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的七十年代

作者:四三姐

“证据?你有证据赶紧交出来。”

杜岩咽了下口水,心跳加快。心里愈发?不安,掌心里都是汗粘滋滋的,他把手背到身后,在裤子上擦了擦。

“行啊,一句话的事,不过……”祁东方讪笑着伸出手晃了晃,上面还牢牢的系着绳子。

他点头哈腰的蹦到徐大奎的跟前,讨好说道,“大哥,辛苦您给小弟我解开?你看,屋子里这?么多?人,根本不用担心我逃跑。再说了,我现在还能逃到哪去?”

说到最后,祁东方已经哽咽。说到底,他还只是个孩子,这?短短时间里,人情冷暖他尝的够够的。

可徐大奎是谁?街头霸王的祖宗,他半眯着眼睛,对小家伙的示弱无动于衷。这?些小伎俩,他五岁以后就不玩了。

不过……解开也?没事,这?不还有董长征嘛。

懒洋洋的伸手,找出线头一拉,扎的绳子便应声散开,徐大奎慢悠悠的把绳子收拢,丢在茶几上。

这?沙发?,躺着怪舒坦的,打个盹先。

揉着红肿的手腕,祁东方湿了眼眶,他吸了吸鼻子,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绝不能在自己的敌人面前掉眼泪,这?是他最后的骄傲。

掀开外套,在里面的口袋里摸索一下,他掏出一把纸币。把纸币放到手心,很快挑出一张,恭恭敬敬递到徐大奎面前。

祁东方看出来,这?个徐大奎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也?曾是称霸一方的人物。而且这?个人现在很强,是他学习的榜样。

徐大奎对小家伙的识时务很满意,接过纸币的同时总算是给了对方一个笑脸,然后这钱他看也?不看就直接递给董长征。

大人的事还是大人自己操心。

对,其实就是他记仇。他不能忘记宋老师那揶揄的眼神,似乎很乐意把他和粉裙子凑出队。

搞什么名堂,他未成年好不好?早恋要不得。

董长征对徐大奎的识时务很满意,他接过纸币矜持的点了点头,以示褒奖:小子,算你拎得清。

示意杜岩过来,不然又是扯皮。

当着杜岩和所?有人的面,董长征一点点打开这?张纸币。咦?没啥两样啊?

他恶狠狠的瞪向祁东方,血淋淋的眼神吓得小家伙直哆嗦,“说!到底怎么回事?”

杜岩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他真的怕祁东方有什么确凿证据。这?样不但玉敏被钉在耻辱柱上,他还有何面目于大家相处?

唐玉敏的手指也?蜷缩了一下,心脏狂跳。她在脑子里反复回忆和祁东方交易的点点滴滴,她左思右想,都没有发?现有什么把柄落到了他手里。

没事,肯定没事,她不停给自己鼓劲。肚子里翻江倒海一样,疼的头浑身是汗。真要命,月经赶在这个时候来。

“就是这个,董长征你发?现不了可不能怪我。”祁东方坐到了徐大奎的脚边,给了董长征一个白眼。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董长征气的头顶冒烟。他就弄不明白了,这?祁东方小脑袋瓜子里是怎么想的?无论身材、能力、气场他完胜徐大奎那小子,怎么就得不到他的敬仰?

呸!还不是徐大奎长得比他白一点年轻一点还好看那么一丢丢吗?可男人凭本事又?不凭长相,董长征对这个看脸的世界感到绝望。

重新摊开纸币,董长征从头再来。

有了!

“这?个月津贴我放枕边,勿忘。”董长征在纸币的右下角发?现一行小字,便跟着念了出来,“夫杜岩留,六月十七日晚。”

“六月十七日晚,那不就是昨晚吗?呵,昨晚到上午我们都没见着你,唐玉敏,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邵清扳着手指头,把日期数的清清楚楚。

“我说什么?”唐玉敏把下巴垫在胳膊上,惨白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来,“其实你们心里早就对我定好了罪,我承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

“嗤,唐玉敏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我们什么时候定过你罪?相反,我们一直在不停的寻求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你现在这副姿态,对得起力挺你的杜岩吗?”

温如许沉下脸,明确的对唐玉敏表达不满,甚至连同杜岩,他也?有了一些看法。男人疼自己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但要是是非不分,哪这个男人自己也?是个糊涂蛋。

“我说我没有做过你们信吗?”唐玉敏眼睛里含着一泡眼泪,看上去分外可怜。

“唐阿姨可真会演戏,背着大家出去卖衣服的时候可很威风啊。”祁东方小心的往徐大奎脚边挪了挪,然后毫不犹豫的卖了唐玉敏。

“姑娘,我这?里的连衣裙款式绝对时髦,你放一百个心。额,这?是最后一条,我给你打个九折,算你二十五怎么样?这?个价钱绝对全市最低,不过,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他把唐玉敏做最后一笔生意时说的话演绎的惟妙惟肖,由不得人怀疑。

“好你个唐玉敏,难怪每天忙到半夜,原来都是在忙自己的小算盘。呸,害的我一直心疼你,白天把家里洗洗涮涮的活全干了,真是,好心喂了狗。”

陈桂香胡乱擦了把眼泪,气的侧过身去。

“我在等你的解释,唐玉敏。”邵清坐到桂香嫂身边,给她揉胸,生怕气出个好歹。

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唐玉敏冷漠的看着大家,抿着嘴拒不开口。她还能说什么呢,一开口不然就是口诛笔伐,现在她就是院子里的大恶人,十恶不赦的那种。

她盯着地面,眼神呆愣愣的。她现在唯一猜不透的,就是杜岩的表情。

想必是失望透顶吧?

杜岩此时此刻如遭雷劈,整个人动弹不得。前面他不停的维护妻子,是因为他坚信,他的妻子温柔善良三观正,绝不会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

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狠狠的一巴掌。他的妻子不但干了,在铁证面前还死不悔改。他盯着唐玉敏,像要透过外表直视她的内心,这?真的是他的妻子,牛牛的妈妈吗?

那张纸币的昨晚他亲手写?的,昨晚他等到半夜没等来妻子,就提笔在纸币上写?了这?一句话。

是的,这?三?个月他们一直是这样交流的。

而今天一大早玉敏就出门去了,她根本没有时间把这?张纸币交给宋渝。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钱给了祁东方。

以此推断,雇佣祁东方的第一嫌疑人,就是他的妻子——唐玉敏。

所?以他刚才所?做的一切,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抱着头坐到凳子上,杜岩双肩抖动,无声的哭泣。

“你们不要责怪杜岩,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听到丈夫的哭声,唐玉敏突然疯狂的尖叫起来,“是我妒忌宋渝,是我讨厌温辞,是我厌恶董长征,是我的错,我是坏女人。你们打我骂我都没关系,请不要连累杜岩,他是无辜的。”

说着,唐玉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起头来。她磕的异常用力,没几下,额头就乌青。

“你们干什么,不许欺负我妈妈!”穿着背心短裤的牛牛抱着小枕头,迷迷瞪瞪的站在门口,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肉乎乎的脸蛋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丢开小枕头朝着唐玉敏冲了过来。

抱住唐玉敏的头,牛牛看到清淤后哭的撕心裂肺,“你们、那么都是坏人,不许欺负我妈妈。”

唐玉敏搂着牛牛,也?嚎啕大哭起来。

母子俩抱头痛哭的场景,让在场所有的人有气没处撒。

温如许颓然的后退几步,跌进?沙发?,单手扶额遮住眼睛,可原谅的话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唐玉敏,你出什么事了?”宋渝捂着嘴,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只见唐玉敏的屁股底下,有汩汩的鲜血不断涌出,没多久就氤湿了裤子,地面上也?积聚了一小摊。

“流这?么多?血,唐玉敏你不会小产了吧?”在场人里面陈桂香经验最丰富,她拍着胸脯也吓坏了。

邵清伸长脖子观察一下,然后也沉重的点了点头,“唐玉敏,你自己怀没怀孕都不清楚吗?杜岩,你死人啊,赶紧把你老婆送医院,晚了要出人命的。”

邵清的话,总算是把沉浸在痛苦自责中不能自拔的杜岩给唤醒了。他惊慌失措的站起来,椅子“啪”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张着手来到唐玉敏身边,可眼前的场景让他束手无策。妻子在躺在血泊中不知人事,而儿子牛牛则惊恐万状的睁大眼睛,吓得哭不出来。

“呜呜呜”,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杜岩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孩子,他和唐玉敏早就想给牛牛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期待已久的小生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来,又?这?样悄无声息的走。

怎不叫人肝肠寸断!

董长征一把拉开已经吓傻的牛牛,塞进?陈桂香怀里然后狠狠的拍了杜岩一巴掌,“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把你媳妇抱起来,送医院!”

然后他趁杜岩弯腰的时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杜岩,搬出去吧。”

董长征绝对不允许唐玉敏这样的危险分子住在他家。现在看着好像是后悔了,可谁知道会不会旧态复萌?

他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杜岩弯着腰停滞了一秒,看着妻子面如金纸的脸,他艰难的点了点头。是要搬家了,他哪里还有脸继续住下去。

看着杜岩抱着妻子冲出门去,宋渝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也?疼了起来。

“哎呦,董长征,我要生了。”

这?下轮到董长征束手无策了,他紧张的张开双臂,求助的看向邵清,“快,快说我该怎么办?要抱起来送医院吗?”

这?下,在场的女人都笑了。

陈桂香拍拍屁股站起来,推了呆若木鸡的董长征一把,“去,把你媳妇准备好的小衣裳,还有尿布拿下来。不要急,刚开始阵痛,快的话也?要明天才能生出来。”

“这?么久?”董长征这?个新手爸爸惊呆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邵清。他媳妇这?么娇,疼一天可怎么受得了?

“董长征,你这?个呆头鹅,明天能生出来那是最快的情况,万一,啊呸呸呸,童言无忌。”邵清捂着嘴,紧张的看着宋渝的大肚子。这?里面可是她的干儿子/干闺女,她怎么能不着急?

“不要急,董长征你扶着宋渝,慢慢走到医院去。产前多?走走,顺产更容易。”钟薏毕竟经历多?,她见现场有些混乱,便当仁不让的站起来指挥。

“我、我能干啥?”徐大奎大汗淋漓的站起来,看情形比孕妇还要害怕。

“你?你跟董长征一起送人去医院,搭把手就行。老温,你在家照顾好两个孩子。”稚子无辜,她也不能放任牛牛不管。

有了人统一安排调度,屋子里一下子井然有序。等宋渝走到半路,肚子它?、它?就不疼了。

董长征小心的搀着宋渝,就像她是个易碎品。他主张先住进医院再说,这?孩子的事谁也?说不准,在医院他多?少安心点。

等赶到N大附属医院,宋渝刚躺下,小祖宗又?开始折腾起来。她紧抿嘴唇,一声不吭,额头的汗大滴大滴的滑落,湿了头发,湿了枕巾。

董长征半跪在床前,脸色比宋渝还要苍白,他虎目含泪,捏着媳妇的手,“小渝,你疼就叫出来。”

媳妇这?样强忍着,他心疼。

“董长征你别胡说八道,一边去。”邵清拎着保温壶走进来,劈头盖脸对着董长征就是一顿骂,“你不懂不要在这里瞎比比,生孩子是力气活,刚开始大喊大叫把力?气花完,等一会进?产房可怎么得了。”

“小渝,现在阵痛刚开始,能忍就忍,实在忍不住再叫出来。”说着,邵清取出毛巾,把额头的汗擦了擦。

然后紧握着宋渝的手,给她加油鼓劲。

董长征乖乖的站到墙角,和徐大奎并排,两人大眼瞪小眼,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等宋渝缓了缓,陈桂香就把带来的红糖鸡蛋递了过去,“赶紧吃,等下才有力?气。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来的给董长征包圆。”

“还有董长征,你个大男人勇敢一点好不好?腿抖成那样成何体统?”

好吧,现在董长征就是受气包,谁紧张就骂他两句放松放松。

端起红糖鸡蛋,宋渝趁端碗的机会滴进去一滴灵泉水。快到预产期,她便和空一商量,把灵泉水攒下来,等生产的时候集中使用。

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她已经攒了十来天了,应该够让她顺利生产了吧?

一口气干完大半碗,宋渝对立壁角的董长征招招手,示意他坐到床边,把剩下的吃干净。

咳咳,毕竟里面有灵泉水,可不能浪费。

然后宋渝抓紧时间眯上一会,实则是在跟空一交涉。就这样放过唐玉敏,她不甘心。虽然她小产可能保不住孩子,但远远不够,她就是这样睚眦必报!

“空一,你说我们能不能没收唐玉敏的空间?”宋渝突发?奇想,既然你唐玉敏如此看重空间,那她就毁了它?。

“阔以阔以,当然阔以!”空二一把撞开空一,兴奋的吸溜着口水,手舞足蹈的说,“主人,这?么跟你说吧,唐玉敏的空间碎片就像的十全大补丸,我们可以一口吞掉,呵呵呵。”

“噢?对我们的空间有好处,是吗?”宋渝满意了,这?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不过,我要求慢慢吞,每天一小口,三?个月以后再让她的空间完全消失,可以办到吗?”

“阔以……但为什么?”空二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茫然的看看主人,又?看看大哥。

“因为,钝刀子割肉才疼。”空一早就习惯这个憨憨,他捋着衣袖,轻飘飘的说道。

“咦”,空二吓得打了个哆嗦,抱着胳膊挪动脚步,离心狠手辣的大哥远一点。太是不是应该,态度好一点?

“空二,请你正常说话,不然……”

“是,主人!”空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毕竟,这?是比大哥更加心狠的存在,他……惹不起。

等宋渝被推进?产房,已经是凌晨。

被关在门外的董长征,隔着大门像无头苍蝇般乱窜,产房里传来一阵阵惨叫,他揉了把脸,两眼猩红。

一屁股坐到等候区是椅子上,他双手抱头,无助的趴在膝盖上。空荡荡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听着媳妇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他心惊胆战。

不生了,再也?不生了!

不论男女,他董长征这?辈子有一个孩子就够了。

生孩子如此可怕,特别是医生让他签的那些告知书,活生生的在撕裂他。

那一条条的风险浮现在眼前,董长征已经泪流满面,每一条都是他承受不起的严重。相比孩子,他还是更爱媳妇。

想到这里,董长征猛的扑到产房紧闭的大门前,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宋渝,你给我听着,一定要好好的,老子爱!你!”

喊完,董长征盘腿坐在门口,双手撑着大门,不错眼的盯着门缝。

正在这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黑暗,照进医院,落到董长征脸上。满是胡渣的脸上被泪水湿透,对他而言,每一秒都是煎熬。

“哇~”

婴儿高亢嘹亮的啼哭响彻整个医院,和阳光一起,照亮了董长征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