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这漫长一生

作者:南林豆豆

姜芷胡吃海喝完了,又心?满意足啃到了秘制烤猪蹄,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开心?的情?绪,孙珩陪着她在床上躺着午休。

“怎么忽然回来了?工作的事情??”

“不是。”姜芷摇头,跟他说了刘小东的事情?,其实每年来A市的人有好多,可没办法留在这里不得不中途退场的人也有很多?,人人背后都有不得已的理由,刘小东这样的情?况,放在这座城市里,再普遍不过。

但刘小东是姜芷当初自己面试招来的,后来相处许久,她对自己这个助理自然多了几分?护犊子的心?态,刘小东努力、踏实、上进?,未来一定?可以有一番作为,可他来自一个经济并不发达的小乡镇,那里多?的是为了短期工资多?一点主动跟公司签署协议拒绝购买五险一金的人,而更多像刘小东父母一样的老人还在务农,他竭尽所能才能看到更远的风景,却没人教会他,这条往上走的路,要有足够的坚韧和耐心?,才能看到更广阔的风景。

孙珩揉揉她脑袋:“想去他老家?”

“嗯,”姜芷点点头,她已经很困了,强撑着最后一分?力气告诉他,“我想下午开车过去,争取在中秋节结束之前到那里。”

她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孙珩适时伸手撑住了她脑袋,没忍住在她耳朵上轻轻摸了下,声音愈发轻缓:“好,你先睡一觉,我来安排。”

*

姜芷没睡多久就醒了,因为要赶着去刘小东老家,她甚至没来得及逛逛孙家老宅,不仅如此,还悄悄瞒着四位老人带走了孙医生,她真是万分?愧疚。

孙珩早就跟管家交代过了,此刻正充当司机带他们出发,刘小东坐在后排,听了导航设置的目的地,眼角蓦然一红:“姜,姜总……”

姜芷往后看一眼,笑骂他:“不许哭,男儿有泪不轻弹知道吗?”

刘小东狠狠点头,又带着几分?感激的心?情?对着孙珩叫了声“姐夫”,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他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孙珩,也在炆银集团主动抢过孙珩带来的喜糖,可私底下的相处,这还是第一次。刚才在孙家老宅里,见识过了孙珩的家庭,他自然又多几分?敬畏,压根就没想到孙珩会这么亲和,甚至主动来当了司机。

“没事。”孙珩言简意赅,他在姜芷面前虽然一贯话多?,甜言蜜语也是信手拈来,可在外人面前,毕竟会多?几分?冷淡。

旅程漫长,几个人偶尔说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姜芷在找话题,她一会儿跟刘小东说说工作的事情?,一会儿又问问孙珩,糯米最近乖不乖?这次大家一起来孙家老宅,糯米自然也是被带过来了的,不过小家伙不适应新环境,吃过猫粮之后就跑到孙妈妈被窝里躲起来了,姜芷到的时候老人家都还在睡觉,她也没进去逗逗糯米。

他们出发的时候还早,等过了高速一路抵达刘小东老家所在的省份时,夜色就已经黑漆漆一片了,幸好这里导航准确,刘小东也认路,这一路才总算是顺顺利利。

小镇上人休息的都早,姜芷一行三人披着夜色赶到时,这里已经一片安静了,只偶尔有只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土狗,对着汽车尾气装模作样的汪汪汪几声。

车上带了不少?礼品,孙珩把东西拎下来,刘小东立刻迎上来接过去。

刘家父母还没休息,这里有传统习俗,中秋节有祭拜活动,他们刚弄完祭拜仪式,两个人正坐在院子里的葡萄藤下,洗了些水果边吃边聊着,猛然听到院子门口的动静,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才看清来人是谁。

刘小东忽然回家,父母自然是欣喜的,看到姜芷夫妇,尤其知道她是刘小东在大公司里的领导以后,两位老人又局促许多,忙不迭拿了各种糕点瓜子出来招待。姜芷为人和气,孙珩在旁边也拿出了工作时才有的独特亲和力来,总算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聊了一会儿以后,姜芷主动提出想摘葡萄吃。他们刚才被刘家父母让到了房间里,现在她带着孙珩,拿了个洗干净的小盘子跑到院子里摘葡萄,也是为了给那一家三口留出足够的相处空间。

这葡萄是前几年才栽种的,今年结的果,数量足够,味道却十分?酸爽,姜芷进了院子以后看到时就有些垂涎,现在迫不及待摘了一颗,轻轻松松把皮剥掉吃了葡萄肉,酸的整个人都要皱起来。

孙珩看的好笑,伸手垫在她下巴处:“乖,吐了吧。”

“唔,不要。”姜芷摇摇头,努力咽了下去,脸上表情又是一阵精彩纷呈。

姜芷自己吃完还不算,她又摘了一颗,细心?剥好了就伸手去喂给孙珩:“你要不要试一下?”

这葡萄藤刚开始结果没几年,都是重在培育的,结出来的东西未必适合入口,孙珩跟着孙彧在老宅里栽种过一些水果,自然明白其中关窍,但他看着姜芷亮晶晶的目光,还是就着他手,把?那块葡萄肉吃了,他舌尖顺势吮过她手指,像刮过一阵小飓风,姜芷立刻触电一样收回手:“你都知道是酸的,怎么还真的吃啊!”

孙珩含笑咽了葡萄,揽住姜芷胳膊:“你让我试一下。”

孙医生这么听老婆话,反倒弄的姜芷不好意思起来,葡萄是酸的,摘了也没法吃,她干脆就坐在刘家父母搭在院子里的小桌子旁边,拉着孙珩一起,两个人仰头看月亮。

小乡镇上环境比起城市里要好上许多,夜晚的天空也少?了那层蒙蒙白雾,目光所至之处,都是一片灿烂的星海,今晚是月圆夜,月亮旁边亮起一条绚烂的彩带,分?外好看。

姜芷舍不得收回目光,刚觉得脖子困了,旁边就有人递过来“枕头”,她微微偏头,靠在孙珩肩膀上。他也微微侧了下身,两个人这下变成?头挨着头、手拉着手,亲昵万分?。

“姜姜。”孙珩伸手将人揽到怀里,而后在她额间落下一吻,“谢谢你来到我生命中,我很开心?。”

姜芷又往他身上靠了靠,整个人也柔软起来:“我也是。”

从前她不知道爱情的滋味,如今有了孙医生,也觉得这样的小幸福有种别样韵味,姜芷从不赞同周女士那套人类生来就要成?家生子的理论,但也不跟母亲吵。她一直都明白,婚姻并非人生的必然选项,她能遇到孙珩,是意外,也是欣喜。

听完她这话,孙医生的怀抱又紧了几分?。

小桌上祭拜的蜡烛慢慢烧完了的时候,刘小东一家人出来了,不知道他们刚才聊了些什么,这会一家三口的情?绪看着都不平静,刘妈妈很勤快,把?家里打理的干干净净,她笑盈盈的,出来举起祭拜小桌上的月饼,就要递给姜芷他们。

刘妈妈不太会讲普通话,他们本地的方言又着实难懂,刘小东就在旁边充当翻译角色:“姜总,姐夫,我妈说,这个月饼吃了能沾福气的,你们别嫌弃,月饼都是她自己做的,很干净的。”

“谢谢。”姜芷道过谢,也没客气,拿了块月饼,分?了一半递给孙珩,另一半自己吃,“好甜。”

刘妈妈做的月饼不仅口味香甜,而且松软可口,饶是姜芷这种以前并不喜欢此类食物的人,吃起来也觉得欣喜,她还不忘边吃边告诉孙医生:“你等会儿跟阿姨学学怎么做好不好,回去我们自己也能做来吃。”

刘小东又把?这话翻译给他爸妈听,老人家本以为姜芷夫妇是城里来的,难免会觉得他们这地方寒酸,可听到这话,心?里又一喜,忙不迭表示做的还有很多?,明天让姜芷都打包了带走,她也会好好跟孙医生说说做法的。

孙珩应下来。

又吃吃喝喝了一阵,时间已经不早,要睡觉了。小乡镇上唯一的“宾馆”是个招待所,常年没什么生意,店主也因为过节早早关店回家团圆去了,姜芷和孙珩就住在刘小东家的房间里,床单被褥这些,都是刘妈妈刚刚给换上的清洗干净的,上面还有股清冽的阳光的味道。

小夫妻不是第一次同榻而眠,却是第一次在异乡小镇上,睡在一睁眼就能看到窗外满月的房间里,彼此依偎着,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外面有小虫子小飞鸟窸窸窣窣的夜半歌声,却并不吵闹,有种独特的、岁月安好的静谧。

姜芷偏了偏头,靠在孙珩胸口:“谢谢你陪我来这里。”

“傻。”孙珩抱抱她,“以后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晚安。”

月色洒满每一寸土地,有人在梦中酣睡,也有人彻夜不眠。刘小东跟爸爸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门口,刘父还抽着他最爱的卷烟,这几年,刘小东也给他买过一些别的,可他始终还是觉得这种最得劲。父子俩其实很少?谈谈心?,像这样安安静静坐下来聊聊的时刻也是罕见的,他们说着相同的方言,畅想的是一样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越是庞大喧嚣,越让人想看清这个都市。

超过一千万个鲜活的人在这里走来走去,这个都市一定潜藏着非同一般的魅力。(渡边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