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这漫长一生

作者:南林豆豆

八月份的A市,进入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彼时姜芷踩着双舒适的软底鞋,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年又一年,她在职场上奋力成长,今年怀着孕,工作效率依旧不打?折扣,这个项目很大,无数人费尽心血,总算有个好结果。

刘小东上个月刚升了一级,总算是赶着毕业一周年的日子,把租住的房子从远郊挪到了公司附近,不用再花费那么多时间在早晚交通上,但他喜欢到处领优惠券买便宜商品的习惯,怕是改不掉了。

姜芷正坐在办公室里吃一份温度得宜的清补凉,刘小东就鬼鬼祟祟跑进去,拿出个袋子来:“姜总,这个你记得用。”

“什?么呀?”姜芷好奇,看了一眼,但是袋子里的东西包装太严实?,委实?看不出具体是什么。

刘小东嘿嘿嘿傻笑着:“你拿回家再看,姐夫今天是不是加班,我等会儿送你回?家吧。”

姜芷万万没想到,她有生之年竟然能收到来自刘小东的“吃饭神器”,他送她的东西是一个电动小围兜,回?了家之后,姜芷先把小围兜洗干净,然后按照说明书上的方法开始尝试。

这个小围兜虽然说是孕妇专用,但看起来,适合所有犯懒的人群。围兜上有好几个分区,可以放不同的食物,甚至饮料,然后她就可以坐在沙发上,按动遥控器,围兜会自动慢速转动,把需要的食物转悠过来。

真像谚语中那个挂在脖子上的大饼。

姜芷觉得新奇,自己在那里鼓捣,她正在尝试把水果捞也?放进去试试的时候,房门响动,是孙珩回来了。

“你不是要加班吗?”姜芷俨然已经来不及把小围兜拿下来了,与其遮遮掩掩藏起来,不如大大方方,她偏过头去,先问孙珩。

孙珩没想到看她这样,他失笑:“跟同事换班了,张阿姨不在家,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姜芷怀孕没多久,周美丽女士就安排了从小照顾她们姐妹的张阿姨过来,继续负责她的饮食起居,张阿姨今天正好有事,请了一家假出去了。

姜芷扬着脖子跟他展示新物件,孙珩凑过来,看了几眼:“刘小东给的?”

她笑起来:“你真聪明。”

聪明的孙医生将袖子挽到手肘处,动作小心的帮她把东西取下来,又研究了会儿电路,这种电子产品还是要谨慎使用,他怕姜芷受伤。

张阿姨不在,今天的晚饭自然是孙珩下厨。往常不算太挑食的姜芷,如今一个人吃着三?个人的饭,要求也?就成倍增长,一会儿要点这个菜,一会儿要点那个菜,末了,饭菜味道鲜美,她还要嫌他把芋头切得太小块。

可是话说完了,姜芷又后悔,她期期艾艾凑过去,在孙珩唇上吧唧亲了一口:“对不起啊,我好像又闹脾气了,我知道你切的小,是为了让我吃的方便。”

这两个月,姜芷脾气比起以往更甚,有时候明明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可她就忍不住要挑剔,姜芷想想自己和姜肆小时候成长的环境,她们两个很少?挨训斥,相比之下,孙珩又是家中独子,公公对他严厉是一方面,但这种吹毛求疵,怕是几乎没有的。

孙珩摸摸她柔软的头发:“没关系,姜姜现在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姜芷心下还是愧疚,软软依偎着他,小声撒娇。她跟他讲讲公司里的事情,孙珩就认真听着,时而回?应,从不打?断,等说了好一会儿,姜芷才仰头去亲亲他下巴:“阿珩,我不是故意的。”

孙珩失笑,将人抱到怀里。如今姜芷的肚子鼓起来,已经是很大一个了,他轻轻抚在她肚皮上,温柔的告诉她,就算是故意的也?没关系。

“爸爸说,虽然你总宠着我,但我也?要体贴一点。”姜芷按在他修长手指上,脑袋也?靠在孙珩怀里。

“这种事情,交给我来。”孙珩哄着她,贴贴姜芷脸颊。

两个人正说着,她肚子上凸起一个小拳头,是小宝宝在打招呼了,夫妻俩对视一眼,立马过去轻轻摸一下,不多时,旁边位置上又凸起一个小拳头,也?不知道是两个小宝贝在默契的跟爸妈打?招呼,还是其中一个挥舞着双拳在逗趣。

肚皮上的动静没多久就消失了,复又安静起来,孙珩继续抱着姜芷,帮她按按腿,她现在弯腰有些费劲,小腿开始慢慢肿胀,有时半夜都要抽筋。姜芷梦里总睡不安稳,孙珩有时候就会醒很久,借着给孩子胎教的由头,给她讲童真的小故事。

*

夫妻俩报名参加了生产培训课程,孙珩原本是想单独邀请老师到家里授课的,可姜芷说想要借机跟其他的准妈妈们沟通交流,他便歇了心思?,陪她去上课。

教室里全是他们这样的年轻夫妻,丈夫们陪伴着即将生产的妻子,了解小孩子成长的一步一步,从小胚胎开始,到呱呱坠地,一同见证生命的诞生。

孙珩本来就是医生,加上姜芷怀孕,生产方面的理论知识他早就驾轻就熟,如今陪着她来,只是希望能够缓解一些姜芷的情绪。

正式报名之前?有试听环节,孙珩挨个听过,最终选的这位老师,无论是知识还是经验,都十分丰富,姜芷靠在柔软的小垫子上,听的津津有味,他就在旁看着她。

课程结束的时候,姜芷跟一位同样怀了双胞胎的妈妈一起聊聊天,丈夫们都在附近等待。那个妈妈看姜芷一眼,不无羡慕:“你老公真好啊,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你。”

她一说,姜芷也反应过来,下意识回?头去看,孙珩遥遥在那里站着,触及她的目光,他颔首微笑,像在告诉她,他就在那里。

那个妈妈忍不住笑起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好甜蜜哦。”

姜芷心情颇好:“一年多啦。”

“那也很不容易的,”那个妈妈扶着自己的肚子,颇有些懊恼,“我跟你情况差不多,你看我老公,这会儿不知道跑哪里吸烟去了。”

姜芷也怕影响对方情绪,含糊说了句:“他也?是不想你抽二手?烟,对孕妇和孩子都不好。”

回?家路上,姜芷把那个妈妈夸赞的话跟孙珩说了,然后又去牵他的手?:“孙医生,我允许你骄傲一会儿。”

孙珩认真看着前?路,他回?握了下她的手?:“姜姜,从认识你开始,我就可以骄傲一辈子了。”

姜芷在他身侧得意的笑。

到九月份,姜芷肚子就像个皮球一样吹了起来,刘主任说双胞胎情况特殊,可能有早产的风险,让他们做好准备。于是从这天起,一整个医疗队就进驻了嘉茂公馆,时时刻刻准备着,周女士和孙妈妈也?都搬过来,一起围着她转。

姜芷身体不适宜再出门,没办法继续去炆银集团上班,原本,她是把工作带到家里处理的,可是集团业务特殊,有很多必须亲自接触才能有结果的业务,总部派驻了新的负责人过来。收到通知那天,姜芷心里是有落败感的,可她明白,无论是为了集团好,还是为了她的身体考虑,这都是必要的,到时候生了孩子,她总要修养一段时间,总不能就这么扔下公司不管。

这晚孙珩回了家,就看到姜芷已经早早躺回?被窝,闭上了眼睛。

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抱着她入睡,只听呼吸,就知道她是在装睡。公司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刘小东还特意跑去医院嘱咐他,这事对姜总极为重要,请他一定要好好安抚。

“姜姜,”孙珩在她耳朵上轻轻吻,“谢谢你。”

姜芷明明闭着眼睛,眼泪还是不争气顺着脸颊滑下来,她装不下去了,一睁眼便是一片湿漉漉,扑在孙珩怀里,沮丧又低落,却还带着独属于她的骄傲:“我没事,等过段时间回去上班,我还是能拿回这个位置的。”

“嗯,我们姜姜最厉害。”孙珩拍拍她背,把她的眼泪通通吻掉。

*

时光恍然,十月悄然而至,往年这时候,气温就该降了,可今年天气还是闷闷热热的,连着下的两场雨也都很沉闷。姜芷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孙珩已经请了假,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生怕有个闪失。

前?段时间,两个人领证一周年纪念日,他带着姜芷去附近的民宿住了几天,那边环境舒爽宜人,姜芷心情总算开阔一些。

今早起来,姜芷精神格外好,就连早餐都比往常多吃了点,中午的时候,她懒洋洋坐在院子里秋千上,孙珩慢慢推着,跟她一起逗着糯米玩。

那时候姜芷还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想睡午觉,她要去外面散散步。孕妇的确要保持一定的运动量,来维持身体状态,可姜芷如今这大肚子看着实?在有些吓人,孙珩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她在房子周围绕了一小圈就回来。

结果刚刚进院子大门,姜芷就忽然握住他手?,眼神里几分懵懂忐忑:“老公……”

姜芷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