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楠手里紧紧攥着顾晏泽放在一边的那袋棉花糖,尖锐的封口抵在手心，带来些许刺痛。
顾晏泽愣在原地，看着将身形完全隐匿在黑暗中的乔若楠,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乔若楠不自觉又往后缩了缩，但在她行动之间顾晏泽看到了一点细微的反光，就像是怪物身上的鱼鳞反光一样。
他目光微沉,想到了被异化后的林宇行，顾晏泽放轻了语气，不再尝试靠近，而且蹲坐在光影交错的地方，手轻轻覆在腰腹处最为可怖的那道伤口处。
顾晏泽语气可怜巴巴地说：“你不帮我处理下伤口吗？”旋即微微侧过身,森然的一截肩胛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血液干涸地黏附在一旁。
黑暗中的乔若楠有些?犹疑,细微地向前移了一小步，却在即将接触到光线的时候猛地一退。
顾晏泽看她一直摇着头，乔若楠轻声道：“你用晶石,它有恢复作用的。”
顾晏泽将晶石握在手中，目光灼灼盯着乔若楠,说道：“我?视力?很好,你知道的。”
乔若楠的身体倏然僵住。
“楠楠,我?看到了。”
乔若楠迟疑地抬起头，一个沐浴在光明之中,一个藏在阴影深处，却毫无?阻碍地注视着对方。
她看到顾晏泽微微拧着眉，肩膀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全身几乎都被血液洇湿了。
“楠楠，很痛。”
略微压低的尾调仿佛敲打在了乔若楠心头,她叹了口气，直起身走出了黑暗。
顾晏泽仰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意还没维持两秒，就被她猛地一正骨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起来。
他嘶的一声，震惊地看着乔若楠。
乔若楠板着脸：“这么不要命的打法是嫌活得太久吗？”
顾晏泽：“……”
将错位的骨头接上后，乔若楠的动作利落而轻柔，除了在清洗伤口的时候，顾晏泽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其他疼痛，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乔若楠身上。
乔若楠整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五指并没有粘连起来，腿也还是正常人的腿，并没有异化成鱼尾。
只是左脸后侧缀了一条细细的鱼鳞纹路，双眼的尾部也有几片点缀在其中，微微反着冷光，其实细看之下并不觉得恐怖诡异，反而像化了特效妆一般好看。
乔若楠见他一直盯着自己，不自觉想侧过身挡住左脸，却被顾晏泽拉住了。
顾晏泽认真地说道：“挺好看的，不用挡。”
乔若楠看到顾晏泽直视着她的眼光不含一丝作伪，垂下了眼，将最后一处暴露在外的伤口包扎完后，把晶石从顾晏泽的掌心拿出来，说道：“我?现在给你用了吧。”
——
“哗啦——”
一道破水而出的响声划破了寂静的黑夜，艾伯特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抹了把脸，还没来得及平复下心跳，就看见一排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了他。
艾伯特小心翼翼地举起手，眼前的几个人黑衣黑裤，几乎连脸都被涂抹成了一片黑，身上还充斥着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味道，辛辣又刺鼻。
紧接着身后的湖面也被打破了平静，钻出了两三个相同装扮的人，为首的那人双手在地面一撑，迅捷地爬了上去。
等接过属下递来的毛巾把身上的水擦了个七七八八后才对举着枪的同伴说：“让他上来吧，只是一条内城的走狗而已。”
艾伯特爬上了台阶，长久泡在水中皮肤已经起了褶皱，冰冷的湖水把他皮肤冻得青白，但也没有人理他。
他只能自行用力拧干还在淌着水的衣角，却被一条带了点臭味的毛巾糊了一脸。
为首的男人说：“将就用吧，这里可不像内城，换个衣服还有美婢仆从环绕。”
艾伯特低声道了句谢，心里却是止不住的焦急，不知道顾晏泽那边怎么样了，他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被一道浑厚的声音打断了。
“老大——你没事救什么alpha，还是内城出来的，我?看了就晦气。”壮硕的男子顶了一口大胡子不满地撇了撇嘴。
为首的男人被水浸湿的衣服完全暴露出了肌肉线条，可以看出虽然是个beta，但也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尤其……
艾伯特眯了眯眼，刚刚他们那个小队斩杀落单人鱼怪物的利落和配合完美的程度，不像是一般人。
为首男人站在艾伯特对面，身高几乎差不多?，看到训练有素的他们，艾伯特已经有了判断。
在X城刚刚准备实行以外城beta群众供养人鱼神怪物的时候，有一波原本的外?城护卫队是打算反抗的，但是在集结前夕却被原本的外?城民众出卖了，拿他们的行动计划去换了自己的一时安稳。
听说因为那场内斗，beta守卫队还牺牲了不少人，出卖消息的人在那几个被抓住的beta队员面前说：“你们是beta，肯定斗不过他们，别怪我们，我?们也只是想要条活路。”
讽刺的却是，当初beta外?城护卫员逃掉的那些大多还活到了现在，而另外那些胆小如鼠的民?众却都一一被异化成了怪物。
为首的男人在救了艾伯特之后就没管他了，将他晾在一边，和队友小声商议着。
艾伯特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刚巧听到程妍两个字，就被大胡子男瞪了一眼：“你凑过来干什么？”
艾伯特轻咳两声：“你们是要找程妍？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对我?敌意那么大，我?原本也只是内城里一个普通alpha而已，跟那些德广的亲卫队扯不上关系，你看我?这么弱也明白了是吧！”
大胡子嗤的一声，倒是因为他放低了姿态收起了敌意，但为首的男人还是没有放下警惕心：“你认识程妍？”
艾伯特拍拍胸脯：“认识啊，我?哥还给她生了个女儿呢！”
却没想到男人目光一凛，抓住了他的手：“你哥是艾博尔？”
“诶？”
大胡子面面相觑，没想到他们老大随手一救就救了个关键人物，他开口解释道：“当初我?们能逃出大部分，是你哥哥给我?们传的消息，我?们本来是出了X城的，但一直没走远，你哥原先放不下孩子和程妍，没和我?们一起离开，不过我?们有通讯器在保持联系，直到前两天异变，我?们收到了你哥的求救信号。”
为首男人接过话：“我?们来这里后发现外?城已经全部沦陷了，在水中找到了碎裂的通讯器，他们……还好吧？”
艾伯特眼神一黯：“我?哥哥已经死了，孩子送到了内城，现在和程妍在一起，不过——”
跟着的几名队员听到孩子在内城都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内城没有怪物，除了水位问题，还是安全的。
但艾伯特却神情焦躁，扯着男人的衣袖：“没时间了！再不快点，他们都有危险！”
男人瞳仁微眯：“什么——”
——
与此同时，乔若楠扶着顾晏泽穿过层层通道回到了洞穴内，寒潭不再和往日一样平静，而是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鼓着气泡。
顾晏泽叹了口气：“如果?通过那个漩涡，接触到这些?奇怪的液体，可能你的异化会加重。”
乔若楠摇了摇头：“没关系。”她顿了两秒，“你难道会因此嫌弃我?吗？”
顾晏泽笑道：“怎么会，人鱼之恋，挺美好，如果?你没有意识了，我?就和你一起待在小片潭水中，你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我?都可以给你抓来，如果?你还有意识，我?就去造艘船，陪你在广袤无际的大海中生活。”
乔若楠扬起嘴角，主动牵了顾晏泽的手，一齐跃入寒潭中。
虽然湖水冰冷刺骨，但紧紧相牵的手却源源不断地传来最温暖的力?量。
——
在他们进入湖中的那刹那，通道内无?头的人鱼神尸体抽，搐了两秒，一只尖利的指甲划破了它的肚皮。
一个被血肉包裹住的人形缓缓从肚子里爬了出来，后颈处闪烁着微微莹光，只有半截身体的他左顾右盼地瞟了两眼，确定没有危险了才敢完全冒头。
它小心地捧着碎裂的头骨，发出凄厉的哀嚎，悲恸过后，它咬着牙砍断了半截鱼尾，嵌在自己身后。
连接处只是松松垮垮地带着，它不敢使劲，只能用双手缓缓向前爬，直至爬到了寒潭边，瘦弱的上半身已经被磨得不成人形。
它一头扎进了潭水中，黏，腻的液，体朝他涌来，身体断裂处奇迹般的在缓慢融合。
它蓦地睁开灰白的瞳仁。
你们都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小天使！！
瘦高小兵：想不到吧！我存在感还有！
人鱼神：想不到吧！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