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粒暴躁情种

作者:丧丧又浪浪

外面悠扬舒缓的提琴声携着偶尔的低声细语飘进?来,驱散不了这个由珠帘隔成的半封闭空间里的暗流涌动。

逼仄的气?氛里只有沈何启这个神经迟钝的没受影响,毫不自知地火上添油一把:“会?玩。要火。”说完又大发慈悲地添了一句,“既然如此,我就不发官微了。”

金铮显然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心情感谢她高抬贵手放过他的官微,过一会?,他说:“我去抽根烟。”

沈何启大方又体贴,侧身给?他腾位置。他走过后,她低头喝了一大口汤,啧嘴评价:“真鲜。”

此举惹来金铮轻轻一笑,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缓和,他又摸摸她的头才走开。

沈何启抬头看看他远去的背影,勺子又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口腔里滚烫的汤汁带着鲜香的口感包围味蕾,她咽下,满足地舒气?。

抽烟?他今天身上压根就没带烟。

当?了快十年兄弟陈伟业头一次见到金铮气成这样,在此之?前他甚至都没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个场景,金铮走远后,他小声向沈何启打听:“小加四,阿铮这是什么情况?”

沈何启摇头晃脑地组织语言,好半天笼统概括:“他看了段黄带。”

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陈伟业无语,就知道自己不能指望从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这里得到什么正儿八经的回答。

金铮整理情绪的速度比沈何启想象中快多了,没多久他就寡淡着一张脸回来了,不再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大家也都很默契,没有人上赶着去提刚才的不愉快。

又只有沈何启不懂得时务,金铮一落座,她就开炮了:“狗闹耗子多管闲事,人家爱和几个人性/交就和谁性/交,爱在哪性/交就在哪性/交,又不用你同意。”

如果不是常常关注舒怡维微博动态的人,不知道那头长发意味着什么并不奇怪。但是没有一个男人愿意昭告天下自己被绿了,金铮也一样,事关尊严,所以他并未解释自己发怒的原因,也没有因为她的话再起什么情绪,只声明了自己的立场:“与我无关,我没有不同意。”

又看她碟子里空空如也干干净净,两只碗里也都只有鱼汤,甚至连块鱼肉或者豆腐都没有,知道她认死理的毛病又犯了,无奈劝道:“不要鱼汤好喝就只喝鱼汤。”

沈何启难得配合,金铮给她夹了几筷子别的菜居然都没被拒绝,她从里面挑了个西蓝花正要咬下去,陈伟业就多嘴了一句:“阿铮,我仿佛提前看到了你?当?爸爸的样子。”

这下?沈何启能答应?

眼见小兽丢了西蓝花眼露凶光龇牙咧嘴,金铮先下?手为强,精准捏住了她的七寸:“好了你?乖,吃下?去。你?才是爸爸,我亲爸爸。”又头也不抬地对陈伟业说道:“你?少说两句。”

有异性没人性,陈伟业的委屈一直持续到了这顿饭吃完都没结束,且愈演愈烈。

金铮始终没怎么吃,全程也不怎么说话,大家说到兴头上笑得前俯后仰的时候他也不参与,只是断断续续给沈何启夹菜看着她吃。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沈何启挑剔和找事的能力,万般无奈下?干脆最后又叫了一锅汤。

歇了筷为时尚早,X市灯红酒绿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大家都是年轻人,完全可以进?入下一场,纸醉金迷放纵一把,但是压根没人提这档子事。

李姝杰扶额:“上次吃饭的时候明明还不是这样的,以后这种情况不要叫我了。太黏乎了,单身狗真的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老鳖反驳:“不是单身人士也受不了。”

陈伟业埋怨金铮:“就是啊,这一顿饭下?来你都没和我说上三句话。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神经病吧,放着李姝杰不管,一天到晚关注他干什么?金铮冷笑一声,无情吐槽:“你?活该单身。”

陈伟业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现在终于第三句了。”

“……”怎么会?有这种奇葩,金铮无言以对,放弃与他交流,去和沈何启商量:“送我回家?”

沈何启视线牢牢锁定他放在桌上的车钥匙,“你?开了车的我为什么要送你?”的意思全表现在脸上。

他们这桌消费满了送果酒的价位,不过大家都开了车的缘故,餐厅送来的酒还原封不动放在桌上,原本没打算要。

金铮二话不说,拿过开瓶器随手开了一瓶,开酒动作很老练,是久浸欢场的证明。

他一仰头就灌了半瓶酒下?去。

酒瓶“咚”地闷闷一声,被搁到桌上,金铮定定看着沈何启:“我喝了酒了,不能开车。”

*

走近沈何启车时候,男性的本能,几乎是下意识地,金铮先看了看车尾部的型号。

梅赛德斯奔驰E级300L。

沈何启注意到他的视线,开始抬杠:“穷苦老百姓,比不得你?的豪车,委屈大少爷将就一下?。”

“又皮什么。”金铮笑话她一句,率先打开副驾驶门坐了进?去,整辆车没有一个挂件一个抱枕,没有任何装饰,清爽利落,完全不像是个姑娘家家的车。

不愧是玩游戏会选满身肌肉光头的奇女子。

关于沈何启的家境,金铮高中的时候就大概有点数,他见过沈耀荣开着路虎来接她,加上她平时花钱大手大脚,往游戏那会给?装备砸钱也从不心软,家庭条件排的上优渥了,而且她家对她是妥妥的富养。虽比不上七中卧虎藏龙的富二代官二代,但也够大部分家庭望尘莫及了。

沈何启也上来,发动汽车后从镜架里拿了一副眼镜戴上。

第一次见她脸上架眼镜这种东西,金铮稍有些意外:“我怎么不知道你?近视。”

她有一双那么明亮的瞳孔,近视未免可惜了。

沈何启抿抿唇,松开刹车:“没有近视,是散光,晚上看不清。”

说是看不清,但是压根没有小心行驶的自觉。她开起车来和金铮想象中的并没什么两样,凶残蛮横,不讲道理?,自己在川流不息的车道间四处插道,但是别人想插她的道就没门,一不爽就滴别的车喇叭,油门和刹车都踩得很重。

不过要不是她开车横成这样,也就不会?认识吴勉,更没有后来的事了。

想到吴勉和沈何启的认识,金铮思考起沈何启这暴脾气怎么就能把吴勉迷得七荤八素的了?转念又一想,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他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路口碰到个老人闯红灯,蹒跚着走过,沈何启踩了急刹车,皱起眉,手就放在喇叭上面要按不按的,虽然不满,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还算尊老爱幼。

“我就老是教育我奶奶,千万不要闯红灯,不然会被司机骂的。”

金铮默,忍不住指正:“重点不是被骂,是闯红灯不安全。”

老人走过,她一脚油门下去超了好几辆车。

“沈何启,慢点。”金铮一个从来不晕车的人愣是被她开得胸口都闷起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手去摸她肚子,“你?别把它吓得不敢着床。”

“啊?”

术语太专业,尽管沈何启有一个当妇科医生的妈,但她专注超车中,脑子不能全用在聊天上,愣是没琢磨出来金铮在说什么。

金铮嘴角勾起浅笑:“我说我女儿。”想了想,勉为其难地补充,“儿子也行。”

沈何启这下?听明白了,一把把他手当?烫手山芋甩开,脚下?又是一脚油门:“我了个大草,你?别咒我。”

金铮被她一惊一耸的开车方式弄得几乎是苟延残喘了,有气?无力地嘲笑了她:“现在怕了有什么用,真是事前猛成虎事后怂成虫。”

幸好有阿标的电话来打岔,总算让他暂时遗忘掉头晕目眩的不适感。

视频来的蹊跷,而且是通过电脑播放,手机拍摄下?来再发给?他的,不是源文件,因此视频属性信息也无从考证。

对方这种谨慎过头的态度不得不让人生疑,最可疑的莫过于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了,但是网络上并没有出现这条劲爆的视频,一片风平浪静,对方似乎只打算私下?传阅给?他看。

诸多考虑下?金铮没给?阿标视频,只让阿标去查那个微博号,不过几乎没扒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只通过IP地址查到对方在是Y市登陆的。

意料之?内,金铮静静听完,“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回过神来注意到车子的走向,忙说:“渣渣你?慢点开,前面要左转了……”

为时已晚,沈何启已经开到直行车道。

“……”

听到金铮叫沈何启,阿标忽然降低音量:“老板。”

“嗯?”

“您没开免提吧?”

“没。”

阿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爱琴海……好像就定居在Y市。”

车子停在下一个路口的左转弯掉头车道,前面汽车的尾灯的光把沈何启的脸映得红彤彤,她左手托着头撑在玻璃上,右手虚搭在方向盘上,脑袋随着降低了音量的音乐声小鸡啄米似的点来点去。

不管她披多成熟的皮囊,稍微一接触就能发现行事作风总是很幼稚,和这个年纪的人不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熟的原因。

金铮看了她半响,又回想视频放出来之后她的表现,垂眸对阿标说道:“知道了,这事别再提。”声音已经带了显而易见的生硬。

阿标也不知道自己一个有理?有据的猜测怎么就又逆了龙鳞了,悻悻应好。

挂了电话,知道沈何启好奇心强又偏要装作不在乎,不过金铮怕她炸毛,没说实话:“他怕你?动官微。”

“老天替我出手了还要我动手干什么?”沈何启冷哼,“说不定你?前女友的不雅视频明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

金铮业务繁忙,没和她侃上两句,手机又震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嗤”了一声,先提醒了沈何启“记得右转”,这才把电话给?接了。

沈何启听到电话那头是个男人,不过金铮的态度并不太友好,接起好半天,才散漫地“嗯”了一声。

对方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

金铮又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之?后,笑得有几分轻蔑:“所以他现在跟我联系都要通过助理了,这么忙的吗?那你打给?我助理吧,毕竟我也忙得很。”

不等对方回话,他就把电话掐了。

究竟是“他”还是“她”,这沈何启就不知道了。

但是金铮这一次没主动解释了,低着头捣鼓几下?手机,再抬头便看到他住的小区近在眼前。

沈何启靠边停下?。

金铮手机又开始震,他看一眼,没着急接,大方亮手机,让沈何启看个清楚,屏幕上面是明晃晃的“爸爸”,他说:“真爹。”

意思她是假爹。沈何启不反驳,挑挑眉,毕竟也没不要脸到和人家亲爹争儿子。

“我走了?”他含笑问道。

“嗯。”

金铮解着安全带,用揶揄的语气问道:“要不要跟我上去坐坐?”

沈何启眼皮一掀,也不客气:“哪个zuo?”

金铮笑开来,不再继续开玩笑,探身在她嘴角亲一下?:“到家告诉我。开车不要这么性急,不安全,知道吗?”

真的跟养了个闺女似的操心。看着沈何启掉头走,金铮捏捏山根,把响了很久的电话接了。

做爹的已经妥协,一回国就主动打电话来了,做儿子的也没有再摆脸色的道理?,电话一通金铮率先恭恭敬敬叫了声“爸爸”。

父子俩这么多天来的冷战终于破冰,金甚稍显冷淡地“嗯”了一声,接下来就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了:“你?准备一下?,明天来公司报道。”

直到沈何启的汽车尾灯随着转向灯的闪烁消失在转弯口,金铮才转身往小区大门走去,直接拒绝:“不感兴趣,不去。”

“阿铮,我已经给?你?一年时间了。”金甚的声音带着些疲倦,并没有金铮想象中的咄咄逼人和兴师问罪,“电竞这条路是你自己毁了,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你在赛场上退场的时候就该有这个思想觉悟。”

说到这个金铮就来气,好好的队伍给?他爹挖走几个人,后面的事端全由此引起,原本的计划是等公司稳定下?来了他再开始打比赛的,愣是被赶鸭子上架了,初出茅庐就遭遇滑铁卢。

“拜谁所赐?”

“你?也知道是拜我所赐,那你更应该知道我对你够手下?留情了。不是我当?爹的跟你?自负,但是如果我真的想碾碎你的梦想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凭良心讲我够放任你?自由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你?没有选择,我也同样没有选择,你?迟早要担负起责任,成天这样在外面打游戏,成何体?统?”

金铮却直接把父子之?间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抛了出来:“这不是你让别的女人再给?你?生个儿子的理?由。”

遮羞布被掀开,金甚沉默一会?,居然没有动怒,只是淡淡说道:“阿铮,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子不懂。”

裴艳的孩子已经拿掉,金铮也不想凭空再起争端,他脑海里又浮现出何令珍的脸,只觉前途艰辛,压下?心里的怒气?,“那我拜托你?件事,别去医院看那个女人,已经够乱了。”

金甚不明所以。

金铮言简意赅:“我看上她主治医生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