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和蔷薇对视一眼,点点头然后一起退到了拐角外,一时之间这泰和殿后的角落安静得有些诡异。
“仗着自己同你们羌氏沾了点亲?”
“藐视皇权?”
“欺压……幼童?”
一句一问,每一问,裴贺朝都往前一步,逼得羌意连连后退,突然,面前的人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君子动口不动手啊!”羌意下意识又往后退了一大步,双手挡在自己的头部。
“后面是墙,莫退了。”裴贺朝淡淡开口。
羌意怔了下,感觉到自己的胳膊正被人抓住,她轻咳一声将自己的手臂抽回,说:“那你别再凑近了。”
“公主想让谏官弹劾我,为何?”裴贺朝果然站着不动,只是问出的话却让羌意一滞。
“嗯?”见她不语,裴贺朝作势又要往前。
羌意见状只得扯了一个明面上的理由,道:“是因为你驳了原丞相做皇上太傅一事。”
“只是因为此?”
她抬眼对上裴贺朝审视的目光,点点头:“皇上如今还不善处理政事,前太傅早就辞官,他如今正缺一个老师,这件事本该是由你珩王来担,可现下你光是下头递上来的奏折就看不完,自是不可能有时间教导皇上。思来想去,也只有丞相能担此一职,可珩王却当着众臣的面反驳了此事,难保不让人猜测是不是王爷想一人掌控皇上。”
“所以这就是藐视皇权,欺压幼童,这算欺压皇上了吗?”裴贺朝失笑。
羌意秉着不作死就不会死,只要作死就一定会死的信条,继续道:“这不是由我一人评判的,若是珩王不想让人误会,便应了此事,皆大欢喜,不是吗?”
本以为裴贺朝会因为自己这番生硬直言冷脸,谁想他却轻轻一笑,点点头:“确实,皇上的确应该找个老师。”
羌意一愣:“你……答应了?”
这就答应了?裴贺朝这是准备走什么套路?!
就在她在心里暗骂裴贺朝阴晴不定,比女人还善变的时候,裴贺朝却再次开口:“当然,但,这个老师只能是我。”
羌意愣住,忙道:“原玉峥昨日已经来给皇上授过课,就我看来,他完全可以胜任。”
裴贺朝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勾起唇道:“这样吧,往本王同丞相轮流授课,一个月后让皇上自行选择。”
羌意觉得裴贺朝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就目前看来羌以泽明显更亲近原玉峥,但既然裴贺朝自己都不介意被打脸,那她也不必帮他维持男主光环。
“可以。”
两个人就这么约定好,之后几日,裴贺朝真如自己所言和原玉峥二人轮流来给羌以泽上课。
羌意让芙蓉前去打听这两位老师的授课行程,故意等了六日,经过三个轮次,最终挑了一个原玉峥来授课的日子,带着自己做的糕点前去慰劳原玉峥和羌以泽。
结果等她到了御书殿,她才发现今日授课之人竟是裴贺朝,她扶额看向打探消息的芙蓉丫头,只见后者也是一脸懵。
“公主,奴婢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啊。”芙蓉小声喊冤,有些委屈,感觉自己打探消息的能力受到了质疑。
羌意忍俊不禁,轻拍了下这位小可怜的脑袋,用眼神示意她下次努力,然后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隔着镂空的纹饰观看里头教学现场。
这一看倒是让她有些震惊,在她的想象中,羌以泽面对裴贺朝一定是正襟危坐,学着裴老师直挺着自己的小腰板。哪想现实情况是羌以泽右手执笔惬意地用笔杆戳戳自己的发顶,听完裴贺朝说完一句话,他又像个小老头似的晃晃脑袋。
这幅画面似乎比想象中要和谐啊。
“公主?!”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惊呼声和“扑通”的跪地声,等羌意反应过来已是来不及,透过屏风镂空处,她似乎感受到了来自裴贺朝玩味的视线。
羌意摆摆手示意那受到惊吓的小宫女起身,然后领着芙蓉拐过屏风走了进去。
里头一大一小皆直直地盯着她,让她有些许不自在。
“姐姐?”羌以泽眨眨眼,视线很快下移落到芙蓉手上的食盒,可他心里还是知晓现下是上课时间,于是他转过头看向裴贺朝,得到应允后才笑着跑向羌意。
“既然来了,那便休息会儿,公主也一起坐下吧。”裴贺朝的目光跟着羌以泽的身影瞥了眼食盒,然后对着怔在原地还有些僵硬尴尬的羌意说道。
“这些时日都是珩王在授课?”羌意回过神,一边往桌边走去,一边状似无意地问。
裴贺朝并没有回答,只端着茶杯轻抿着,反倒是羌以泽抢在前头道:“不是,这几日舅舅和原丞相是一人一日,今日原本也是原丞相来的,只是舅舅说他过些时日有事要忙,便把他的课提前了。”
羌意了然地点点头,目光不经意一转正好撞进裴贺朝的视线中,那双桃花眼平静似水却又让人觉得捉摸不透。
短暂的休息后,羌意不打算久留,刚要离开就听到裴贺朝说:“今日皇上学得已足够,多的还需自行消化。”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也要告辞了。
羌以泽愣愣地看着起身的两人,点点头:“那我让人送送姐姐和舅舅。”
从延华宫里出来,羌意和裴贺朝并肩走着,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个人身的距离,很长的一段路,两人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突然,裴贺朝开了口:“公主对本王似乎有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