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

羌意微愣,垂眸看了眼一脸呆萌的阿糯,旋即又抬眼看向对面的裴贺朝。这人难得露出一丝怔愣,而后面色一黑,目光一转对上她的视线。

这神情是何意思?

羌意嘴角还未来得及扬起的笑意顿住,心道,这裴贺朝不会以为是自己让阿糯这么喊他的吧?!

“公主姐姐,我有些困了。”阿糯突然回过头,扯扯她的衣袖。

羌意回过神,罢了罢了,反正得罪裴贺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差这么点小锅吗?思及此,她也不怵对面那人,勾起一抹淡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房了,二位慢聊。”

“公主慢走。”原玉峥先开口应了。

羌意也不等裴贺朝是何反应,牵过阿糯的手便要转身而去。

“公主。”

浑厚沉哑的二字终是响起,羌意的脚步一顿。

“皇上在宫中甚是想念公主,让微臣告诉公主,请你早日回宫。”裴贺朝接着说道。

这话倒像是羌以泽会说的,羌意似乎都能想象小皇帝紧皱着眉,不大高兴的模样。想到这儿,她看向裴贺朝,清清嗓子道:“烦劳珩王回皇上一句,就说我不日便回,望皇上莫要过于挂念。”

“臣一定把话带到。”他嘴角微微勾起,拱拱手回道。

羌意见他面色变好,暗道这人真真符合书中所描述的阴晴不定,不过她也懒得琢磨这神情变化背后的因由,牵着阿糯便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

翌日。

羌意带着阿糯来到元易坤和沈芝芝所住的主院一起用早膳,阿糯一见着沈芝芝立刻朝她奔了过去。

“阿娘!”

沈芝芝立时伸出双臂将她抱住,而后面带着些微歉意地看向羌意,道:“昨夜麻烦公主了,阿糯她没扰到公主歇息吧?”

前一夜,阿糯在她那儿玩得迟了,困意一上来便直接在她房中睡下。

“阿糯睡得安稳,没有打扰到我。”羌意一边笑着回道,一边在席中坐下。

元易坤摸了摸阿糯的发顶,轻笑一声,朗声道:“先用膳吧。”

没有裴贺朝和原玉峥在,一顿饭下来,席间欢声笑语不少。阿糯人小胃也小,喝了一碗粥又吃了几块小饼后便跳下椅子往外头跑去。

“公主慢用,我陪着阿糯出去瞧瞧。”沈芝芝虽是对羌意说的,可离开时双手却是在元易坤肩上轻轻一按。

夫妻间的小动作没有逃过羌意的眼,她垂着眸微微一笑。

等沈芝芝和阿糯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席上就稍微安静一些,突然,元易坤轻轻放下筷子,轻咳一声道:“今日我还要去城外军营看看,你就呆在府上,让阿糯陪陪你吧。”

“舅舅怎么突然变得啰嗦了。”羌意拿过帕子擦擦嘴角,笑道,“这几日在将军府,我本也是这样过来的,怎么今日还多了几句嘱咐?”

本是随意的调侃,可元易坤却轻叹口气:“本来今日我是打算让玉峥再过来一趟的。”

原玉峥?

羌意心中一动,难道是原玉峥拒绝再过来将军府了?

还不等她细想,元易坤又道:“也不知道裴贺朝是怎么想的,明明今日便要审理之前赈灾款贪墨一案,竟临时让玉峥也过去陪审。”

“赈灾贪墨一案?”羌意一顿,见元易坤眉心拧着,问道,“这是今日早朝摄政王亲口说的?”

边上的人一顿,说:“倒也不是,只是这件事除了他还有谁能开口让玉峥过去?”

“许是丞相自己不放心便想着亲自陪审。”羌意猜测着,心中又道,亦或许正是为了拒绝过来将军府才为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借口。

“断不可能。”谁想,元易坤立刻反驳道,“昨日玉峥离开时还同我约好今日要过来的。”

嗯?

羌意一愣,原玉峥怎么可能还会答应过来将军府,难道是昨日还未来得及说清楚?

“舅舅。”她想了想,不管原玉峥什么时候言明,自己的态度还是要让元易坤知道的,“我同丞相的事急不来,我若是对他有意,都不用舅舅出手,我必每日早朝到那泰和殿前等他,让他也对我倾心。一段坚固的感情讲究细水长流,急是急不得的。”

元易坤有片刻沉默,许久后他叹出一口气,道:“女子最好的年岁不过弹指一挥间,我怕此次回来不将你的婚事解决了,日后……”

“舅舅。”羌意笑着宽慰道,“你放心,只要我有了心上人,哪怕你远在边境,我也能找机会把他带到你面前,先让你过目的。”

面前的人有一瞬间怔愣,可片刻后又释然般,笑着点点头。

此后又过三日,羌意才从镇北将军府离开。

回宫这日,她在正阳门下了马车便同芙蓉和蔷薇一道走着往颐安宫而去,路过一处宫门前,意外听到两个小宫婢在墙边偷讲八卦。

“吓死我了。”

“我也是……你说摄政王这般冷脸闯进常宁宫到底是为了何事啊?”

羌意漫不经心的脚步一顿,她停在宫门外边轻咳一声。

里头的声音很快停下,那两个宫婢探头探脑地朝着外头看来,见着羌意时吓了一跳,双双跪倒在地。

“公,公主,奴婢失言,请公主责罚!”

羌意轻瞥了眼蔷薇,后者得到示意,走上前一步。

“你们刚刚所说,摄政王冷脸闯进常宁宫是什么意思?”

那两个宫婢低伏着身子,听到这话不约而同地看了眼对方,而后右侧一人缓缓抬头,道:“回公主的话,奴婢二人正巧从常宁宫过来,刚刚摄政王独身一人,有些,有些怒气冲冲的……进了太后寝殿,奴婢们给他行礼亦像是没听见般。”

羌意有些疑惑,宫婢的话自然不可能作假,“怒气冲冲”一词或许有些夸张,估摸着就是冷着一张脸。可就算是这般,能让裴贺朝喜怒形于色的又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