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花色和一般的四人扑克牌游戏不同,是两两组队。
先用投骰子的方式选出一个赢家叫二,即公开自己想要的花色。
花色相同者自动组队。
游戏开始后,剩下三人都要以该人为基准,猜出自己的队友和敌人。
两个队友中,其中一个人赢了,就等于两个人都赢了,因此一个好队友,会让你如虎添翼。
与之相对的,如果队友不靠谱,故意给对方送人头,那么你牌技再好,也很难翻身。
白嘉钰完全明白,赵寒非要玩猜花色,究竟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他在赌桌边坐下的那一刻,清楚看到,赵寒眸底溢出报复的快意。
薛景言揽着小帅哥,在对面占了一席。
唐澈也自告奋勇,充当了第四人。
分别掷完骰子,赵寒的点数最大。
赢家叫二,走过第一轮牌,白嘉钰就看出来了。
唐澈和赵寒是队友,两人同仇敌忾,薛景言和自己一队,但显然漫不经心,准备全程划水。
他不帮自己,白嘉钰早已料到,甚至微微松了口气。
一打二,他也有百分之六十的把握。
只要队友别在关键时刻捅刀。
至于赌局期间,唐澈和赵寒时不时的眼神官司,心理干预,白嘉钰权当没看到。
他牌路依然很稳,随机应变,及时调整战术,手中的牌一张接一张打出。
人群窃窃私语。
很快,赵寒脸上运筹帷幄的笑容就维持不住了。
唐澈的额头也开始冒汗。
这一局推进得很迅速,你来我往间,白嘉钰手上只剩七张牌。
轮到他了。
赵寒和唐澈都有些紧张地看过来。
两人手中牌也不多,尤其赵寒,只剩一张。
但白嘉钰算得出,都是垃圾牌。
他微笑,羊脂玉般的指节轻捻,抽出三连对,放在桌上。
围观众人发出惊叹。
白嘉钰眉目舒展,朝着面如金纸的二人晃了晃最后一张。
不骄不躁,眼底的势在必得,却深深刺痛了赵寒。
狠吸一口雪茄,腮帮子绷紧。
薛景言看了眼自己的好兄弟,又看了眼逐渐控场的白嘉钰,没什么动静。
下一个轮到唐澈,他手上只有几张小牌,不甘地瞪了半晌,只得放弃。
喊出“过”字的时候,甚至不敢看赵寒的眼睛。
白嘉钰亲眼见证赵寒面部扭曲的一瞬,脸色纹丝不动,心下总算稍稍松懈。
不用下水了……
还好,不用下水。
他知道,其实薛景言手中的牌比他更好。
若非这个队友打定主意划水,他会赢得更轻松。
只是薛景言而今正在气头上,别说帮他,不联合着对手一起坑他,就算出乎意料的大度了。
或许……薛景言并没有真的准备将他赶尽杀绝?
白嘉钰捏着手里最后一张牌,如此安慰自己。
等赌局结束,一定要找机会问问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他对自己态度颠覆,那么不留情面。
想到这里,隐晦的视线投向对面。
好巧不巧的,薛景言也在此时抬眼。
四目相对。
倜傥的面庞并无多余表情,唯独那双深邃如墨海的眸底,泛起星星点点的讥讽之意。
白嘉钰心脏咯噔一下。
下一秒,本该坐等队友取胜的薛景言,毫无征兆地抽出四张牌。
顶着旁观群众不解的注目,以及白嘉钰瞬间惨白的面色,潇洒地扔上桌面。
炸牌一出,彻底断了白嘉钰的前路。
随即,他也学着白嘉钰方才的模样,轻轻晃了晃手中仅剩的两张牌。
削薄的唇微动,吐出两个无声的口型——
“对三”。
只要打出这两张牌,他和白嘉钰的队伍就立马成为赢家。
薛景言却好像故意作弄一般,骨节修长的手指转了好几个假动作。
最后定格。
单单抽出一张三,打了出来。
恶意拆牌,只为了成全对手。
果不其然,赵寒颓废的眸色乍然亮起,兴奋地喊了声“好兄弟”,总算能扔出最后一张五。
唐澈捧场地欢呼,庆祝胜利,以及即将施加于白嘉钰身上的极刑。
白嘉钰呆坐原位,仿佛还回不过神。
死死攥着手里唯一一张大鬼牌,用力之重,甚至捏出深深的褶皱来。
他被薛景言整了,是吗?
他根本没打算放过他,只是装出全程划水的姿态。
为的就是等白嘉钰步步为营,满以为胜利尽在眼前的那一刻,反手一刀插来。
让他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彻底踩空,摔得更惨,更痛。
薛景言……铁了心要他跪下向赵寒磕头,又或者跳进泳池,生熬一分钟。
白嘉钰仿若被抽空全身力气。
直至唐澈银铃般的笑声凑近,结实的尼龙绳将他双手死死捆扎一起,才生硬地张了张口。
“胜之不武。”
如此苍白无力的四个字,唐澈当然不会买账。
反而笑容满面地绑紧:“一个小游戏而已,白先生不会这么输不起吧?”
人群十分唏嘘,但毕竟赵寒才是这场派对的主人,谁都不敢流露。
唐澈讨好地看了赵寒一眼,得到后者的肯定,心情越发愉快起来。
牵着多出来的绳头,好像拽着什么牲畜一样,将白嘉钰一步一步拖到后院。
波光粼粼的泳池出现在视野。
白嘉钰瞳孔骤缩,心脏擂鼓般疯狂跳动。
唐澈蹲下来,殷勤地去绑白嘉钰的双脚。
一圈又一圈缠上,突然,发出一声虚伪的惊呼。
“哎呀,不小心打成死结了,我不是故意的。”
可怜巴巴地眨眨眼,仰头看向薛景言。
“应该没关系吧,薛哥?”
薛景言理都不理他。
直勾勾的眼神盯着白嘉钰,半晌,冷冷开口。
“我最恨别人背叛我。”
白嘉钰仿佛知道了症结所在,然而此刻,咫尺之近的水源侵占了他全部的意识。
理智全无。
身体内部开始抽搐,反胃的痛苦伴着巨大的心理折磨,逼得他四肢发麻,无法动弹。
勉强拼凑出的字眼,细若蚊蝇。
“我没有。”
“呵。”薛景言嗤笑,叼起一根烟。
小帅哥很有眼色地帮他点火,袅袅腾起的白雾后,他微眯起眼。
“赵寒,我说了,你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随意,我绝不拦着。”
“哈哈,多谢兄弟这么大方。”赵寒抚掌大笑。
朝唐澈抬了抬下巴,眼底闪动着阴戾的光:“别磨蹭了,动手啊。”
白嘉钰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薛景言锋利无情的脸,胸腔便被大力一推。
整个人重心后移,天旋地转。
“嘭——”一声,砸入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