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

作者:写离声

沈宜秋回到承恩殿,尉迟越已经换上了外出的?衣裳,脸色很是凝重,见了她,不像平常那样露出微笑,皱紧的?眉头却微微一松:“阿耶在华清宫突发风疾,人?事不省,不知现下如何,我?们须得立即赶去?。”

沈宜秋也是悚然一惊,便即叫素娥替她更衣,一边问?道?:“医官去?了么?”

尉迟越点点头:“我?已派了车马去?陶奉御府上,接了他径直去?骊山。”

两人?遂不再多言,收拾停当,便即上了马车。

太子一行轻车简从?,倍道?兼行,舆人?将马催得飞快,车厢颠簸得厉害,沈宜秋方才在舟中多饮了几?杯酒,本就有?些头晕,这么一颠越发不舒服。

尉迟越将她搂在怀中,让她靠着自己的?胸膛,一下一下拍抚着她的?后背,她这才觉得好受些。

熬到华清宫,太子单手将她抱下车,又扶着她上了步辇。

皇帝出事是在瑶光楼。

为了与挚爱双宿双栖,此?楼近来又修葺过。

梁柱贴了文柏和沉檀,柱础的?莲花座上贴了金叶,嵌上真珠宝钿,四壁涂以椒泥,金博山炉中散出袅袅青烟,步入其中只觉异香扑鼻。

沈宜秋本就晕晕乎乎,叫那香气一熏,差点没背过气去?,尉迟越也微微蹙眉。

宫人?黄门纷纷下拜行礼,两人?微微颔首,相携往寝堂中走去?。

这里?的?帷幔都换成了金银线织成,地上铺的?宣州丝线毯,一踩便软软地陷下去?,仿佛踏在云上。

两人?穿过重重帷幔,来到寝堂深处,绕过十二牒云母屏风,便是皇帝的?床榻。

皇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目紧阖,面如土色,乍一看像是死了一般。

床边围了好几?个脸色焦急的?医官,陶奉御正跪坐在床边替皇帝施针。

而何婉蕙则跪在床边珍贵的?绿熊皮毯子上,低垂着头,双手捂着脸,肩头耸动,显然是在啜泣。

初秋昼间依旧炎热,夜风却已有?了几?分凉意,何婉蕙穿得很是单薄,泥金的?轻纱帔子下隐隐透出一侧漂亮的?肩头,凌乱微湿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另一侧肩膀。

听见众人?向太子和太子妃问?安,她转过身来,放下捂着脸的?双手,露出哭得通红得眼睛和鼻尖,低低地唤了一声“表兄”,便失声痛哭起来。

她姿态婀娜,神情楚楚,便是出了那么大的?事,依旧美得如一幅工笔仕女。

奈何尉迟越无暇欣赏,一手扶着太子妃,目光并未在她身上稍作停留,便看向平素在皇帝身边伺候的?大黄门:“圣人?怎会突发风疾?”

大黄门瞥了一眼何婉蕙,躬身道?:“回禀殿下,圣人?在汤池中沐浴,奴等候在殿外,忽听何昭媛呼救,赶过去?一看,便见圣人?倒在汤池边不省人?事,奴等立即将圣人?移到榻上,叫来医官诊治。”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圣人?近来沐浴都会屏退所有?下人?,只留何昭媛在侧伺候,详细情形,只有?何昭媛知晓。”

在场众人?都看向何婉蕙,她不由羞得满脸通红,沐浴为何要屏退所有?下人?,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

尉迟越这才看向何婉蕙:“何昭媛,圣人?入浴时可?有?什么不妥?”

何婉蕙一脸失魂落魄,蹙着眉咬着唇,抽泣着道?:“先?时还好好的?……并无什么异状啊……”

陶奉御一边将银针插入穴道?,一边道?:“敢问?何昭媛,圣人?今日可?曾行过房事?”

被当着这么多下人?和医官的?面问?这样的?私密事,何婉蕙几?欲昏厥,何况还有?尉迟越和沈七娘在。

她几?乎将嘴唇咬出血来。

不等她回答,尉迟越扶了扶沈宜秋的?肩头,柔声道?:“你身体不适,先?去?偏殿歇息会儿。”

沈宜秋知道?太子不想让她听这些,她也对皇帝和何婉蕙的?房中事没什么兴趣,顺水推舟地跟着瑶光楼的?宫人?去?了偏殿。

何婉蕙哪里?不明白太子的?意思,恨得眼中快要冒出血来,他是嫌此?事腌臜,不愿污了沈七的?耳朵。

莫非天底下只有?她沈七冰清玉洁,连听都听不得?

待沈宜秋走后,陶奉御道?:“昭媛别见怪,此?事关乎圣人?御体,还请如实作答。”

何婉蕙只得噙着泪点点头。

陶奉御有?些于心不忍,但?身为医者,须得弄清病因才好救治,他只得硬硬心肠继续问?:“不知行了多久?圣人?……出了几?回?”

何婉蕙又迟疑了半晌,方才声如蚊蚋道?:“这一日前前后后加起来……大约有?一两个时辰……说?……说?不清有?几?回……”

尉迟越不得不听着,只觉头皮发麻,恨不得自己没生耳朵。

至于何婉蕙,在他心里?已经激不起一丝涟漪,有?过上一回的?谈话,她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令他惊讶。

陶奉御听闻有?一个多时辰,着实吃了一惊,皇帝已经过了年富力强的?巅峰,这是极为不正常的?。

他轻轻翻开皇帝的?眼皮看了看,又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又看向何婉蕙,神色越发凝重:“圣人?此?前可?曾用过什么药?”

何婉蕙见那老医官总算不盯着那事问?,暗暗松了一口气:“圣人?这几?日都服紫金丹,并未用别的?药和香……”说?到此?处,她暗暗觑了一眼太子的?脸色,见他面沉似水,心也跟着一沉。

她对前朝之事并非一无所知,灵州一战,皇帝不顾远在西北的?太子,将已经开拔的?援军调回,太子回朝后仍旧对皇帝恭恭敬敬,薛相也依然如日中天。

可?见太子虽然监国,真正做主的?还是皇帝。

要说?太子有?什么倚仗,也不过是张太尉的?虎符罢了。

可?张太尉已经年逾古稀,张皇后也病恹恹的?,若是她生下皇子,未必不能取而代之。

得知太子铲除了薛鹤年与曹王,她才知道?自己弄错了,但?只要皇帝多活几?年,熬死张太尉,收回北衙禁军的?虎符,张氏和太子便不足为惧。

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怀上龙嗣,皇帝年轻时叫酒色掏空了身子,近年来一直靠着丹药和香来振作,其中便属紫金丹最为立竿见影。

她眼看着皇帝从?一日三颗加到四颗,五颗,六颗……谁知真就出了事。

陶奉御叹了一口气,对太子施了一礼:“当是那丹丸有?蹊跷,服食后能瞬间催出体内的?精力,却会伤及根本,加上劳逸失度,肾气虚亏,风邪入体,遂致此?症。”

尉迟越问?那大黄门;“炼制此?丹的?方士何在?”

那大黄门皱着眉头道?:“回禀殿下,那方士平素居于山上朝元阁,事发后,奴便即命人?去?朝元阁寻他,那方士却无影无踪。奴已叫人?去?山中搜寻。”

尉迟越点点头:“加派人?手,继续寻找,务必将此?人?找出来。”

何婉蕙脸色惨白,这方士是他大伯找来的?,若皇帝的?风疾是因那药丸而起,何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她有?心乞求太子容情,正盘算着如何开口,屏风外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哭声,随即便听宫人?和黄门道?:“请贤妃娘娘安。”

她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不自觉地缩起身子,似乎想躲到床幔中去?。

然而她无处躲藏,姨母疾步绕过屏风,便即扑到皇帝的?床榻前,哀嚎道?:“圣人?,圣人?——”

陶奉御正在下针,叫她唬了一跳,差点没把针插歪。

贤妃伏在床前痛哭了片刻,尉迟越捏了捏眉心道?;“母妃保重身体,陶奉御定会竭力施救。”

贤妃抬起泪眼,注意到床边的?何九娘,顿时新仇旧恨一起发作,便即向她扑去?。

何婉蕙吓得往后一仰,便被姨母摁在地上掐住了脖子,口中喊道?:“我?掐死你这狐魅!都是你作怪,把圣人?得魂给勾走了!”

性命攸关的?时刻,何婉蕙也顾不上好不好看了,一边伸手抓郭贤妃的?脸,一边用力蹬贤妃的?肚子。

尉迟越无可?奈何,揉了揉额角,示意宫人?去?拉架。

郭贤妃罹患心疾,虽然气势凶猛,但?难以为继,不等宫人?将两人?分开,她忽然两眼一翻,昏厥了过去?。

宫人?们手忙脚乱将她抬到床边榻上,便有?医官上前诊治。

何婉蕙捂着脖子哭个不住,屏风里?乱成了一锅粥。

许是动静太大,许是陶奉御妙手回春,一直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皇帝喉咙里?忽然发出“嗬嗬”的?声响,片刻后,他睁开了眼睛。

何婉蕙抽噎了一声,忙上前握住他的?一只手:“圣人?总算醒了,吓死阿蕙了……”

皇帝却转动了一下眼珠,看见何婉蕙,目光中露出柔情,可?身体仍旧一动不动。

尉迟越看了眼何婉蕙。

何婉蕙对上他冰冷的?目光,吓得松开了皇帝的?手,退到一边。

尉迟越上前一步道?:“阿耶,能听见儿子说?话么?”

皇帝想点头,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尉迟越看向陶奉御。

陶奉御脸色微变,探身过去?,对皇帝道?:“圣人?可?否动一动手?”

两人?都盯着皇帝放在衾被上的?双手,半晌,那双手却一动不动,连手指头都不曾挪一下。

陶奉御又道?:“圣人?可?否试着摇摇头?”

皇帝还是不动弹。

陶奉御掖掖脑门上的?汗:“圣人?浑身上下都不能动弹?若是老仆说?的?不错,有?劳圣人?眨两下眼。”

皇帝果然眨动了两下眼睛。

陶奉御叹了口气,对尉迟越道?:“启禀太子殿下,圣人?体中风邪,颇为严重,恐怕瘫痪不用。老仆只能试着行针几?日,有?无效验只能听天由命了。”

话音甫落,忽听外面有?黄门尖声尖气地喊道?:“皇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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