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意回到颐安宫,正准备到矮榻上小憩一会儿,可还没等闭上眼,殿外就传来芙蓉同旁人谈话的声音。

她本是没怎么在意,正准备翻个身却听见“元将军”几个字眼,她一顿,开口:“芙蓉。”

外头的谈话很快停下,轻快的脚步声响起,芙蓉匆匆走进来,福身道:“公主。”

“外头谁来了,我怎么听见舅舅的名字?”羌意微微坐起身,看着她。

“确是将军府的人,奴婢本想等公主起身后再来通禀的。”

“可是有说是何事?”她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在原著中,元易坤和原主之间的交集只同一件事有关,那就是相驸马。

芙蓉走到暖榻边,替她将披风罩上,轻声回道:“说是元将军今夜就要到帝京,想让公主到府上一聚。”

果然……

羌意轻点着头,抬眼道:“你同外头的人说一声,便道明日我会过去。”

芙蓉应声,福了福身退出去。

外头对话再次响起,羌意心里却在考虑着明日该怎么拒绝元易坤的说媒,她既已经决定回到原世界,那自然不能再同原玉峥有感情上的牵扯。

之前元易坤的来信,只是想让原玉峥同她先碰碰面,如今他回帝京,恐怕就要亲自做媒了。

原著中,原主对原玉峥的信任与依赖,更多是因为环境和性格造就,几乎不需要原玉峥怎么表现,她就能将其认定为自己的准驸马。而原玉峥其人,心有担当,对原主更多是疼惜与尊敬,在两人并不算多的相处中,他也并未有过表达自己情感情绪的举动。

也因此,就目前看,羌意除了直接回绝元易坤的好意外,也没有其它能阻止此事继续发展的办法了。

既然已经做好决定,羌意倒也不再为次日的事情烦忧。

这次出宫并不同上次一般低调,元易坤在次日早朝时便当众向羌以泽禀明此事,只是模糊了真正的原因,只道是数年未见,思念得紧,恳求皇上答应让公主过府小住几日。

羌意是在早朝结束后才知晓的此事,那时她正赶到正阳门前,还未来得及上马车,便被身后一道浑厚粗犷的声音喊住。

她回过身的第一瞬间并没有认出元易坤,反而是身侧的芙蓉和蔷薇兴奋地先喊了声“元将军”。

“公主!”元易坤约莫三十五六,身长八尺,皮肤偏黑,脸部线条坚毅流畅,高而挺的鼻梁与羌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明明穿着同文官一样的朝服,可偏偏却一身武官的气质。

走得近了,羌意很快在他脸上看到一抹诧异,紧接着便听他开口。

“怎么没带行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回话,元易坤又接着说,“也罢,家里什么衣裳没有,来,同我乘一辆马车。”

“舅舅,什么行李?”羌意一愣,不过就是吃个午膳,还要带什么行李?

大概是在北疆呆得久了,元易坤在宫里也并无拘谨,轻拍着她的肩道:“昨夜我回帝京,你那嫂嫂便同我说了,你在宫中过得十分无趣。这次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便在将军府多待几日,顺便也把那事给定下来。”

听着前头几句,羌意只觉得这舅舅待她十分亲昵,也着实将她放在心上疼爱,可一听最后一句,她嘴角笑意一滞,抬眼道:“舅舅,好不容易回一趟帝京,我的事你也不需如此操心,你多陪陪舅妈和表妹便是。”

“她们我自是要陪的,但你的事也不好再拖着了。”元易坤面上严肃了些,他的右掌轻放在羌意的背上,半推着她往自己的马车走去,声音放低道,“那继后岂会把你的事放在心上,等到了日子,指不定随手将他们裴家哪个小门小户的人定下来给你,这样也能把你掌控在手里。”

羌意微讶,原先见元易坤这人如此着急原主的婚事,她还觉得是过于操心,没想到他竟然还想到了这么一层利害关系在里头。

“我是先皇亲封的嘉安公主,哪是小门小户的公子可以肖想的。”羌意打趣地安慰道。

“哼。”元易坤冷哼一声,但也没再多言,只道,“先上马车,什么事啊过会儿再谈。”

羌意见状,心念一动,看来这元易坤刚回帝京便碰上什么不如意的事了,按着之前两人的话头,恐怕是和裴家有关。

等到马车往宫外驶去,元易坤果然忍不住叹口气,道:“现在裴家真是完全把持着朝政,不管是何事他们都要插上一手了。”

羌意不露声色,淡淡问:“舅舅何出此言?”

“今日早朝你是不知道,那裴贺朝竟然无缘无故地罢免了两个工部的郎中,也不管朝中其它声音,硬逼着皇帝下了口谕。”

元易坤的语气愤愤,可羌意作为局外人却清醒着,她抬眼道:“没有任何缘由吗?”

果然元易坤一顿,缓缓语气道:“那倒也不是,说是什么内院混乱,妻妾成群,你说说,这算什么理由?”

内院混乱,妻妾成群?羌意眉心微蹙,用这种理由罢免两个五品官确实不太像是裴贺朝的风格。

外头一阵清风吹来,将车窗帘微微掀起,外头朱红的宫墙落入她的眼中,羌意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元易坤:“舅舅,那两个工部郎中,可有一个姓刘?”

元易坤面上稍缓,听到她的话,抬头:“你怎么知道,确实有一个姓刘。”

听到这确定的答案,羌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目前有何感想。

若今日被罢免的两个郎中真是那日在泰和殿外她意外撞见的,裴贺朝是如何这么精准地狙击到这两个人?就因为私下作风问题?

这也太过于巧合了吧。

“公主,怎么了,你认识这两个人?”元易坤领兵打仗多年,敏锐力不差。

羌意摇摇头,解释道:“不算认识,只是这二人曾经在私下里攀诬他人被我撞见过。”

她并未说这两人是攀诬的谁,她怕自己一说,元易坤又会认为裴贺朝是在公报私仇。

“有这种事?”元易坤眉头一皱,“那这么看来这两人却是人品不佳,但……裴贺朝就这么直接罢免二人,也着实太过了些。”

羌意听着他的话,却也不再过多评价,心里思绪却渐渐飘散。

裴贺朝到底为何会用这么低级的理由将工部那两个人革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