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是看出了乔克里的情绪变化,不如说是闻到了乔克里的情绪变化。

但是津戈撩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他之前在?武术馆学习过人体微表情心理学,他能通过人眼?球的转动来判断是否在?说谎。

但是茹愿没有?学习过,因为?这种课是针对于津戈撩而设立的。

所以津戈撩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来的。

茹愿挠了挠脸,对津戈撩的忽然?这么认真有?些错愕:“怎么了?”

津戈撩忽然?从?沙发上起身,过于高的个头压着灯光入侵而来,在?对方?的眼?底里让自己的身形逐渐放大。

那双精锐而又明亮的眼?睛落在?茹愿的脸上,从?上至下的审视着每一?个地方?,这个人几乎可以捕捉到所有?因为?情绪而产生改变的表情。

他的鼻尖轻轻抖动着好像也在?嗅着什么气?味。

这个动作茹愿再熟悉不过了,每次发现有?人情绪发生变化的时候,茹愿也会做这样的动作。

就是这样两?眼?微眯、鼻翼轻动朝着味道的来源而进行轻轻嗅感的动作。

津戈撩没有?茹愿这样的嗅觉,所以他自然?什么都闻不到。

“你闻不到气?味,为?什么还总会做出这种嗅觉的动作?”他问。

茹愿挣了一?下手?腕,没挣开津戈撩的力道,便只能理直气?壮地抬头反问道:“谁说我闻不到,别搞得好像很懂我的样子。”

这种故作镇定的样子似乎永远都不知道服软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以前在?武术馆里快要被?师父打到两?手?掌血肉模糊的时候,也是咬着牙硬撑着绝不认错。

师父打得竹条断裂,气?得心口疼。指着那时还只有?15岁的茹愿,老泪纵横:“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和你姐一?起来武术馆练功,本来以为?你和你姐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就算不如你姐好歹也能有?个几分相似。结果、结果……”

15岁正处于最?叛逆时期的茹愿跪坐在?武术馆院子里的正午阳光下,双手?掌心朝上里面血迹斑斑。

她的手?腕上还有?绑着伤口的纱布,布条外面渗着血,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比正午阳光还要灿烂。

“结果你发现,老天?把最?优质的品德全?部留给了老姐。而我,一?点也没沾上。”

茹愿说得理直气?壮,几十?下的抽打毫无作用。她甚至连一?句“对不起,我再也不敢惹事打架了”这种类似的话语都没有?说过。

师父的手?举着竹条,划过凌厉的卷风眼?看着又要落在?茹愿的手?上。

从?旁边飞出来一?个穿着练功服的女孩,年纪和津戈撩差不多大,眉目间和茹愿十?分相似但是要成熟稳重的多。

她冲过来,生生扛住了师父的抽打。

竹条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鲜红的印子,看到她的时候师父收了手?,强忍怒意道:“茹忆,起来!”

竹条虽然?软,但是后劲大。

茹忆脸上那一?道很快肿了起来,在?她清秀的面容上添加了一?抹猩红地可憎。

“爷爷,我问清楚了。是六高那些小混混欺负小愿的同学,她当?时也没想着惹事而是去把自己同学带回来。对方?先动的手?,小愿是自卫……”

“你当?我不知道吗?”师父怒火滔天?。“我气?的是她这个态度!你看她现在?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才刚上高一?就拉帮结派,你做姐姐怎么管妹妹的?!”

茹愿永远都是这个态度,懒于解释不屑解释。

她静静地看着津戈撩,眼?神里如浩瀚星辰一?般平静。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最?懂我。”茹愿里浮现起一?抹淡泊的霜意,“她已经死了。”

津戈撩何尝不知道,在?离开武术馆的时候茹忆曾找他交谈过一?次。

那一?次,二人交流了很久。

几乎所有?的话题都和茹愿有?关。

茹忆说。

“你知道吗,其实最?懂小愿的不是我,而是小愿最?懂我。”

“她知道我很羡慕那种肆意疯狂的日子,不被?家庭负担约束、不用承担武术馆继承人的重担,不需要强撑着让自己各方?面都做到极致完美优秀。”

“不高兴了就摔砸东西、不开心了就放肆大哭、不顺心了就赛场上见真章。”

“她活成了我心目中最?羡慕的样子。”

“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她永远保持这种快乐。”

世人都认为?妹妹羡慕优质的姐姐。

只有?姐妹俩知道,姐姐有?多羡慕妹妹。

但是那天?之后,茹忆站在?月亮下面,笑容冷漠而又严肃。

“津戈撩,你如果真的喜欢小愿,就离开吧。”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你会被?国家送来跟爷爷特训。”

为?什么?

因为?他要来到这个世界里。

津戈撩握着茹愿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他收到师父消息听说茹愿也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冰冷的刷分机器终于有?了情绪反应。

“还有?多少分?”他问。

茹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津戈撩是在?问自己的积分:“如果这局游戏赢了,就剩500。”

“我没有?分了。”津戈撩小声说着,目光下移。

茹愿被?他忽然?低情绪的气?息转变恍惚了一?下,没听清他刚才说的什么,既而追问:“你说什么?”

“我说,分够了就赶紧离开这里。”

“那你呢?”茹愿又问。

“我?”津戈撩神情恍惚了一?下,又闭上了眼?。

茹愿还在?等他继续说,可没想到他将毛毯往上拉了拉,一?副要睡觉休息的样子。

又不说话了。

这人的脾气?比之前还要怪。

能憋死个人。

茹愿看了一?眼?身份卡上的时间,正好到了17点,她把房间留给津戈撩出门闲逛一?下。

外面的空气?质量很凉爽,舒适的想要让人大喊一?声输送一?下心里的郁结。

“嗨。”远处传来打招呼的声音。

茹愿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青年拎着一?个竹篮,从?外面走进来。她迎上去笑着说:“你好啊,牛二蛋。”

牛二蛋晃了晃手?里的竹篮,笑道:“去摘了一?点野菜,回头给大家做素包子吃。”

“你还负责做饭啊?”茹愿惊道。

“也不是很会做,就随便弄弄。”牛二蛋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一?号房西侧的小厨房走去。

牛二蛋刚走,小马也从?门外走过来,手?里好像还揣着什么东西,在?见到茹愿的时候手?往身后一?缩。

“牙姐,你也出来闲逛啊。”

“随便看看。”茹愿瞥着他鼓鼓囊囊的口袋。“你兜里放的什么?”

“没什么。”小马拍了拍手?,笑嘻嘻的钻进自己的二号房。

小样儿的,有?心事。

茹愿跳下回廊的防摔栏杆,走到院子中间的那口四?方?枯井处停下。

井边有?一?点被?翻找过的痕迹,茹愿摸着上面的泥泞,全?部都是新鲜的泥土。

土壤上面呈现出几块坑洼,茹愿心一?沉。

泥土上面本应该摆放着几块六角形的石块。

石头蛊。

最?重要的就是需要六边形的石块。

茹愿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她的小脸映照在?森白?的日光下。

光斑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舞,她伸出手?来扶着阳光。

阳光渗过指尖,流淌在?她素白?的肌肤之上。

短暂的岁月静好让弹幕里面的观众们也稍稍放心了许多,这次事件是硬核推理本,不同于上一?次事件的另一?本会出现NPC伤人事件。

既然?没有?了伤人事件,那么在?逻辑上面肯定会相对应的加大难度。

——“一?会儿是不是会出现蛊虫杀人的情景啊?”

——“乳糖刚才就不应该在?隧道里面提‘人面花蛊’,肯定会被?人当?成把柄的。”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是剧本安排的人设剧场,乳糖能不按照剧本走吗?”

——“刚才金神说的没分了是啥意思啊?”

——“说到这一?点我想起来了,金神的分数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

——“金神进入游戏也好久了,我从?来没见金神输过。但是这个分数……”

——“对对对,乳糖才玩几局,就快1000分了。金神到现在?都没有?攒够1000分,他的分呢?”

弹幕里面的观众反应过来的事情,茹愿自然?也能反应过来。

那白?亮的光照耀得茹愿眼?睛有?些发涩,她猛地从?井边站起来。

对啊,津戈撩的分呢?

“吃饭啦!”牛二蛋在?厨房吆喝了一?声,厨房的门大敞着,滚滚热流白?烟从?门内钻出来。

虽然?茹愿闻不到,但是能隐约感觉到香喷喷的饭香。

这股饭香把所有?人从?房间里吸引出来,牛二蛋拎着折叠桌跑出来,在?枯井旁边摆放好。

茹愿一?瞧,嚯,是熟悉的圆桌。

这次和之前的几次圆桌厅不一?样。

之前是室内,这次是露天?。

“耶!吃饭啦!”小马高兴地从?房间里飞出来,玩了这么多次游戏,终于可以正儿八经地坐在?桌子上吃顿饭了。

其他人也从?各自的房间里出来,津戈撩推开门脸上还带着少许疲倦。

他的眼?睛红得仿佛能够滴血,看起来非常憔悴。

短暂的休息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但是外人看起来总觉得他状态并不是很好。

“金神,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小马嘴里塞了一?块热气?腾腾的包子,声音都有?点含糊不清。“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事。”津戈撩用脚勾过来旁边一?条凳子,他的腿实在?是太长了导致坐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碰歪了桌脚。

桌面上承包子的竹屉微微斜了一?下,里面的热浪滚滚翻涌着白?色的雾气?。

对面的安然?然?被?呛了一?下,伸手?挥了挥面前的白?雾。

茹愿眼?睑眨动时,瞧见安然?然?的右手?指腹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安然?然?收手?的动作非常快,茹愿一?打眼?瞥了一?下没瞧清楚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似乎是一?层薄薄的白?色粉末状物品。

“手?艺不精,大家随便尝一?尝。”牛二蛋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一?层一?层的揭开竹屉。

所有?人食欲大动,很少能在?三千世界游戏里面吃到真正的食物,平时饿了都是在?安全?屋里补充一?□□力。

白?花花面绒绒的包子很快被?吃光了一?屉,牛谷义从?自己的房间里姗姗来迟。

牛二蛋早就给他的老爸盛好了三只包子,摆放在?自己的位子旁边。

安然?然?坐在?牛谷义旁边,对着不远处的掌勺大厨笑道:“很好吃,里面放了什么呀?好像不单纯只是菜包子,还有?一?点肉的味道。”

茹愿也吃出来了,好像掺了一?点肉末。

“噢,厨房剩了一?点鸡肉,我就剁碎了搀和进来了,应该还不错吧?”牛二蛋笑容憨厚,让人对这位肤色略黑的青年十?分有?好感。

众人纷纷赞不绝口,热乎乎的包子很快飞速消失在?桌面上。

“今天?下午我们有?什么安排吗?”茹愿一?边吃着一?边询问。

牛谷义大口咀嚼着自己儿子制作的菜包,白?花花的面团黏在?了它的牙齿上,随着张合的时候而有?些过分邋遢。

他张了张嘴巴,想说些什么,但是喉咙里面却好像卡着鱼刺似的。

“咳咳咳!”牛谷义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脸上浮现起一?些红点,他挠着脸上有?红点的地方?,在?脸上抓出一?道又一?道得红色印记。

“这是怎么了?”小马怔了一?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牛谷义的不对劲。

牛二蛋第?一?个反应过来:“这好像是过敏了,我爸属于过敏体质,我回去给它找过敏药。”

“我这里有?。”津戈撩忽然?开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从?里面倒出两?粒白?色药丸递给牛二蛋。“这个是万能过敏药,先给它服用了。看这个样子,过敏好像还挺严重的。”

牛二蛋接过,就水帮自己老爹服用。

“这个药服用之后会睡1小时左右,醒来之后应该就没事了。”津戈撩提醒道。

“好,那我先扶我爹回去睡一?会儿,大家继续吃啊。”

牛二蛋把牛谷义搀扶起来,按照回去的路线回去。

茹愿看了一?眼?时间,刚开始吃饭半小时。

NPC出现了第?一?个不适现象之后,大家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各自回到房间内。

“你觉不觉得那个包子味道吃起来怪怪的?”津戈撩坐在?沙发上,目光落在?窗外的亮白?天?空上。

茹愿回味了一?下,紧接着点头:“牛二蛋说里面放了一?点鸡肉,但是我吃起来好像不太像,有?点像……海鲜动物类的肉。”

“是螃蟹肉。”津戈撩。

螃蟹肉。

茹愿想起在?开饭前看到牛二蛋好像拎着什么东西过来的样子,他说里面是摘的野菜,但似乎好像还找来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在?进入游戏的时候,讯息里面说这次事件茹愿是真凶。

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告诉茹愿应该要做些什么,她开始有?些怀疑所谓“真凶”讯息的真假了。

上次事件,小马误以为?自己是真凶也是受到了安全?屋的信息误导。

她之前有?过一?次剧本游戏,游戏里面也告诉她是“真凶”,但是在?作案的时候茹愿明确判断出来死者早已身亡。

也有?一?些玩家误以为?自己是“真凶”而一?直帮着坏人玩,导致最?后丢分。

这也是游戏对玩家们的一?种心理博弈。

不仅要判断自己是不是真凶,还要去判断真凶到底是谁。

同一?屋檐下的女孩有?些愣神,津戈撩转过身来看着坐在?床边垂首不言的茹愿,她耳朵上面别着一?只寇珠花的白?色发卡。

发卡把她的垂发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微微蹙起的眉心。

茹愿伸手?抚了一?把耳边的碎发,忽然?摸到了那只发卡。

身份卡上显示出来一?句话提示。

——【这个发卡是你的未婚夫送给你的订婚礼物。】

订婚礼物,也太草率了吧。

就是一?个小发卡。

茹愿在?心里吐槽着,换句话来说,也能反应出来津戈撩的经济状况似乎并不是很好。

如果她没有?服用“人面花蛊”,此时此刻真正的年龄应该是50岁的中老年女人。

而津戈撩是实打实的年轻人,这段忘年恋和上一?次事件里面的伪装成女性的“杨友善”有?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只是前者做了变性手?术,但是茹愿是服用了“人面花蛊”的缘故。

——【你的口袋里里面有?一?粒安眠药,放到水中让金戈服用。】

——【这样能确保你接下来的行动路线不会被?他出卖。】

茹愿伸手?掏了一?下自己的口袋,果然?摸出一?个小正方?形的药板。

她不动声色的起身,走向床头摆放着的烧水壶,询问道:“刚才包子吃的是不是有?点干?我给你倒水去。”

津戈撩应了一?声,目送着茹愿走出房间。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份卡,在?通讯一?栏里面弹出诸多讯息,几乎快要把整个私聊窗口撑爆了似的。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映入津戈撩的眼?中,在?他桀黑的眸底里面浮现出一?抹复杂的压力感。

茹愿端着空水壶,绕到后面的厨房准备接点热水。

厨房里面一?片狼藉,还是刚刚使用过的痕迹。

她长了个心眼?,往垃圾桶的方?向瞥了一?眼?。

垃圾桶里面非常干净,换上了新的塑料袋,但是整个厨房的整洁程度却非常凌乱。

为?什么单单整理垃圾桶呢?

水流漫出了烧水壶里面,溅到了端着水壶的左手?。

手?背上面浮现出一?抹烫伤的红晕,被?烫到的地方?也开始产生出发麻的疼痛感。

茹愿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把烧水壶盖上盖子放了回去。她找了两?个杯子,依次倒满水之后在?其中一?个杯子里面放下安眠药,然?后端着水顺着原路返回。

问题来了。

如果津戈撩要是不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