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羌意还特意梗着脖子不敢放松自己和裴贺朝过多贴近,可不知裴贺朝这厮是不是故意,老是走在石子多的地方,左摇右晃地逼得她不得不抱紧他的脖子。

“你再不走到平整的路上,倒时就是两个瘸子互相搀扶着往回走了。”

裴贺朝勾了勾唇:“倒是挺配的。”

“……”年轻人,你思想有问题啊。

羌意轻咳一声,决定还是不要同这人说话。

天心谷所谓的谷口并不是自然形成,看上去更像是人力所为,不过一辆马车宽的小路,沿路碎石下压着野蛮生长的杂草。

“公主!”

芙蓉还有数日未见的蔷薇同时出现在小路的尽头,见到二人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公主,公主,你吓死奴婢了!”芙蓉亲眼见到她掉落悬崖,这样的场景恐怕是留下了心里阴影。

羌意见着两个丫头都红着眼眶,心里也有些感叹,不过这明明是个团圆时刻,还是笑着比较好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蔷薇走到他们跟前,见她被背着,忙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呃,不小心把脚崴了。”羌意轻轻拍了下裴贺朝的肩,“放我下来吧。”

芙蓉和蔷薇见状,忙走到她身侧,只等着裴贺朝将她放下。

“不用了,公主同我一道骑马回去。”

说罢,也不等两个丫头是何种奇怪的神情,裴贺朝直接将羌意背到马旁,微微往下一蹲将她放落在地上,还没等她完全站稳,他就已经转过身将她横抱起,而后一个跃身带着她跨坐在马背上。

“公主?!”

两个丫头见到这样惊险的动作,吓到惊呼。

羌意心里也是一惊,可面上却是装着淡定地回头尬笑:“那什么,让王爷送我便好。”

两个丫头皆是一脸“什么情况”的表情,尤其是芙蓉,微皱着眉,微红的眼睛却是渐渐泛光……

芙蓉这丫头虽然早就说着喊着裴贺朝喜欢她,但到底没有实锤,看着芙蓉现下这副模样,她还是先不要向两个丫头透露自己在谷底发生的事了。

“王爷,回宅子还是驿站?”说是受了重伤的展连现在亦是一身清爽利落地持剑站在一旁。

“回宅子。”

裴贺朝说完这二字,就立刻一夹马背,率先驾马而去。

“驿站?你的身份他们都知道了?”羌意突然反应过来,开口问道。

“嗯。”裴贺朝轻嗯了一声,过了片刻又开口,“冷吗?”

马行得快,脸侧拂过的风却十分温柔还带着春天的暖意,羌意老实地摇摇头。

身后的人顿时一阵沉默,半晌后道:“其实我有些冷。”

“嗯?”羌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她都没觉得冷,一个习武之人竟开口说冷?

裴贺朝稍稍收了点马缰,放慢速度,开口道:“若是我觉得冷,你会怎么做?”

羌意是个老实孩子,她沉思片刻想了想:“那我们就坐马车吧,绝对不会冷。”

“……”

裴贺朝默默又加了速度。

彼时的羌意着实一脸纳闷,这一圈问题下来,重点到底在何处?

一直到很久以后,当她某日得空想起来学马,她这才想起今日之事,于是便试探地问裴贺朝。这厮遮掩半天被她磨得只得开口,原来这竟是上官荣告诉他的一个“求偶套路”。

“冷吗?”

“冷。”

“好,那你便抱着我吧。”

事实证明羌意此女子套路不得,不过这都是后话,但从这以后裴贺朝倒是再也没向上官荣讨教恋爱经验了。

……

回到宅子后,羌意亦是半步都没落地直接便被裴贺朝抱进了房内。

“你这屋……”裴贺朝下意识往原来床榻方向转去,可一看却见只剩下了一张暖榻。

“我的床在那头。”羌意伸出手指指对面。

裴贺朝顺着看去,沉默半晌,笑了笑低头道:“你在这屋子听到过我那边的声音?”

“所以我很自觉地搬了床。”羌意弯着红唇,眨眨眼,一脸的“我是正经人”。

裴贺朝挑了挑眉,回身走到另一侧,将她轻放到床榻上,扶着她靠在软枕上,而后才将她鞋袜脱下。

“公主!”

芙蓉和蔷薇姗姗来迟,一进门就见到一向高冷的摄政王正替她们家公主……整理被子。

“去附近人家借一些冰块来。”裴贺朝为回过头,一边低声吩咐,一边将脚边的被子叠起,让羌意的脚好搭在上头。

芙蓉眼尖,忙点头:“是,要不要去找大夫过来。”

“不用,扭伤的药膏我房里有,你让展连去拿过来。”裴贺朝略带冰冷的手指轻轻碰了下羌意的脚踝处。

“嘶。”

羌意下意识缩了下脚。

“奴婢这就去。”芙蓉猛点头,拉着蔷薇一道离开。

羌意压根来不及开口,这俩丫头就跑了个没影,看来裴贺朝和自己的事还真得瞒着,否则这俩丫头一定胳膊肘往裴贺朝拐。

……

羌意一边喝着红豆汤,一边瞧着自己被包得老大一块的脚踝,忍不住发笑。

“公主,你笑什么?”芙蓉问道。

“你瞧我的脚像不像一个被打肿了脸。”

芙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像,王爷的手艺不怎么样,要不要奴婢重新包扎一下?”

“那倒不用了,里头还装着冰块,等一刻钟后拆掉便可。”羌意摇摇头,又想到什么,笑道,“若是裴贺朝在这儿,你还会说他手艺不好吗?”

芙蓉抬眸看向她,苦着张脸道:“公主你说呢。”

“对了公主,听展连说我们过几日就能回帝京了?”蔷薇听着她们对话,有些忍俊不禁,收拾着东西的时候突然问道。

“嗯,裴贺朝现在便是去将最后一些事处理好。”羌意喝完最后一口红豆汤,接过芙蓉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蔷薇将碗碟收走,又问:“孩童失踪一案还真的是承南郡王所为吗,那他会得到什么惩罚?”

听到此话,羌意又想起原著中原玉峥提过的一句,承南郡王贬为庶民,而后按着云昭律法斩于皇陵外。

此外,所有承南王府之财物全部收入国库,用于来年赈灾之用。

“云昭自有律法,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更何况是他。”羌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淡淡道。

本来按着原来的计划,裴贺朝是定在三日后出发回帝京,可奈何羌意的脚消.肿得有些慢,整个队伍又足足拖了两日。

出发当日,羌意戴着面纱满脸“看不见我”地上了马车。

外头围观的人只道摄政王为了一女子拖延了行程,却不知这人就是当今云昭唯一还未嫁的嘉安公主。

“幸好他们不知道,否则这消息恐怕会比我还早一步到帝京。”

坐在马车里,羌意忍不住哼声道。

她虽然多次表示自己可以在回程中养伤,但裴贺朝却始终不肯答应,硬是等着脚踝的肿伤消了一圈才下令出发。

芙蓉正要出声替裴贺朝说话,可还没等她开口,车帘就被人从外头掀起,口中的正主自己出场了。

“你们到后面的马车上。”

说着,裴贺朝也不等羌意的反应,直接坐到了她身侧。

蔷薇本来还有些犹豫,可芙蓉却是一眼看穿般地应声:“王爷比我们懂,就让王爷照顾公主吧。”

“哎!”羌意企图做出最后的挣扎,可裴贺朝却一把将她固定在座位上。

马车里其实还算宽敞,但因为路程远,柳州太守特意在里头放了一张小茶几,这么一来,羌意就觉得自己被裴贺朝挤得无处可退。

“你不是有自己的马吗?”

言下之意就是为何还要来和她挤马车。

“王爷就该有王爷的样子,不应该抛头露面。”裴贺朝一脸闲适地靠在厢板上,十分熟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抿一口。

“……”那你来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觉悟。

羌意其实很怕两个人单独相处,尤其是担心裴贺朝会向她来要那个答案,可等了半天身侧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咽了咽口水,缓缓转过头去,就见裴贺朝不知何时闭上了眼,呼吸依然沉稳。

睡着了?

羌意有些不敢相信,她轻咳一声找了话题:“这茶好喝吗?”

半刻钟,一刻钟……没有回应。

竟然真的睡着了?

羌意一面有些意外,一面却也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整个人放松下来,左侧肩膀忽地一沉。

她心头猛地一跳,侧眸看去却只瞧见了裴贺朝乌黑的发顶。

这厮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呢?

羌意忍不住抿唇想着,全然错过了左肩膀上那人一闪而过的偷笑。

沉默总会滋生困意,还没等羌意想出法子测验裴贺朝到底是不是在装睡,自己就先摇晃起脑袋,眼皮强撑不住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马车仍旧还在走,可是……

她的视角怎么变了,原先一睁眼是车帘,现在一睁眼是车顶还有……裴贺朝略显冷硬的下巴。

她吓得忙要撑起身子,可还没等她找好双手的着力点,裴贺朝就先低下了头。

“醒了?”

笑得这般迷人是为何?

羌意被他这末奇怪的笑愣了下,而后才道:“我怎么睡在你……”腿上了。

“公主大概是累了,自己睡着倒在了我的腿上。”淡定的回复,找不出丝毫的破绽。