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从胆边生。
廖艳这个念头一动,便再也收不住心思。她的身体不由自主随着宋渝转过去,攥得发白的手指蠢蠢欲动。
只需轻轻一推,宋渝和她腹中的胎儿……廖艳眼前浮现出宋渝躺下地上人事不知,身下鲜血蜿蜒的场景。
她露出噬血的笑容,缓缓抬起双臂,一点点接近目标。
与廖艳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宋渝已经提高了警惕。虽说这个世界的人看起来都比较纯朴,但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对这廖家人,她是不放心的。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又能坏到哪去呢?
宋渝和廖艳错身,抬脚跨下台阶。这办公室门口的台阶忒高,得有个小半米了吧,是哪个设计的?宋渝捧着小腹吐槽,小心翼翼的抬起脚。
宋渝抬起脚了,等的就是这一刻!廖艳兴奋的扬起嘴角,心脏激动的“砰砰砰”直跳。
然后,猛的发力。
可以想见,无心算有心之下,她肯定能够心想事成。一秒钟以后,宋渝就会倒在血泊之中。
嘿嘿嘿,想想都刺激。
至于如何脱身?
她被全班同学冤枉,孤零零的站在办公室门口面壁。至于宋老师怎么会摔倒,她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会知道?
眼看那罪恶的小手已经碰到宋渝的后背,可宋渝似乎毫无所觉,真是急死个人!真要推实了,宋渝受伤事小,宝宝肯定保不住。
电光火石间,宋渝全身像笼罩在一层透明的结界中,那罪恶的小手不能寸进。而半空中,倏而出现一只玉石雕刻的手,长袖一挥,便如青烟般缩回宋渝眼角。
怎么回事,空一怎么突然出现?宋渝稳稳的站在台阶下,懵懵懂懂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啊!”
大约过了三秒钟,一声痛苦的尖叫声响遏云霄。
宋渝扶着肚子,先侧移几步远离事故发生地,再转头一看。哦豁,廖艳不知何故摔了个狗啃泥,正捶地号啕大哭。
“谢谢,空一。”宋渝在心中感叹,幸好有空间幸好有空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无需多礼,主人无恙便好。”依旧是波澜不惊的玉石之声,却莫名的让宋渝多了几分信赖。
这震天的哭喊声把全校师生的惊动了,更惊醒了靠在校门口眯着眼,边打盹边等媳妇的董长征。
这惊叫声直冲他的心底,不会是他媳妇出什么意外了吧?心念转起,这个钢铁般的汉子就吓得手软脚软。
瘫靠着围墙整三秒,董长征硬逼着自己振作起来。他的宝贝媳妇还在学校里面,等着他解救。
单手在墙上一撑,全身发力,董长征觉得自己两肋生翅,“咻”的一声就飞过了高耸的围墙。
双脚刚刚沾地,董长征来不及稳住身形,便立即马不停蹄的朝着办公室飞奔过去。
第一个赶来的果然是董长征!宋渝轻抚小腹,酸酸甜甜心跳加速,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怎么样?媳妇你有没有受伤?这学校不吉利,我们赶紧离开。”
坚定的无神论革命者董长征同学,第一次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他一把揉住媳妇,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好几遍。
确定媳妇安然无恙后,董长征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长舒一口气。
“我没事……”
“哎呀,廖艳你怎么了?是哪个挨千刀的推你?”
华红梅扯开嗓子大步流星赶来,语气着急口气担忧。要是,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再收一收,就更感人了。
本来吓懵的廖艳听懂话里的提示,号啕大哭渐止,她仰着乌七八糟的小脸,抽抽搭搭的哭诉,“宋老师,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要……”
她的罪一定不能白糟!宋渝,今天不死也要让你脱层皮。想着,廖艳睁着满是泪痕的眼睛,无辜的望着宋渝。加之她满嘴血沫,门牙也磕掉一颗,看上去凄惨无比。
果然,不等廖艳说完,里三层外三层的师生便“嗡嗡嗡”的议论纷纷。同情弱者,这是普罗大众的普遍心态。
“廖艳她摔得好惨,太可怜了吧。”
“这个新来的宋老师,心思也太歹毒了吧?
“廖艳还是孩子,哪怕犯错在先,宋老师也不能推人啊。这样的人,居然能当老师?”
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廖艳比她想象的还要恶毒。
看着廖艳三言两语把罪名强加到自己头上,宋渝咬着小唇,兴奋的泫然欲泣: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落到徐大奎眼里,就是宋老师躲在黑大个的怀里瑟瑟发抖,因为廖艳的污蔑而伤心欲绝。
这可如何是好?
至于宋老师推人,还是推廖艳,他是坚决不相信的。这廖艳鬼话连篇,一定是她污蔑宋老师。
可……怎么才能替宋老师洗清嫌疑呢?
徐大奎被廖艳模棱两可的话气的七窍生烟,可他却毫无头绪。怎么办?怎么办?
他瞥了眼“老对头”钱家康:你不是号称小诸葛嘛,赶紧想想办法,揭开廖艳的罪恶嘴脸,还宋老师清白啊。
钱家康也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宋老师人美心善,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一定是廖艳在污蔑,可他该如何揭穿她呢?
哎,都怪他走的太早,再晚个几分钟,这乱七八糟的就不会发生。
记得他和同学们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廖艳是面对着办公室的,即使她真的是被宋老师推倒,那也应该是仰面朝天,而完全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狗啃泥的姿势啊?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钱家康揪着自己头顶的短发,急得像热锅边的蚂蚁。答案似乎就在嘴边,可他就是捅不破这层窗户纸。
眼见两个老大暂时达成合作意向,徐伟大也不计前嫌,他摩挲着下巴陷入冥思苦想。
如果他是廖艳,如果恨死宋老师,会怎么做呢?对,台阶这么高,推一把!
“咔嚓”,徐伟大觉得一道白光在他眼前闪过,他顿悟了。
这这这,廖艳也太歹毒了吧?
徐伟大把眯眯眼瞪到最大,总算是张开了一条缝。他吓得一个哆嗦,咽着口水颤颤巍巍举起手来,结结巴巴汇报,“老、老大,我、我觉得吧,可能是、可能是……”
“徐伟大,你个眯眯眼,怎么突然结巴了,有什么话好好说!”正团团转的徐大奎一把揪起徐伟大的衣襟,心急慌忙的吼道。
“老、老大,你先放开我,我、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徐伟大怒力睁大眼睛,以期让徐大奎看到清他真诚眼神。他痛苦的吐着舌头,踮着脚尖乱蹬。
“说。要是说不出道道来,呵……你懂?”
双脚踩着实地,徐伟大捂着脖子干咳,“咳咳咳,老大,您就放心吧。我有感觉,我的猜想肯定是正确的。”
说着,徐伟大压低声音,贼头贼脑挥挥手,招呼大家凑过来,“你们看廖艳摔倒这个姿势,像不像她推人不成反自摔吗?廖艳……这是反咬一口啊,可怕,太可怕!”
徐伟大心惊胆战的不停搓着胳膊,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嘶”,围成一堆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紧跟着都倒吸一口凉气。这这这,眯眯眼的猜测很有可能接近事实。
那这个廖艳,真的太可怕了!跟恶毒成这样的人同班这么久,他们居然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徐大奎兴奋的苍蝇搓手,宋老师——有救了!
他猛的拍了下钱家康的肩膀,朝着现场呶了呶嘴,他笨嘴拙舌,不然自己亲自上阵了。
大家伙已经对着宋老师指指点点,这盆脏水要是真洒着宋渝一星半点,再洗干净可就难了,这怎么行?
钱家康被推了个踉跄,却也从懵懂中清醒过来。身边有这样心思歹毒的人,他也觉得毛骨悚然。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间,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揭穿廖艳的真实面目,还宋老师以清白!
“廖艳,你的意思是宋老师推了你?”
“嗝,钱家康,我、我可没有这样说,你不能诬赖我。”廖艳眼神躲闪,抽噎着推卸责任。
“那你到底是怎么摔的,给个准话呗。你刚刚那样支支吾吾,害的我们大家都以为是宋老师推倒你的,这样误导大家可不好。”徐大奎可没有给人留面子的习惯,特别是欺负宋老师的。
“叭叭叭”说完,徐大奎突然发觉自己口才还是可以的,至少不比钱家康差劲。
“我……我……”廖艳满脸委屈,双手抱臂瑟缩发抖,看上去被徐大奎的凶悍吓坏了。
华红梅蹲下身去,环着廖艳的肩膀,鼓励道,“好孩子,有华校长在,别怕。你到底是怎么摔的,给大家说说呢?我保证,不会包庇,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说罢,华红梅意有所指的看向宋渝。
魁梧黝黑的大汉把娇小白皙的宋渝,小心翼翼的揉在怀里,眼睛里疼惜爱怜完全不加掩饰。
这就更可恶了,大白天揉揉抱抱,成何体统!华红梅像生吞了个柠檬,酸倒了牙酸到了心。
“对呀,廖艳你到是说说看,你本来面对着办公室大门,怎么能摔个狗啃泥的?嘿嘿嘿,我就挺好奇的。”
徐伟大嬉皮笑脸的挠着后脑勺,然后提了下裤腿蹲下身来,笑起来眼睛完全找不着。
“欸?”华红梅倏然而惊,猛的松开环着廖艳肩膀的手,然后顺势在衣角反复擦拭,“廖、廖艳,你说说清楚呢?总不能让我们胡乱猜测啊。”
是啊,真要是宋渝推人,还能把人推得转个三百六十度的大圆圈?看这宋渝细胳膊细腿,没这能耐吧。
“艳啊,我的孩子,你怎么样了啊?呜呜呜,华校长,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到底是哪个挨千刀的,敢欺负我家艳,我跟你没完!我家艳在学校里安安稳稳上课,怎么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
张美云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由远及近。
宋渝忽闪着又长又翘的睫毛,兴味盎然。
她依偎在便宜夫君的怀里,搂着他的公狗腰防止某人发飙。然后她探出脑袋,安心的看着几个学生为她冲锋陷阵。
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她今天到要看看,这廖艳会有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