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尾巴压着我了

作者:秦灵书

重樱在洞内住了两日,不?见宫明月回来,愈发肯定自己先前的猜测。

她坐在潭边啃着?宫明月留下的果子,一条金色的小蛇鬼鬼祟祟游到她面前,摆摆尾巴,示意她跟它走。

宫明月能驱使各种?各样的毒蛇,能担任他信使的,只有金色的小蛇。

重樱便认为这小蛇是宫明月派来的。

小蛇引着?重樱走出蛇窟。在此之前,重樱曾试着?自己走出去?,每回都被那复杂的地形逼得半途而废。

正值夕阳落山之际,绯红晚霞铺满半边天际,宛若桃花灼灼盛放。

重樱伸了个懒腰,低眉间,见那小蛇掠过的草尖上残留着?金粉,面色微变,转身就走。

一截银白利刃倏然闯入视野,重樱僵住,抬眸对?上檀七郎笑意盈盈的双眼。

檀七郎手中持剑,提醒道:“再往前一步,我可不?客气了哟。”

“卑鄙。”重樱骂了一句。这厮竟叫他的蛇身上涂着?金粉,装成宫明月的亲信,诓骗她出洞。

檀七郎没有应声,他抬起头来,望向天边。

重樱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漫天的晚霞不?知何?时淡去?,碧蓝天幕上漂浮着?柔软的云朵,忽然起了风,狂风席卷天际,那些云在大风的推动下,快速地流动着?,就好?像指间飞速流淌而过的时间。

“他是幻境的主宰者,他可以掌控一切,但掌控不?了时间,你猜,方才的瞬息之间,他的时间过去?了多久。三年,五年,十年,还是一百年……”檀七郎的笑容充满着?恶意,“镇妖司培养出了大批实力强劲的猎妖师,他们?对?妖族恨之入骨,会不?惜一切代价,杀了发疯的蛇妖。”

风卷着?树枝发出飒飒的声响,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从檀七郎眼前飘过的瞬间,重樱手中微光亮起,凭空凝出一把碧色的弯弓。

她握着?弓身,朝着?檀七郎劈下。

檀七郎张开双臂,向后掠去?。

重樱等的就是这个时机,玉弓被她挽成满月的形状,凝出三支灵箭。这些灵箭上蕴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虽射不?中檀七郎,足以威慑他。

重樱根本不?给?檀七郎喘息的机会,发了一箭又一箭,无数箭影裹挟着?风声,冲着?檀七郎而去?。

箭法杂乱无章有杂乱无章的好?处,檀七郎无迹可循,反而不?好?躲闪。灵女?之箭即便射不?中心脏,一旦沾上,也会令他元气大伤。

他上回伤在宫明月手中,留下了隐疾,至今尚未痊愈。

檀七郎剜了重樱一眼,化成紫色的巨蟒,钻入荆棘中,不?见了踪影。

檀七郎一走,重樱靠着?树坐下,额上渗出些许汗珠。

她修为尚浅,光是射出这几箭,就已经耗尽她的全部灵力,檀七郎若是折返回来,她恐怕连弓都拉不?动了。

待四肢恢复了些力气,重樱扶着?树站起,想要重返蛇窟。

如檀七郎所言,幻境的时间没有规律,眨眼间就是沧海桑田,她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一朵红色的烟花在天空中轰然爆开。

这是镇妖司用?来联系的信号弹。

重樱循着?烟花发出的方向走去?,越走越是心惊,她认得出来,这条路通往当年她和小宫明月藏身的那间破庙。

先前遍布荆棘的山路被人推平,修成了路,再往前,黑瓦白墙的房屋错落有致,却没有一人居住。

当年那座破的屋顶漏风的庙宇,已经变成了一座气势恢弘的府邸,上书“宫府”二字。此时,上百名猎妖师围在宫府四周,无数黄色的符纸腾空而起,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罩住府邸的上空。

大门外,一人手中抓了个粉衣女?子,高声道:“妖孽,我数三声,再不?出来,我就要了这女?子的性命!”

那人话音刚落,大门倏然从两边打开,掠出来一道红影。只见他袖中金光璀璨,剑刃带起一串血珠,那名叫喊的猎妖师倒在了地上,眼睛睁大,喉间血色汩汩流淌。

宫明月将那截染了血的剑刃推入剑鞘,抓着?救回来的粉衣女?子,阴森森地唤道:“樱樱。”

女?子转过身来,脖子陡然爆炸,一缕血浆喷薄而出,溅上宫明月的双眼。沾了血的人.皮面具掉在宫明月的脚边,五官清丽,正是重樱的脸。

女?子也是猎妖师,为了降服这条四处作乱的蛇妖,她服下能克制妖物的毒,扮成重樱的样子,吞下爆裂符,就是等这一刻。

“好?机会,大家杀了他!”猎妖师们?冲向宫府,撞开了大门。

刻有克制妖怪符文的箭矢冲天而起,射向双眼流着?血泪的宫明月。

黄符织成的巨网燃起了火焰,簌簌落下,将整座宫府变成火海,肆虐的火焰噼里啪啦地舔舐着?一切可燃之物。

“骗子!都是骗子!”宫明月站在火海深处,染了血的双眸杀意凛冽,衣摆无风自动,双拳握起的瞬间,周身爆出一团金色的光芒。

重樱赶到时,恰巧撞见宫明月化出蛇尾,大开杀戒的一幕。“师父”二字脱口?而出,却被震天撼地的喊杀声覆盖。

排山倒海的气浪扑面而来,重樱的身体?腾空而起,摔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来。

满目都是腾起的焰火和黑色的烟雾,那青年长发散开,红衣随着?火焰翻飞,发出猎猎的响声。

他的眉眼已经长开,浅浅一笑,生出颠倒众生的风情,金色的蛇尾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将一名猎妖师拍得粉身碎骨。

血肉飞溅得到处都是。

重樱飞快地爬起,大声喊道:“师父!”

这回宫明月听到了她的声音。

重樱穿过火焰和箭矢,朝着?宫明月奔去?。她卷起袖子擦着?面颊上的烟灰,脸上的笑容还未凝出,金色的蛇尾朝着?她拍了下来。

重樱倒在了地上,昏过去?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双目流着?血泪朝她逼近的宫明月。

青年歪着?脑袋,脸上浮出阴森诡谲的笑容,俯下身,温柔地将重樱抱起,动作亲昵地抵着?她的耳廓,轻轻吐息:“抓到你了,樱樱。”

猎妖师死的死,伤的伤,他们?看见那蛇妖抱着?粉衣少女?,缓缓转过身来,眉眼带笑,煞气横生:“那么,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杀戮和鲜血覆盖了大地,蔓延的大火吞噬着?所有罪恶。

大火烧尽过后,从远处拂来的风扬起黑色的余烬。

宫明月迎着?夕阳而立。

在他的身后,满地狼藉中凭空筑起碧瓦朱檐,一座恢弘大气的府邸重新出现,门前高悬书着?“宫府”二字的牌匾。遍地的尸骨和鲜血都消失不?见,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

重樱意识恢复时,发现自己坐在床畔,双臂是被吊起的,绑着?她的人很细心,在她的腕间缠上了一圈柔软的丝绸。她的眼睛上蒙着?块黑布,遮得严严实实,几乎透不?进来一点光芒。

风摇着?窗扇,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空气里夹杂着?微凉的水腥味,应该是晚上,她听到了水塘边传来的蛙鸣。

屋子里有脚步声。

重樱转着?脑袋,问?:“你是谁?”

“奴婢是公子派来侍候姑娘的。”一个女?声在不?远处响起。

重樱想起自己昏过去?前挨的一尾巴,只觉后颈还泛着?些许酸痛,她扭动着?身体?,试图挣扎了一下:“能解开我吗?这样绑着?好?累。”

婢女?恭声回道:“公子吩咐过,除了解开姑娘这一点,姑娘可以提其他要求。”

重樱不?说话了。

婢女?问?:“姑娘可是饿了,渴了?”

“这里是哪里?”

“这是宫府。”

“你何?时来宫府的?”

“奴婢今日才来的。”

重樱默然片刻,又问?:“这宫府是何?时有的?”

“奴婢不?清楚,不?过听人说,宫府很早之前就有了,大概七十年前,就有一位漂亮的红衣公子在府中出没,他们?都说他是妖,疯疯癫癫的,似乎在找一个人,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猎妖师,但那些猎妖师都莫名失踪了,附近的百姓担心他真的是妖,便都搬走了。”

“那你呢?你怎么不?走,还跑来做他的丫鬟?”

“我弟弟欠了别人很多钱,如果我不?来,就会被父母卖进青楼还债。”

“我身上还有钱财,你拿了去?,把债还了,不?要再回来了。”

婢女?似乎是愣住了,半晌,支支吾吾开口?:“我、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没事?,他找的那个人是我。你快些走,他回来就来不?及了。”

婢女?从重樱身上取了钱财,双眼含泪,跪在她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姑娘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婢女?走后,屋内安静了下来,重樱听着?屋外的风声,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神志快要模糊时,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她立时打了个激灵,坐直身体?,屏息凝神听着?脚步声的来源。大概是注意到她在听声辩位,来人推开门后,刻意隐去?了声音。

屋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重樱的后颈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

一只微凉的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抬起。

重樱眼前一片浓黑,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穿透那片深不?见底的黑。

“樱樱。”是那条蛇的声音。

重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似乎在笑,嗓音阴沉沉的,笑声也阴沉沉的。

“师父。”重樱没骨气地唤道。

“樱樱好?心救她,可知她回去?后,还清了债务,依旧要被那对?贪钱的父母卖给?王员外家的傻儿子。”宫明月松开了她的下巴,拉了张凳子,在她身前坐下。

重樱脸色微白:“你对?她做了什么?”

“放心,我还没有这么无聊。”他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重樱,“接下来,该清算我和樱樱之间的账了。”

要不?是被吊着?,重樱已经团成个鹌鹑,钻进了角落里藏起来:“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你应该多关?心关?心自己。”

耳边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接着?,重樱的唇畔被抵了个冰凉坚硬的东西。

重樱警惕:“这是什么?”

“我知道,樱樱这回又是没吃饭没喝水就来找我了,我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樱樱的错。”那条蛇神经质地低声喃喃,“张开唇,吃下吧。”

重樱嗅不?出那是什么东西,哪敢张口?胡乱吞下,她撇开脑袋,满脸拒绝的神色。

“张口?。”

“我不?饿。”

“乖,趁我发怒前,张开嘴,吃了吧。我不?想把樱樱那些漂亮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

不?得不?说,宫明月云淡风轻地说着?威胁的话,对?重樱来说,比什么都管用?。

她张开唇,吞下宫明月喂过来的东西。入口?软软滑滑的,泛着?微微的凉意,甘冽清甜,滚入她喉中,泛着?沁人的幽香。

重樱舔了舔唇角,并不?知道,坐在她对?面的宫明月双瞳黑了几分。

宫明月平静地喂着?重樱,黑黢黢的眼底,藏着?风雨欲来的危险。

重樱隔着?蒙眼的黑布,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涌动的寒意。

在她的视角里,光阴流转不?过一息,于?他而言,却是七十年。他在山下学?了人族的礼仪,备足了聘金,筑起府邸,抓了媒人,高高兴兴地回到蛇窟,等待他的是重樱的“逃跑”。

“果然还是应该打断你的双腿,这样你就不?会跑了。”他无意间呢喃的一句话,叫重樱胆战心惊。

“不?是这样的,我是被檀七郎骗了。”她慌乱地解释着?。

宫明月搁下了碗,斟了一杯酒,抵到重樱的唇边。

重樱嗅出是酒,那酒气冲得她皱了下眉头。

“喝点,醉了,待会就不?那么难受了。”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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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阴狠):我要盘你。

樱樱(有恃无恐):在晋江你连车尾气都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