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语楠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周沫下意识地捏紧方向盘以防失控,“我谢谢你了顾语楠,聂含音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聂含音就是顾语楠给她介绍的女友,当初顾语楠看对方是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清纯可人的乖乖模样,小绵羊一样,却不曾想是只喂不饱的狼。
当然,这里面周沫也有一定责任。周沫27岁才初恋,不懂得如何与恋人相处,以为事事满足对方的物质需求就是无限宠爱,她给予聂含音的物质比陪伴要多,这或许才是导致对方出/轨的真正原因。
谁都不愿意自己的恋人情人节还要加班。
周沫也知道其中的道理,分手分得不拖泥带水,但那时对感情她更多得觉得是个累赘,分了她不少精力。
“是······是我瞎了眼,看错了人,但这一次我觉得靠谱!”顾语楠配合着她说道。
“怎么靠谱法?”
“电话里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你来了我听我好好给你介绍。”
挂电话前,周沫听到了对方上翘的尾音,不由跟着一笑,轻点油门,很快,汽车便消失在柏油路的尽头。
居酒屋选在了一处幽静的院址,一间一间的小木屋隔着,窗外便是清幽的翠竹,院内小溪流淌,别有一番风味。
周沫在服务员的引领下推开门,一眼便瞧见了桌上正在烤着的“成吉思汗烤肉”,帽子一样的锅里放满了羊肉、玉米、洋葱、胡萝卜等各种蔬菜,咕嘟咕嘟冒着泡,间或有鲜美的汤汁溢出。
“知道你快到了,早把你想吃的料理备好了。”见着周沫进来,顾语楠冲她招了招手,拿起汤勺为周沫舀了碗汤。
两人边吃边聊,话从城南扯到城北,周沫见顾语楠迟迟不切入正题,便放下筷子问道:“不是说细谈相亲对象的事,你做那么多铺垫做什么?”
顾语楠冲她莞尔一笑,又给她夹了块寿司,“这不是怕你不愿意见吗?这回这个真挺靠谱的。”
顾语楠比周沫年长一岁,却也是晚婚,前年刚结的婚,去年生的宝宝,产后她没有刻意瘦身,圆润的脸蛋倒是衬得她气色粉嫩了不少,浑身透着“少/妇”的风韵。
毕竟是好闺蜜,自己有了家之后便觉出家的温暖,下班回家能有爱人等着、陪着,还有个可爱的儿子,这样的幸福感顾语楠也想让周沫体会一下。
顾语楠抬眼盯着周沫瞧,眉目清湛,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红,像出水的芙蓉,却又不似小家碧玉那般透着羸弱。
周沫的五官极为大气,精致得犹如经过精雕细刻。
感受到顾语楠的目光,周沫抬手摸了摸脸颊,问:“看什么?我脸上有花?”
顾语楠笑了,“没看什么,就觉得你这么个美人,都三十多了还未真正感受过爱情的滋润,觉得可惜罢了。”说着,顾语楠挑了挑眉,单手拖着下巴,故意摆出含羞的媚态:“我若不是结了婚,真想把你收入囊中。”
周沫一愣,知道她在开自己玩笑,抬手拒绝,“打住,我对人/妻没兴趣,更不会接触直女。”
顾语楠及时收了笑,言归正传,“说实在的,你心里对另一半有没有什么标准?比如,年龄啊,学历什么的。”
“没什么标准,别太小,太幼稚就行。”周沫随口回答。
“那就是熟女呗?”顾语楠接着她的话往下问:“那你是喜欢风/骚一点的呢?还是内敛些的?富婆类型的还是做学问的?”
周沫听着她的用词觉得甚是刺耳,不由得反驳,“你觉得风骚的那种我能驾驭的了?”末了,她又补充了句,“我自己就是老板,找个富婆在床上谈生意吗?”
顾语楠嗤笑了声,懂了,“那我给你介绍的这个人再符合不过了,既成熟又内敛,学问还高,又是个贤妻良母,还娶一送一。”
周沫敏锐地捕捉到最后几个字,猛地抬头,“什么意思?有孩子?”
周沫觉得自己毕竟还为结过婚,心里还是希望对方和自己一样的。但如若真的是两情相悦,这些困扰倒也不会成为阻碍。
“你先不要这么大反应,那孩子不是她的,是她姐姐的。具体什么原因,我那朋友也没有细说,还特意嘱咐,不管成不成,都不要将这件事宣扬出去,听我朋友的意思,除了对方的家人,她是唯一一个知道这事的人。”
锅里的汤汁还在翻滚,顾语楠将火调小了些,继续道:“我朋友也是听说了你的条件,怕你看不上她的朋友,才道出了实情,这也是她第一次破例。”
听着倒像是个品行不错的女人,但周沫还是犹豫着,“不去行吗?”
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抗拒的,之前被拉着相亲了太多次,从未有过动心的感觉。
她身边的很多朋友都劝她,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还求什么怦然心动?找个踏踏实实,条件还算不错的人结婚早点安定下来才是大事。
她也曾这么想过,但终究有些不甘。
“那你就乖乖听你父亲的话,和你那个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结婚。”
“那还是去相亲吧!”想起她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乔依娜,周沫就一阵胆寒。
那是个蛮横霸道的女孩儿,仗着比自己小两岁,每次见面总是耍无赖。
周家和乔家是世交,周沫十二岁那年,乔老爷子过八十大寿,周沫被父母带着去乔家祝贺。几个孩子在别墅的后院玩耍时,乔依娜抱着她那不知从哪儿认来的哥哥的胳膊,跑到她的面前耀武扬威。
周沫不屑一顾,以为这样就能气得了她?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不喜欢她,但来之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与乔依娜好好相处,不许得罪她。
那时候,周氏集团还不像现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周家还需要仰仗着乔家的人脉,所以怕父亲生气,周沫也不敢与那丫头正面杠,但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见那两人站在自己面前柱子一样定着不动,周沫起身冷冷地白了他们一眼,侧身正欲离开时,没注意乔依娜忽然伸出的脚,她一个俯冲,便掉进了池塘。
周沫不会游泳,那水刹那间呛得她喘不过气来。
从那以后,周沫对乔依娜便产生了阴影,倒不是真的怕她,只是莫名地讨厌。
***
周五最后一节实验课结束,林瑜希抱着一摞文件急匆匆地往教室外走。
“林教授!”身后有学生喊她,林瑜希倏地停下脚步,转身看他,“什么事?”
“这些所有章节都要重新做吗?”男生捧着手里的资料,垮着一张脸问道。
林瑜希偏头看了看男生手中的文件,伸手落在了自己做过标记的地方,“你前面的数据出现纰漏,不重新统计,后面的数据如何精准对上呢?”
林瑜希注意到了他眼底的不情愿,也没怪他,只耐心开导道:“做研究不能怕麻烦,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我知道了,谢谢您!”男生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林瑜希叫住,“由于你修改的任务量比较大,我可以宽限你一周,论文在下周末发给我就行。”
男生闻言感激地冲林瑜希道了谢,便转身回了实验室。
林瑜希低头看了下腕表,加快了脚步往办公室走。她上课时从不看手机,方才下课正收拾器材时,接听到了母亲的电话,听声音像是病了。
她心里挂念着母亲,回办公室放下文件,又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便开车往母亲的住所赶去。
“妈,怎么不开灯?”老人家住的是套老房子,林瑜希也曾让母亲搬去和自己一起住,但林母住惯了这里,邻里之间也都熟悉,不愿意到处搬迁。
房间里黑黢黢的,林瑜希关上房门,随手按开了门口的开关,“不是说了天黑了就把灯打开吗?又花费不了多少钱,你这黑灯瞎火的,磕到或是摔到了怎么办呢?”
老人家习惯了节省,女儿不回去时,她一个人在家,也懒得开灯。
“咳······这不是一直躺在床上吗?开着灯刺眼睛。”林母解释道。
林瑜希知道母亲是在找借口,却也不跟她争执,走过去抬手抚了抚母亲的后背,担忧地问道:“咳得这么严重,怎么一直都不告诉我呢?”
林瑜希每周末都会来看母亲,上周末因为学校调研,各种事情缠身,她便没来,没想到母亲病了的事竟一直瞒着她。前后算起来,这病有半个月了,总这么熬着,不吃药不打针,身体怎么能吃得消?
“我给你买了药,一会儿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我不去,闻着医院那消毒水的味儿我就窒息。”林母推辞着,拉着女儿的手让她坐到身边,“珊珊在学校都好吧?”
“珊珊很好,学习很认真,和室友相处得也很融洽。”林瑜希轻拍着母亲的手安抚她,但想到林珊的恋爱问题,黑亮的双眸瞬间暗了下来。
林母点了点头,没注意到女儿的神色,只一味地叹气,“你说你,当初若让珊珊喊你小姨,让我这个做外婆的来照顾她,也不会耽误了你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在外人看来,你未婚先孕,头婚的人光是听着就吓跑了。你也是执拗,一拖便到了这个年纪,就算是个教授又怎样呢?现在的人都往小了找,哪有喜欢年纪大的?”
每次林瑜希回家,林母都啰里啰嗦地讲一大堆,一是担忧女儿的后半辈子没有依靠,二是觉得亏欠女儿。
林瑜希低垂着头默默听着,不反抗也不回应。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林母又咳嗽了几声,不放弃地想要说服女儿,“我听你韩姐说,她给你介绍了个相亲对象,听说条件还不错。”林母口中的韩姐便是打小便和林瑜希一起长大的邻居韩越,对于林家这么些年的遭遇,她知道的最清楚。
因为两姐妹年龄相差不大,所以林瑜希与她很是聊得来。这些年为着林瑜希的终身大事,韩越没少跟着操心。
“妈知道你对男人有抗拒,妈不勉强你,找个女的也行,只要她能好好对你。”林母年轻时与林父感情就不顺,林父嗜酒成性,喝醉了回家就对林母拳打脚踢,有时也会打林瑜希和姐姐。
渐渐地,林瑜希发现,她似乎一直不喜欢男生的碰触,不知是环境的影响,还是心理问题,她始终过不了那一关。
“妈,我不想再相亲了,我现在一个人,挺好的。”每次去相亲,原本对方对她还算满意,但只要她提出必须将女儿带在身边抚养,对方大都不太愿意。
嘴上虽然没说,态度已经很明确。
现在她已经快40了,还盼着什么呢?找个人搭伙过日子吗?她觉得她的工资足够养活她们娘仨的。
“我听小韩说,那孩子条件挺不错,比你还小4岁,之前谈过一次分了,到现在一直忙事业,没顾得上感情的事,你要不······考虑一下?”林母苦口婆心,生怕女儿拒绝,“就算是了却了母亲的一桩心愿,行吗?”
林瑜希受不住母亲这样乞求的语气,万般无奈之下,便点头应下了。
***
周六阳光明媚,太阳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落了满地的斑斓。
尽管心里多少有些不情愿,但林瑜希还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她挑了件显少穿的白色连衣裙,简单化了淡妆,框架眼镜也被她摘了。
如同换了一个人。
林瑜希坐在靠窗的位置,双手交缠在一起,有三年没考虑这方面的事情,如今压抑在心里的东西重新将它释放出来,往日的情景重现,林瑜希莫名地有些紧张。
端起桌上的水杯轻抿了口,清凉的感觉顺着舌尖蔓延,她的心冷静了不少。
正兀自神游,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林瑜希肩膀一颤,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林瑜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但当听到对面声音时,她微怔。
似曾相识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当周沫一身白色西装出现在她的面前时,两人俱是一愣。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