东一会被指向?南的?阿标敢怒不敢言:“好吧老板。”

“你把官微的账号密码给沈何启发一遍过?去。”

一向?唯命是从的?阿标对这个决定很是质疑:“啊?你确定吗老板,万一沈小姐捣乱怎么办?到时候不只是舒小姐丢了面子,咱们千古也名誉扫地。”

“她不会,她只想要我一个态度。”金铮把清洁袋小心摊平放好,过?一会,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自信了,自嘲地笑了声,“虽然我也只是赌一把,但?是……你给她吧。千金难买她高兴,我现在别的什么也不想了,只想她高兴。她要是真的?登号开战,后果我会想办法承担。”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性命的命。

——我那个时候以为是你发的?人人,所以我也没说什么没做什么,说来说去是你在我这面子大。

——这一生?,我的?吻已经吻到我最爱的人。

……

赌她对他的?仁慈,赌她舍不得毁掉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队伍,赌她不忍心?让他变成倒踩前任的渣男。

对于最终结果,他愿赌服输。

他的?心?实在太疼了,说是一时冲动也好,感动也罢,此刻只要能舒展她的眉头,他什么都愿意捧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