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盟派来接人也就只有叶舒青和陆微,可二人代表的是两大宗门,原先定好的两大首徒换上了一个易长老的?徒弟叶舒青,也足以能让人看出天道?盟主的态度。他并非不重视顾雪岭和宣陵二人,却也不拿他们当犯人看待,即便他们都是南宫清的?徒弟。
叶舒青临出门前,盟主就暗示过他与陆微只需将?人礼貌的?接回来即可,只是原先他与顾雪岭也算是结下过梁子,见到他们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没一会?儿,宣陵便推开房门,扶着顾雪岭进来。
叶舒青刚才听到宣陵那句他们现在是自己的?恩人,见到他们只将唇瓣抿紧,到底没说出让他们出去的?话。船舱里不是只有一个房间,但叶舒青看得出来,顾雪岭和宣陵是有事要找他。
叶舒青也不想跟他们磨蹭,见人进来直接就开口,“我不会?给人看晕船。”而且这?是飞舟!
叶舒青没好气道?:“有话直接说,别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
顾雪岭也不晕了,当即从宣陵怀里退出来,和宣陵对了一眼,背着手笑眯眯走过去,就在叶舒青边上坐下,“好久不见,叶前辈倒是一点没变。”
叶舒青瞥他一眼,又看看紧跟着坐下的?宣陵,刚才他跟庄左说话时,也听到边上的?小弟子说过他们在玄天宗的?遭遇,似乎是很辛苦的样子。
据说这?个新晋的?小师叔祖还在虚仪天的?弟子面前摆架子。
据说这?个新晋的?小师叔祖跟着顾雪岭一块欺负人,不仅是虚仪天的?弟子,几大宗门被派来驻守玄天宗的?修士都被欺负了遍;据说顾雪岭见着人就找人切磋,结果上阵的还多了一个人。
顾雪岭那花架子的?法诀看去惹眼,实际上从头到尾没伤到过一个人,也没有丝毫杀伤力,让人都不想跟他打,可他身后总有一柄出鞘的?剑等着。
据说那叫双剑合璧。
在宣陵剑下落败的?修士们私下认为,虚仪天的?新晋小师叔祖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也就只有他觉得顾雪岭厉害,每次赢了都要夸顾雪岭。
叶舒青完全没当回事,只认为理所当然。都得了殷老祖的?一身修为了,宣陵还能不厉害吗?
可要让叶舒青给宣陵行礼,叶舒青做不来,他就当做没见到宣陵这个人。他也不习惯跟顾雪岭好声好气的?说话,毕竟这?些年都吵习惯了。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顾雪岭只笑吟吟地看着他叶舒青,“叶前辈要跟我切磋吗?”
叶舒青睁大眼睛看向他,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就你?”
“试试嘛。”
顾雪岭点头,而且他刚说完,便暗地运起灵力,一掌拍向叶舒青面前,金光刺眼,惊得叶舒青双眼睁大,却更快地握住了顾雪岭的?手腕。
那只手腕细细白白,看去柔软无害,手上的?金光映在叶舒青脸上,似乎带了几分凌厉,却很快散去。
叶舒青猜想这应该就是弟子们说的?顾雪岭那几招花架子,这?不像是要跟他动手,在天道?学院见过顾雪岭跟谢燕回斗过那一场的叶舒青认为,顾雪岭的?实力不止如此。对此叶舒青又惊又疑,一下丢开顾雪岭的?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雪岭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宣陵,二?人已是心照不宣,看来叶舒青也没有问题。白牧遥教的?咒术已被顾雪岭玩出花样,决计不会?让人看出来哪里不对,顾雪岭眼珠子一转,也随便扯了个理由,“试试我的?新招罢了。”
“就你这?花架子?”叶舒青倒是没看出来顾雪岭隐藏的修为,但也清楚顾雪岭有神剑在手,也不好应付。叶舒青也有点不耐烦,“有话赶紧说。”
看他不自在顾雪岭就笑了,心底也习惯的越舒坦,“你们这次来接我和师弟,到底是为什么?那位庄前辈可是把我们当成犯人一样审问呢。”
“你怎么不去问陆微?”叶舒青不耐烦地反问。该说的?,陆微刚才不都跟他们解释过了吗?
说起陆微,顾雪岭直接就皱起眉头,“我不喜欢他。”
叶舒青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也不想再重复一眼陆微刚才的?话,跟顾雪岭待在一起他就浑身不自在,索性直言道?:“就跟他说的一样。”
“这?是盟主和季宫主的意思,还是易长老的?意思?”
叶舒青皱眉,“我师父什么意思都没有。你放心,我师父不是那么不明是非的?人,你们上回在天道?学院立下大功,他也还记得呢。”
“是真是假啊?”顾雪岭可不敢信。
叶舒青没好气道?:“爱信不信,我师父恨的又不是你们。”
“我知道,是我们整个玄天宗罢了。”
顾雪岭的?一句话堵得叶舒青无话可说,这?到底是事实。
见叶舒青一脸不想跟他说话的?样子,顾雪岭思索了下,偏开脸看向宣陵,似有意无意般跟宣陵说起,“我记得上回在天道?学院,谢燕回跟我们说过,师叔祖是被姬如澜陷害的?。”
宣陵道:“他的?确这么说过。”
叶舒青没说话,但俨然是你们冤不冤枉跟我有什么关系的?态度。
顾雪岭说:“我相信师叔祖,当年魔子现身时也说过他是冤枉的?,就连太渊师叔也是被姬如澜给害了。”
叶舒青听到太渊无极的?名字时耳尖一动,还是没做声。
宣陵旁若无人般握着顾雪岭的?手说:“以前听师兄说过太渊师叔是因为信错旁人,这?才被逐出虚仪天,还废去一身修为,落下重伤。”
顾雪岭点头,一脸慎重,“师父跟我说,当年太渊师叔帮师叔祖传信,可谁知信在半道?上被人换了,竟成了师叔祖与魔宗勾结的?证据。”
叶舒青眉头紧皱起来。
宣陵仿佛完全不知情,故作好奇地问:“真是被人换了?”
顾雪岭这?回不敢确认了,“师叔也是这么说的,师叔祖就是再傻也不会?把自己勾结魔宗的?证据送到傅盟主手里呀,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有古怪。可师叔也说了,他那一路上都没让人近过身,信不是在他手里被人调换的。”
宣陵适时地问,“那是谁换的?”
顾雪岭不说话了,但目光若有所思地瞥向了叶舒青。
叶舒青等了须臾没等到后话,费解地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对面师兄弟二?人两双充满了怀疑的?眼睛,他先是一怔,随后拍桌怒了,“原来说了这?么多,就是想说信是我偷换的?”
他好像很生气,顾雪岭却还笑得出来,“我那时问过师叔,他就是这么说的。反正信不是在他手里出的问题,那就是在别人手里被换了。”
叶舒青更是恼怒,“所以到了现在,太渊师兄还在怀疑当年那封信是我换的?我为什么要换凌云霄的?信!说不定是他自己不慎拿错了信呢?”
顾雪岭反问,“当时那样的情况之下,师叔祖怎么犯这种错呢?”
叶舒青眸光微冷,“不是他的?错,那就是我的?错了?”他冷冷一笑,“简直是笑话,他那信我根本就没碰,他刚晕过去那信就让我师父拿走了,若在路上这?信没被调换过,那落到我师父手里的?信就是凌云霄的?亲笔信!”
叶舒青满腔怒火,笃定道?:“这?是凌云霄自己的?问题!”
顾雪岭和宣陵不再跟他争论了,他们二人面面相觑,如果叶舒青说的是真的?,那这信从太渊无极手里再落到易连修手里,根本就没有被人调换过。但信是凌云霄亲手交给太渊无极的?,凌云霄不可能陷自己于不义?吧?
为了得到确认,顾雪岭不厌其烦又问了一遍,“信在你师父拿走之前,果真没有经过第四人之手?”
叶舒青气得脸都青了,也有些怨愤与痛心,迁怒瞪着二?人道:“这?么多年来无论我如何跟太渊师兄解释他都不听,原来他早就认定信是我换的,难怪总是如此冷淡,枉我一直念着年少时的师兄弟情分,将?他当成亲兄长,还想将他从玄天宗这?个泥潭里拉出来!”
顾雪岭顿时有些心虚,不知要不要解释太渊无极其实没有怀疑他。
但这?时顾雪岭和宣陵不论做什么,叶舒青都觉得他们是在怀疑自己,“行,我今日就跟你们说个明白,待你们日后回去告知太渊无极!”
不得了了,听叶舒青的?语气似乎已经要跟太渊师叔断绝情分了。顾雪岭心底更是发虚,回头看看宣陵,心想待会?儿不如跟他说实话算了。
而叶舒青稍微冷静下来,又语气冷硬地开了口,“那时玄天宗被天道?盟各大宗门围困,比如今被封锁的?境况还要严重百倍。傅师伯相信凌云霄是清白的,硬生生拽着我师父回了虚仪天,几度劝说我师父,可没过多久,就有了凌云霄拖太渊师兄送信一事。”
“我同师父回虚仪天后,再一次见到太渊师兄,他已是身受重伤,晕倒在山门前,我才接过他手里的?信,师父就出来了,直接将?信带走。”叶舒青咬牙切齿道:“师父还当众打开?过信件,看了之后脸色大变,就要回去找傅师伯,我没来得及问信上写了什么,师父就已经走了。再后来,全天下都知道那信是凌云霄跟魔宗勾结的?证据。”
叶舒青冷冷盯着顾雪岭问:“我师父原本已被傅师伯劝止,打算亲自下山找到魔头查明真相,就因为那封信的出现,师父才会?如此怨恨凌云霄。顾雪岭,信总不能是我师父凭空捏造的?吧?信也绝对不是我偷换的,何况山门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要如何换?”
顾雪岭被质问得措手不及,“这?么说来,是我们错怪你了?”
叶舒青不欲多做解释,只是嗤笑一声,“你们都愿意相信凌云霄,可我跟他不熟,我不信他,我也不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信他。也别怪我看不惯他,当年那信成了凌云霄的?催命符,但凡太渊无极有一点不信他,点头承认要告发?他,他便不会?落到今日下场。”
顾雪岭却心道?若太渊无极当时真的?承认,就不是他的?太渊师叔了。
随后叶舒青显然气得厉害,不愿意再跟他们多讲一句话了。
顾雪岭和宣陵也没办法,待了一会?儿便起身出去了。
两人又重新回到甲板上,而陆微也不愿一个人待在甲板上吹冷风,早就找了个房间回去歇着了。
吹了会?儿风,顾雪岭才后知后觉,“他这?是觉得咱们玄天宗是祸水泥潭,才要把太渊师叔拉出去。”顾雪岭心情复杂,“可他们师徒二?人这些年撺掇不少人针对我们玄天宗,这?难道不是他们做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就都成了都是师叔祖和玄天宗的?错了呢?”
“相信师叔祖和玄天宗的?人还是太少了。”宣陵道。
这?倒是事实,顾雪岭也很忧愁,“姬如澜手段太阴狠了。”
宣陵沉默须臾道:“如果叶舒青没问题,那问题应该在易连修。”
若真是如此,顾雪岭也更愁了,“以易连修现在在天道?盟的?地位,我们要做点什么可就更难了。”不止贺枫被控制,想必易连修八成也是。
姬如澜只需要控制他们二人,就足以能将天道盟搅得天翻地覆。
这?一日妖族派往天道盟的?使者才刚刚出发,而很快,顾雪岭和宣陵也抵达了天道阁。此刻留在天道?阁的?大多是上回在天道?学院中的?人,加上他们在天道?学院救了人,美名已宣扬出去,故而二?人在天道?阁中并未被为难。
将?顾雪岭和宣陵安置到禅房后,陆微和叶舒青就走了。
傅盟主并未在他们刚到天道?阁时就要见他们,而傅盟主不动,其余宗门的人也未动,他们住的?禅房就像设了结界,一整日都没人靠近。
顾雪岭乐得清闲,而好不容易能跟顾雪岭独处,宣陵是最开?心的?,虽说在暗含着无数隐秘窥视天道阁中,他顶多只能抱着顾雪岭睡个午觉。
但自从进了天道阁,顾雪岭心里担忧的事就更多了。
从叶舒青的?话里可以看出易连修或许已经被姬如澜控制了,而凌云霄的?信也的?确是被偷换了,林靖玄那个曾在沧海试剑时对顾雪岭狠下杀手的?徒弟临死前也在贺枫那里偷出信转交给了狐九,最后辗转到了顾雪岭手里。
一再是虚仪天出现问题,顾雪岭总觉得整个虚仪天都有问题,包括傅云海。听闻傅云海可是凌云霄的?挚友,当年却眼睁睁看着凌云霄自戕。
若是连盟主都有问题,那天道?盟底下岂不是更……顾雪岭想想都毛骨悚然,知道自己是想太多,可若是连傅云海都出了问题,这?天道盟可就不好应付了,他们的计划也要改变。
被派去看守玄天宗的?各宗门修士之所以会被顾雪岭光明正大地查过一遍,是因为他们修为不算高,最高的?也就只有半步合体,宣陵完全可以应付,而在天道?阁中高手如云,顾雪岭也就不再方便使用那咒术检验其他人了。
就怕哪位前辈见识广的一眼看破,也让贺枫和姬如澜看出来问题,所以进了天道阁,就是发现谁有异常,也不能轻易出手查看他是否被控制。
更何况那个人可能是盟主,还有德高望重的?易长老。
故而在妖族来使到达之前,顾雪岭和宣陵不打算再做些什么。
入夜前,季宫主竟来了一趟。
傅云海不出面,其他人不敢动,但季宫主怎么说也是天道?盟实力第二人,她要过来审问或是表彰,其他修士也管不着,但都有些好奇。
可这回再见季宫主,顾雪岭就忍不住想起蛟妖王,想起蛟妖王与季宫主过往的?恩恩怨怨,因为藏了心事,看着季宫主的眼神也有些不同了。
宣陵则是一如既往地淡然行礼,父母之间的恩怨在他看来,他根本就管不着也不想管。季宫主面色如常,不过见到宣陵时眼底还有几分难掩的?担忧与焦急,顾雪岭看在眼里,心想季宫主也并未一点也不关心宣陵的。
季宫主让陆微出门去守着,才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还敢回来?”
宣陵道:“有些事要来办。”
“为了救南宫清?”季宫主一语道破二人心事,她看看顾雪岭,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沉吟道?:“他做错事就该罚,你们就是想来求情也得掂量一下身份,如今与妖族的战火一触即发,你还回来,就不怕被他们认出来?”
顾雪岭乖乖站在一旁,看来季宫主是猜出宣陵已跟他坦白了,想必也知道宣陵和他这?次是从妖族回来的。
宣陵没回答季宫主的问题,只平静地说:“过几日父亲会?来。”
季宫主仍旧面不改色道:“那你到时也该跟他回去了。”
宣陵点点头,没再说话。
见他点了头,季宫主像是放心了,又看看顾雪岭,面色有些凝重,“南宫清和程长老这?回是要交给妖族问责,其余事天道盟已经管不了了。”
这?话是特意同顾雪岭说的,季宫主这是在劝他即便是跟天道盟求情也没有用。顾雪岭怔了下,忙不迭点头说:“我知道,我不会?乱来的。”
“你们安分些就好。”季宫主道。看着天色不早了,季宫主打算离开,走前还不忘叮嘱二人,“最近因为妖族,各大宗门的人已聚齐天道盟,你们若无其他事便不要轻易出门了。”
季宫主应该还是在担心宣陵出门会被人认出来妖身。宣陵再次点头应下,季宫主才放心离开。
但在第三人看来,季宫主的态度让人很是琢磨不清,单看她几次三番的叮嘱就很容易让人想歪,以为她是嫌弃宣陵身上的?另一半血脉。
宣陵有没有多想顾雪岭不清楚,季宫主走后没多久,他们要等的?人就突然来了,面上依旧是散漫随和的?样子,进门时还带了一张笑脸。
贺枫眉间还真有几分苍白,应了他前段时间练功出了岔子的?传言,见到顾雪岭时他也一如往常的亲切。
“听闻你们到了,师父让我过来看看。”
那他这?是代表傅盟主来的。
顾雪岭已在狐九和那位林师兄的?血书上确定贺枫已被姬如澜控制,此刻再见到他,半晌才挤出一个笑容。
这?个人和姬如澜五年前害得师父重伤,多年前害得玄天宗与师叔祖沦为众人不耻,见到他顾雪岭怎能开心?也许姬如澜跟蛇妖王合作时,杀害顾雪岭母亲的事也跟他有点关系。
现在蛇妖王和当年下手重伤母亲的护法都被关在万妖宫海底下,顾雪岭答应暂时让白牧遥处置,但人要等他回来再杀,他要手刃仇人。
而现在,他要先解决姬如澜。
贺枫实则心思不少,一眼看出顾雪岭不似以往那样客气,所有所思地看向宣陵,“这?是怎么了?”
宣陵微微低着头握住顾雪岭的?手说:“刚才与师兄吵架了。”
有了宣陵的解释,顾雪岭也不用再强装出一副假开?心的?样子了,他闷着脸斜了宣陵一眼,看去相当不悦,仿佛真是与宣陵吵架了一般。
贺枫当即了然,轻咳一声低笑道?:“听闻二位好事将?近?”
宣陵点头,而后小心地看了看顾雪岭,仿佛是他做错了一般,面上也露出几分懊悔,“待师父的处决定下来后,我与师兄才好提婚事。”
顾雪岭沉着脸抿了抿唇,适时地提出来,“我想见师父。”
贺枫闻言笑容一顿,似乎有些难色,只叹气道?:“这?事还真是难办,南宫宗主怎就犯了糊涂呢?”
顾雪岭像是也反应过来此事不好办,他皱着眉,眼底的?敌意很快被垂眸收敛,闷闷转移话题,“多谢盟主与贺前辈关心,我与师弟没事。”
贺枫拍拍他肩膀,“没事就好,听闻我师叔当时追到南宫宗主时,你正与他在一起,还病倒了,如今见你平安,天道盟里不少人也都安心了。”
顾雪岭险些忍不住拍开?贺枫的手,听到最后也面露疑惑。
贺枫看去与往常无甚不同,说话做事都自然极了,也很亲切。他解释道?:“当日你在天道?学院救了不少人,他们这段时间都在为你求情。”
这?事顾雪岭是知道的?,但他要假装不知道,“那我也要多谢他们。”
“是你与小师叔祖先救了他们,他们才会?反过来帮你。”贺枫笑叹一声,“你立下大功,天道盟都还记着呢,这?回接你们来天道?阁,你们就尽管放心吧,绝对不会?有事,你师父的事也牵连不到你们,这?也是盟主的意思。”
顾雪岭回头看了宣陵一眼,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贺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皱了皱眉,还是小声道谢,“多谢盟主对我与师弟的?照顾。”
“顾小友这?就太客气了,你师弟现在可是我们的小师叔祖啊。”
顾雪岭没说什么,仍是一脸忧虑,宣陵见状便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安慰道:“既然是盟主的意思,师兄也大可放心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顾雪岭眉头皱得更紧,嘴上仍念念不忘道?:“我好想师父。”
“师兄。”宣陵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轻拍着顾雪岭肩膀,“刚才是我说话不好听,但我还是要说,师父犯了错,该罚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这?还演上了?顾雪岭眨了眨眼睛,顺着宣陵的话问:“可他是师父,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宣陵面露为难,再转向贺枫时也有些不好意思。贺枫摆手失笑,表示能理解顾雪岭的?心情。
顾雪岭又旁若无人地嘀咕起来,“我真的?好想师父。”
宣陵像是劝不好了,长叹一声转向贺枫道:“有劳你来走这?一趟了,还请帮忙转告傅盟主,当日易长老亲眼所见,我师兄得了一场怪病,与师父分别后,我便找到了师兄,这?段时间我陪他在外养病,这?才晚归了,个中缘由待我二?人见了盟主再当面说清。”
贺枫不由多看了顾雪岭几眼,倒也没有多问,“我知道了。”
见顾雪岭情绪低落,宣陵只顾着安慰他,即将结成道?侣的两人当众亲密,贺枫也识趣告辞了。
只不过走出没多远,又听见顾雪岭和宣陵在身后念叨起南宫清来,顾雪岭的?声音还有些激动。
“如果师父真的?会?死,当徒弟的?替不了他,现在连想见他最后一面都不行吗?”顾雪岭似乎十分哀戚,“师父以前对我们那么好啊!”
贺枫侧首一顿,见宣陵又抱着人安慰起来,他也很快抬步离开。
直到看着贺枫出了院落,顾雪岭才停下念叨,抬头时一脸茫然,“宣儿,你打算骗他做点什么?”
宣陵笑道?:“你这?些年与他接触,他哪次不是殷勤讨好你?想必是想靠近你身边找到血书,既然他要卖我们个好,我们何不给他个机会?”
“让他带我们去见师父?”这?是好事,顾雪岭也想亲眼去见见南宫清和程千钧,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真要等到妖族来使过来时再去看也不是不行,身为妖主,已有了全盘计划,顾雪岭沉得住气。只不过身为徒弟,顾雪岭应该急迫地想要见到师父。他目前还不能将妖主的身份暴露出去,贺枫在靠近他,他何尝不是设法靠近贺枫,意图找出姬如澜的?把柄?这?样的话,他就要先把妖主的身份藏好。
一旦让姬如澜察觉,面对着他们的也许就不会?是贺枫的讨好接近了。
因此,顾雪岭的?正常表现应该是迫不及待想见到自己的?师父,顾雪岭也照着宣陵的安排演了,他自然也真的?很想见见师父,却也有点担心。
“这?样真的?行吗?”
宣陵道:“行或不行都不重要,你本来也该如何。”
这?也是,顾雪岭点点头,颇有些无力地靠在宣陵肩上。一想到贺枫背后的人就是姬如澜,刚才还那么近距离的接触过,顾雪岭就满心不安。
身为天道盟盟主座下大徒弟,贺枫行事在很多人口中都是利落稳妥的。似乎就只有那回杀了狐九这?事他办的?不妥,落人口实,后来他也认错过,更得了易连修担保,傅云海对徒弟向来不曾苛刻,便当贺枫是一时冲动,罚过也就罢了,后来还带在身边。
而这?一回,贺枫的反应也快得让顾雪岭和宣陵震惊。
不过一天时间,翌日黄昏暮色四合,贺枫就又来了,笑着告知他们,昨日他同傅盟主求过情,准许他们进入天道?阁的?天牢中探望南宫清。
顾雪岭惊喜不已连声道谢,他面上的?笑容骗不了人,而贺枫的表现也一点没能让人挑出错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很快便带他们过去。
天道阁中的牢狱关着的?都是修士,其中铜墙铁壁结界重重,非但封住犯人的?灵脉,还布下法阵压制里面所有人的修为,更有几位长老镇守。
被关进天牢的人,除了被放出来,基本是不可能逃出来的。
刚到天道?阁天牢门前,顾雪岭就被那扇庄严的铁门边上修士们严加看守的?阵容与周边阵法极强的威慑震到,他与宣陵跟在贺枫走下层层石阶,一路上,感觉身上的?灵力与修为都被阵法一点点压制住,身体也沉闷了不少。
地牢下的?通道?意外地很干净,墙面是铜墙铁壁打造而成,每隔不远就有一盏鲛油铜灯盏,微弱火光照亮几尺见方的范围,昏沉的?通道?里只见一个被灯光打出的黑影映在幽黑平整的墙面上,远远看着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约莫走了一盏茶|功夫,前头带路的天道阁修士才停下。
贺枫刚回头跟二?人说了一声到了,见到粗大的铁栅栏内昏暗角落里的?白发人,顾雪岭早已激动得挣开宣陵的手,跑到铁栅边喊道?:“师父!”
实则在听到脚步声时,铁栅内的?程千钧便有所察觉。但南宫清与他一人占了这?间牢房的左右两边,南宫清一直缩在角落里,似乎是睡着了,他见到贺枫带着顾雪岭和宣陵走过来时,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南宫清。
而见南宫清蜷缩着的?身体抖了抖,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时,见到那双映照着铁栅外?昏沉火光的?眼睛,知他醒了,程千钧便又撇开?了眼。
南宫清起初以为是在做梦,直到顾雪岭又喊了他一声。
“师父,我来看你了!”
顾雪岭紧握着粗大的铁栅,就差要将?自己挤到里面去,可铁栅之间只有半掌宽,他也挤不进去。
南宫清眨了眨还带着几分睡意迷蒙的?眼睛,见到铁栅前的?顾雪岭时倏然瞪大了双眼,快速起身冲过来,虽然跌跌撞撞几度跌倒,但在来到铁栅前,近距离看到顾雪岭,确认不是在做梦时,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喜色。
“岭儿,你怎么来了?”
顾雪岭握住南宫清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回头看去。
宣陵没有过来,他就站在贺枫身后,占据着安全的方位。
顾雪岭心照不宣,只问:“贺前辈,可以打开?门让我进去吗?”
贺枫苦笑道?:“盟主准许你们进来探望已是力排众议,况且这?牢房还布了重重结界,牢狱中有长老镇守,这?锁也难解,我也爱莫能助。”
顾雪岭面露指望,只好将?就着这?样了,他回头握紧南宫清的?手,见他面色憔悴,脸上满是心疼。
“师父,你受苦了,都是岭儿不好,现在才来看你。”
南宫清欣喜之余也有些迷茫,“是傅盟主放你们进来的?”
顾雪岭点头,“多亏贺前辈求情。”这?话是说给贺枫听的。
贺枫听了只是一笑,“我出去转转,你们师徒好好说说话,不过就这牢房里外?也有不少人在看守,你们不能待太久,否则会?引人非议。”
顾雪岭和宣陵纷纷点头,贺枫这便带着领路那修士走了。
看着他走了顾雪岭才放心了些,宣陵也才走上前来。
南宫清显然也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也被抓进来了。”说着他又是一惊,瞪着宣陵问:“让你守着岭儿,你怎么又让他回来了呢?”
不等宣陵说话,顾雪岭就抢道:“师父,是我要回来的!”
南宫清心底的?欢喜已被担忧完全取代,低声训道:“你糊涂啊!如今这?局势,你来做什么?”
南宫清也知道隔墙有耳,只道:“宣陵,你带岭儿回去!”
宣陵不为所动,静静看向他师兄,俨然只听他师兄的?话。
顾雪岭心知师父只是担心他,忙晃着南宫清的?手撒娇,“师父放心,我的?病已经好了,我没事了,我这?次来是特地来看望你和程师叔的?。”
什么病?南宫清听得有些糊涂,却见顾雪岭朝他眨眼睛,他顿了顿,将?就要溢出嘴边的?那句什么病压下,也安心了,看来不是真的?病了。
宣陵看向不远处的?程千钧,问:“程长老近来可好?”
“多谢师叔祖关心,我并无大碍。”程千钧早已起身,看在辈分上,还对宣陵拱手行礼,不过看去似乎有些行动不便,脸色也苍白难看。
顾雪岭被二人的对话引去了心神,也起身向程千钧行礼,“抱歉,是我们连累你了,程师叔。”
程千钧摇摇头坐回去,什么都没说,也没有打扰他们说话的?意思。
顾雪岭顿感好奇,程师叔这?态度似乎有些奇怪,但更奇怪的是南宫清,他靠在铁栅边,也在看着程千钧,连顾雪岭都顾不上了。程千钧目不斜视,南宫清看他也看得走了神。
顾雪岭纳闷皱眉,扯了扯南宫清的?衣袖提醒道?:“师父!”
南宫清回神看他一眼,很快又撇开?,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说话时还频频看向程千钧,但对方已闭上双眼盘膝而坐,似乎是在冥想。
还问他怎么了?顾雪岭可以理解程千钧是为了避嫌并未同他们多说话,可师父为何竟然也不理他?
顾雪岭心里纳闷极了,靠近南宫清耳边小声询问:“师父,程师叔怎么了?”程千钧的脸色很难看,看来应当是被罚得很重,伤势还未愈。
南宫清的?眉头皱得很紧,似乎是心事重重,也很小声地回道?:“我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理我了。”就在他上回被程千钧亲了之后开始。
“什么?”
顾雪岭不明所以瞪大眼睛,他只是想问问程千钧伤势如何罢了,师父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耶,一百万字啦:-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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