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粮票该怎么给?”熊雅如很有求知欲地主动询问。
熊有业耐心地跟熊雅如祥说,“每要一样跟米面有关的食物都需要给出二两的粮票,比如一碗鲜肉水饺除了要付2角钱,另外还得再给二两\\粮票,一根油条也同样,它是由面粉做成的,同样要给钱给粮票。”
“一根油条也要二两\\粮票?”熊雅如乍舌。
这也太不划算了点。
熊有业笑笑,指着柜台上的那些小木牌子,问熊雅如,“想好吃什么了吗?”把上面写的菜单,一一轻声念给熊雅如听。
熊雅如当然要选择最划算的那种。
侧头,小心翼翼征求熊有业意见,“我们吃水饺?”
“行,我们就吃水饺!”熊有业揉了下熊雅如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还与有荣焉地跟邓满月炫耀,“我们家囡囡长本事了,都会下馆子帮我们点菜了,饭馆里最好的菜!”
邓满月温柔凝视熊雅如,“我们家的囡囡是聪明的孩子。”
熊雅如被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坐在柜台后面的服务员脾气暴躁地拿着尺子敲着桌面,“你们看好没有呀!都老半天了!后面的人还要不要吃饭了!”鄙夷地上下打量熊雅如的一家三口,“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吃个饭跟上课似的,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没了,丢不丢人呀!”
其实熊雅如他们的后面压根就没人。
毕竟这年代下馆子吃饭的人可不多的,今天也不是发工资的日子,50来平方的饭馆空荡荡的,过来吃饭的食客还不如饭馆的工作人员多。
熊有业没跟服务员争吵,也没加快速度,仍旧把钱和粮票交给了熊雅如,让她来付钱。
服务员一把扯过熊雅如递过来的钱和粮票,动作粗鲁得差点把熊雅如从熊有业的怀里给拽下来,嘴上还不依不挠地嘟囔,“没钱吃饭就别来这里丢人现眼!几碗破水饺而已,还这么磨磨蹭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拿你们身上的心肝肉付钱呢!”
熊有业见熊雅如的小嫩手都被服务员给扯得发红了,面色沉了沉。
没当场发作,跟服务员理论,余光只向后厨的地方看了几眼。
邓满月知道熊有业心里有成算,也没吭声,只心疼地轻摸着熊雅如发红的手心。
熊雅如是个不能忍的,但她这次就活生生忍住了。
因为她还没拿到服务员给他们的取餐小票。
没这小票,可吃不到水饺。
她就把脾气先压着,静静看着服务员发牢骚,耐心等着服务员把印有“新荣国营饭店”的取餐小票给她。
服务员在柜台上摸索了一阵,从厚厚的本子上撕下3张小票,轻蔑地甩给了熊雅如,“赶紧吃完,赶紧走人!可别故意吃得很慢不走,来我这儿吃饭的人可是很多的,耽误了生意,可不是你们几个乡下人能够承担得起的!”
熊雅如把凌乱的小票收好。
在熊有业抱着她离开,转身去隔壁窗口取水饺,熊雅如故意伸手把柜台上方挂着的木牌子全部都给横扫了下来。
哗啦啦的。
柜台前顿时变得一片狼藉。
服务员傻眼了。
熊雅如一脸无辜,“大娘,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大娘?”服务员眉毛倒竖,“你喊谁大娘呢?我今年才20!”
相比熊雅如把柜台弄得乱七八糟,年纪轻轻的就被喊大娘更让服务员气恼,都快气得七窍生烟了。
“啊!你今年才20?”熊雅如皱着小眉头,一脸的不相信,“大娘,你不能看我是个小孩子就说谎话骗我,你的眼角边上都明明长了好几条皱纹了,我妈有我这么大的孩子,她的都没有呢,脸上光溜溜,水嫩嫩的。”
“皱纹?我有皱纹了?”服务员害怕地双手捂脸,也不管故意把柜台弄得乱七八糟的熊雅如了,急切地低头找镜子去了。
熊雅如开心地催促熊有业,“爸,我们去取水饺!”
熊有业的脸上重新有了笑意,跟着欢快地附和,“好!”
到了取餐的窗口,邓满月端着刚出锅的水饺找了空位坐下,熊有业仍旧抱着熊雅如站在那里,跟窗口后面的小伙子搭话,“老田今天没上班?还是厨房忙着,不得空到前面来?”
熊有业口中的老田叫田大军,是熊有业的战友。
部队转业,现在在这家国营饭店当后厨的大师傅。
在这国营饭店,除了经理是最具有话语权的,其次就是后厨的大师傅,而这大师傅是连经理都可以不怕的。
撂担子不干了,经理都得耐心哄着。
窗口小伙子看熊有业一口一个老田的,知道他跟他们的大师傅关系亲昵,原本冷漠疏离的态度立马变得亲热起来,“在在在呢,大师傅刚还说今天鼻子痒痒的,估计是有人在念叨他呢。您先坐着等等,我立马去帮您把大师傅请来。”
刚才的服务员找到了镜子,见镜子里的自己皮肤细嫩光滑,没有熊雅如说得那样有皱纹。
气冲冲地就要找熊雅如算总账。
刚好看到饭店里的二把手一脸喜色地从后厨出来,对着熊有业又是拥抱,又是拍肩的,亲昵地喊着熊有业班长,又喊邓满月嫂子,还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给了熊雅如,稀罕地轻抚着她的小脸蛋,喊她“大侄女”,服务员当即愣在了原地,面色并微微发白了起来。
如果,如果他们向大师傅告状,她在这饭店可就干不长久了!
她是从山窝窝里出来的穷孩子。
为了得到这份工作,那是连身体都奉献出去了。
一旦被撸了工作,她可就没活路了!
服务员赶忙过去道歉。
熊有业他们压根没搭理她,余光都舍不得给一个的那种,互相聊得热络。
田大军说,“班长,你带着嫂子、大侄女过来,怎么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呀!我好歹给你们整几个小菜呀!”
熊有业摆摆手,“可别再喊我班长了,我们离开部队都多少年了?”眼神宠溺地看向旁边乖乖吃水饺的熊雅如,“孩子几乎都在乡下,趁着农忙还没到就带她到城里转转,见见世面。”
“那今天你们不回去吧,晚上到我家去住。”
“不了,等吃完了饭,带孩子到百货大楼转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服务员硬是挤不进去,说句道歉的话。
等准备离开了,熊雅如笑眯眯向田大军挥手道别,还对青白着脸的服务员也挥了挥手,“大娘,下次再见哦,也希望下次你的手劲别再这么大了,我的手心到现在都还红着呢。”
熊雅如是有点不明白,刚才熊有业跟田大军热聊的时候,干嘛不趁机向他告状。
估计是不好意思开口?
熊雅如就主动替熊有业开了口。
田大军听了,狠狠地横了眼服务员,又冷笑了几声,没有对她发难,只热情地一路送熊有业他们离开。
服务员腿软地瘫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完了完了,她要被大师傅记恨上了!
服务员不想失去这个工作,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心思,认为大师傅是不可能放过她的,她得要先发制人才行!
两手握成拳头紧攥了下,服务员离开了饭馆,去找饭馆的经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