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奎拎着?巨大的行李包,随着?人群挤出火车站。直到呼吸到新鲜空气?,他?才?觉得活了过来。
把包袱扔到地上,他?抓紧包带蹲了下来,趴在包上他?第一万次后悔,怎么没叫大姐夫送呢?为了充好汉硬是?拒绝大姐夫,这个行为现在想来都是?迷。
歇够了,徐大奎拎起包,掏出二姐夫早就摘录好的乘车流程,找到了公交车站台。很快,他?就挤上了晃悠悠的汽车,在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窗外是?有别于云山的风貌,高楼林立,商店纵横,行人如织,路上还?有车水马龙的自行车,“叮铃铃”的响声此起彼伏。
这就是?省城啊,果然不同凡响。
徐大奎这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土豹子?,算是?开了眼界。他?把包袱放在腿上,脸贴到了窗玻璃上,外面的花花世界两只?眼睛都来不及看。
想到这里是?宋渝宋老师生活的地方,他?坐直身体,矜持的拉着?衣襟,对这座城市充满了好感。
“叮,前方到站指挥学院,下车的乘客请往后门走,排队下车,注意安全。”售票员懒洋洋的说?着?。
徐大奎赶紧拎着?包,等候在车门。透过窗户,他?看见一片红色的屋顶,那不是?宋老师的房子?吗?他?踮着?脚尖,觉得那红色出奇的漂亮,漂亮到他?心尖发颤。
看,那里低空中还?飘着?一只?蝴蝶风筝,长长的尾羽在风中婉转飘荡。一定是?宋老师他?们,他?有预感。
咦,风筝突然失去平衡,扑棱着?飞出了那片红屋顶!
可惜公交正好到站,徐大奎拎着?包袱一跃而下,正好看见一条粉裙子?追着?蝴蝶尾巴,闪进了小巷子?。
随后,几个人跌跌撞撞追了出来,完美的错过了那个不算隐蔽的巷子?口。
追还?是?追?
徐大奎没有犹豫,把包袱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追了上去。咳咳,至于毫不犹豫的原因么,他?刚刚看到董长征了。
那这说?明?,那个粉裙子?是?宋老师认识的,至少也是?邻居。既然如此,他?就绝不能让她?出事。
追踪的过程轻松到让徐大奎难以想象,他?背着?包袱,悠闲的如同郊游踏青,慢腾腾的走两步歇三?步。可即便是?这样,前方的粉裙子?还?是?累的气?喘如牛。
真是?的,体力真他?娘差劲。
五千米、全副武装、越野……
徐大奎脑子?里已?经开始制定训练计划。嗯,如果粉裙子?能够按照计划不折不扣的执行,他?可以保证,不出三?个月,粉裙子?的身体素质提高几个档次。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跑几步就累成狗。
至于粉裙子?是?女?孩子??
徐大奎表示,女?孩子?才?更要训练,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他?边走边想,这慢腾腾的蜗牛速度让他?蛋疼。
还?好,没多久前面就传来了说?话声。总算开始进入正题了,徐大奎长舒一口气?。他?等的心急,都准备主?动出击了。
把包袱轻轻的放到地上,徐大奎把全身紧贴着?墙壁,然后警惕的探出一双眼睛,侦查前方敌情。
哇靠!
徐大奎气?恼的缩回脑袋,不由的恨自己瞻前顾后贻误战机。不过是?两个小屁孩,他?就应该直接冲上去一顿屁股,一顿不行就两顿。
这样两个小鬼,要让他?奎哥亲自动手,真是?杀鸡用牛刀!
“小傻子?,你画的风筝真丑!”祁东方愤怒的说?着?,还?把风筝丢到地上,狠狠的踩了几脚。
看到温辞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祁东方心头颤了颤。以前他?欺负小傻子?一是?为了树立威信,二是?因为对方是?个不会反抗的男孩子?。
他?虽然年纪小,但不欺负女?生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小傻子?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温柔又好看,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头发又黑又亮,活脱脱一个豆蔻年华的美少女?。
祁东方突然有些打不下去。
“我的。”
温辞看见风筝被祁东方踩在脚下,觉得好像踩在她?的心上,一愣愣的疼。
在她?眼里,万事万物都有情感,那凋落的颜色,还?有折断的翅膀,就是?蝴蝶风筝在哭泣。
不知哪来的勇气?,她?顾不得害怕,低着?头撞向?祁东方。那是?个恶魔!虽然不会表达,但她?心里很清楚,以前就是?这个家伙纠结一群人欺负她?。
欺负她?也就算了,她?躲在角落里抱紧头一声不吭,没多久他?们就会失去兴趣。她?就蹭破点皮吃几口土,忍忍就过去了。
可他?怎么能欺负蝴蝶风筝呢!她?在上面寄托了太多太多的希望,她?深埋心底说?不出口的希望。
她?希望蝴蝶能带着?她?的希望,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永远不要坠落。
仿佛只?要这样,她?所有的希望就能成真!
可现在,她?的心血都被这个恶魔给毁了。
流着?眼泪,温辞以从来没有的勇气?撞向?祁发宝,她?要给她?的风筝报仇。
祁东方第一次在小傻子?身上看到情绪,一时间,他?被对方眼里那刻骨的仇恨惊呆了,正好被温辞撞了个正着?。
一个趔趄稳住身体,祁东方为自己一瞬间的心软感到痛恨,这个小傻子?就不值得。对,应该按照原先的计划,把小傻子?打的头破血流才?对。
对方是?仇人一边的,仇人害的他?家破人亡,他?一定要报仇!报仇就不允许心软,祁东方这样催眠自己。
他?听说?,爸爸犯罪证据确凿,情节恶劣,有可能拉出去枪毙!想到这里,祁东方红了眼眶,对董长征恨之入骨。
温辞没想到能这么顺利,恶魔被她?打败,她?救回了风筝!小心翼翼的蹲下,把一地碎片捡起来,折断的翅膀,撕裂的尾羽,还?有碎成破洞的身躯。
还?好,一样没少。
温辞顾不得脏,把失而复得的风筝紧紧的抱在怀里,感觉整个希望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扑通”一声,粉裙子?摔倒在地。咳咳,姿势非常的不雅观。徐大奎捂着?眼睛,对自己的运气?感到绝望。
为什么每次都让他?遇到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什么!他?小小年纪,承担了太多太多。
难道要让他?凭借一己之见,扭转社?会不良风气??他?当不起啊。
“嘶”,温辞忍不住呼痛。她?被祁东方踢了个正着?,摔倒在地不说?,刚刚抢回来的风筝又支离破碎,散了一地。
手脚都被粗砾的地面刮到,渗出鲜红的血渍,温辞却想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艰难的爬起,双膝跪地,虔诚的捡起风筝的残片。
祁东方抬腿就给了小傻子?一脚,看着?她?被踢了个措手不及,一屁股摔倒在地,风筝因此散架,掉的七零八落。
看起来,和主?人一样凄惨。
“呵”,祁东方脸上露出和年龄完全不符的冷笑,他?爸就要死了,那害过他?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他?既然做不成好人,就做一个人人喊打的坏蛋吧。想起这段时间的遭遇,他?忍不住红了眼眶,呜咽起来。
咦?小傻子?爬起来干什么?啧,就这么喜欢风筝?祁东方双手抱臂,冷眼旁观。
其实,他?对小傻子?没有一点恨意,甚至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触。都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们应该抱团取暖才?对。
也许,他?可以把小傻子?争取过来,这样他?就有了打入敌人内部的眼线。
祁东方心念一动,就提着?裤子?蹲在温辞面前,笑着?说?道,“小傻子?,我不知道风筝对你这么重要,对不起。其实吧,这事不能怪我,是?你们院子?里人花钱雇我,是?她?让我来打你的。哎,你还?蒙在鼓里吧,真可怜。”
他?似乎痛心疾首,边说?边摇头。
他?这头到是?编的热火朝天,可听众似乎不为所动,只?知道木着?脸傻傻的捡风筝。嗐,小傻子?还?是?小傻子?,他?居然想策反一个傻子?,岂不是?比傻子?更傻?
祁东方懊恼的捶了下膝盖,站起身来。
温辞跪在地上,全神贯注的捡着?风筝。手上脚上火辣辣的疼,她?抿紧嘴,不敢发出一声□□。无数次挨打的经验告诉她?,她?叫的越响,打她?的人就越起劲。
恶魔跟她?叽叽歪歪讲什么呢,真当她?是?傻子?吗?据她?看,对方只?怕更傻。不过,恶魔傻就傻,别踩着?蝴蝶尾巴就行。
放开尾巴,她?不能让风筝肢体不全。没有犹豫,温辞抱着?风筝又一次低头撞了过去。
好吧,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抗争手段。
祁东方就等着?小傻子?使这一招呢。
他?灵活的后退,对小傻子?的不识时务感到愤怒,“温辞,你万万想不到,花钱雇我的人,是?宋渝!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当面笑呵呵的背后却捅你一刀。我告诉你,要不是?我看你实在可怜,不然绝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他?弯下腰捡起蝴蝶尾羽,五颜六色像彩虹一样绚丽。只?有心灵快乐的人,才?能画出这样的效果。
尾羽捏在他?手里,在微风里轻轻飘动,似乎在嘲笑他?已?经失去了快乐。可恶,太可恶了,他?要把这玩意撕个稀巴烂。
“不要!”
撞人不成,扑到在地的温辞看到恶魔的动作,吓得大声惊呼。温辞的脸上,眼泪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氤湿了怀里的风筝。
本来还?想继续看热闹的徐大奎看不下去了,欺负一个女?孩子?算什么本事。更何况,这个小兔崽子?居然污蔑宋老师,这让他?如何忍?
都不用出手,只?拎着?包袱出现在现场,就让祁东方吓了个瑟瑟发抖。能不抖吗,祁东方在这个高大的身形里看到了董长征的影子?,可怕!
董长征,那是?比他?无所不能的爸爸更加厉害的存在,他?能不怕吗?
可惜,哪怕他?长了四条腿会一百零八变化,也跑不出徐大奎的手掌心。
被揪着?后领拎起来,“啪啪啪”打了几记屁股。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自记事起就没有挨过打,并且是?以这样的方式,祁东方张开嘴,哇哇大哭。
熊孩子?大王徐大奎可不会心软,他?在包袱里找出一跟布条充当绳子?,把小家伙的手捆起来,绳子?另一端系在自己手腕。
处理好小兔崽子?,徐大奎才?弯腰捡起踩烂的尾羽,皱着?眉头递给粉裙子?,“给你。”
然后就像遇到病毒一般迅速后撤几步。
真的有个英雄,听到她?的呼喊来救她?了!温辞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眼前的少年穿着?白衬衫,好看的就像天空中的云彩。
风筝就应该和云彩在一起!
温辞望着?徐大奎,傻傻的笑了。她?就知道,风筝代表幸运,果然,追着?风筝她?就遇到了云彩。真好。
艰难的扶着?墙抬起头来,看到被捆起来的恶魔,温辞习惯性的露出高傲的神情。
对,就是?这样:微微抬起下巴,露出好看的天鹅颈,眼神要平淡,就好像对方是?一只?蝼蚁,不值她?一顾。
这是?她?偷看宋渝,苦练而成的技术。
邵清说?过,她?是?画家是?搞艺术的,见到阿狗阿猫不想说?话时,露出这样的表情就够了。
她?记得牢着?呢。
像,太像了!徐大奎被粉裙子?彻底惊呆,她?这个表情跟宋渝像了个十成十。刚才?他?一个恍惚,还?以为眼前的是?年少的宋渝。
如果真是?这样,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徐大奎闭上眼睛,嘴里苦涩,尝到了愁滋味。
“能走吗?”他?说?话恶声恶气?,嫌弃的看着?粉裙子?撑着?墙壁站起来,瘦弱的身体挺的笔直,然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即使徐大奎对对小傻子?充满了嫌弃,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眼睛漂亮极了。就像世上最纯净的水晶,亮晶晶的倒映出他?的样子?。
到了这个地步,小傻子?都没有丢开怀里的风筝,果然是?个傻的,徐大奎嗤之以鼻,却还?是?伸出手,把蝴蝶尾羽交给她?。
当然,他?只?是?拿着?烦。
嗯,就是?这样。
接过尾羽,温辞歪着?头继续盯着?徐大奎。怀里的风筝已?经完成它的使命,替她?找到了她?命中的云彩,真好。那她?所有的愿望,一定都会实现。
怯怯的伸出三?根手指,牢牢抓住徐大奎的衣角,抓住的一霎那温辞才?觉得安心。然后扬起嘴角,对着?他?露出笑脸。
抓住了就是?她?的。
徐大奎高高举起双手,生怕碰到粉裙子?一根头发丝。咳咳,小姑娘依恋的眼神他?当然看懂了。这很正常,毕竟他?如此讨人喜欢。可是?,他?可是?个专一的人,喜欢他?是?没有结果的。
有机会,还?是?要劝粉裙子?放弃。
果然,每次救人都会惹上麻烦。
徐大奎无奈,只?好从包袱里找出一件背心,搓成绳子?,然后把一头递给粉裙子?,“喂把你的手从我的衣服上拿开,拉住绳子?,我牵着?你走。”
这世上,再找不出他?这样善于动脑的人了。徐大奎得瑟的眨了眨眼睛,心里美滋滋的,他?这也算是?拒绝……吧?
但愿粉裙子?能理解。
牵着?手走吗?好哒!
温辞愉快的松开衣角,一把抓住徐大奎的手,还?高兴的摇了摇。看来他?也喜欢她?,毕竟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吧?
“喂喂喂”徐大奎吓得脸色大变,手舞足蹈的想要甩开粉裙子?。可没想到粉裙子?人看着?瘦瘦弱弱,但手劲贼大,他?又不敢用力。甩了半天他?出了一身大汗,也没能成功。
“你这个粉裙子?怎么喜欢动手动脚?我们素不相识,放手,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温辞抱着?风筝笑得前仰后伏,这个男孩子?真好,真好看!爷爷说?,等她?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就要紧紧抓住,千万不能放手。
据说?,爷爷就是?这样才?娶到奶奶的。
看,她?都记着?呢。
自己已?经辞严厉色,小傻子?却笑得像个傻子?。徐大奎搞不清楚,这粉裙子?是?明?白还?是?没有明?白?可哪怕对方装不明?白,他?目前也是?无能为力。
无奈的叹口气?,徐大奎决定,他?再也不玩英雄救美了,真的。
认命的拉着?温辞的小手,徐大奎一本正经的捏了捏,还?挺软乎,手感不错哦。
然后,徐大奎又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手,然后准备堵住祁东方的嘴,“小兔崽子?,暂时委屈你了。现在我把你带回粉裙子?的家,你有什么跟他?们当面对质。呵,自求多福吧,董长征可不是?善茬。”
“呜呜呜”,祁东方这个时候才?知道害怕,他?刚才?不过是?瞎说?,想把锅推给宋渝,怎么对质?况且他?欺负温辞证据确凿,他?如何抵赖?还?有这个凶神居然认识董长征,他?这算是?自投罗网?
“不要,大哥饶小弟一次吧,我一定当牛做马报答。”祁东方可怜巴巴的望着?徐大奎,期望能让他?大发善心。
可惜,徐同学就是?个铁石心肠的铁憨憨,把手绢团吧团吧就塞进祁东方的嘴。
对,什么欺负粉裙子?,什么报复董长征,他?统统不会放在心上。可这个小家伙,胆大包天居然敢污蔑宋老师,那他?绝不宽恕!
左手拽着?祁东方,右手拉着?温辞,背上扛着?包袱,徐大奎向?着?红房顶进发。
宋老师,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